瑾瑜有很多话想讲给妹妹听,一时又找不到话头儿。?瑶既然拒绝听瑾瑜讲述汪家的事,瑾瑜索性不讲,不过,?瑶还是问起了外公,瑾瑜告诉她外公已经不在世了,这回?瑶还是为外公啜泣了好一阵子的,瑾瑜劝解她养好身体。
瑾瑜安安静静地躺着,听妹妹讲述她和钟奇生的事。
?瑶和她的丈夫钟奇生自幼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夫妻。要想说清他俩的故事,还是要从汪瑾瑜姐妹的家世说起,无论?瑶怎么不愿意提及往事,她不得不提。
钟奇生是钟姆妈的儿子,他和母亲原本并不姓钟。
钟姆妈籍贯苏北,原在南京的一户官宦人家做使女,21岁时和这家的黄姓佣工结了婚,丈夫是山东临沂人,健壮直爽,婚后两个人虽不富裕但也能吃上饭,怀孕以后她就辞工守家待产了。一九三七年十二月的一天下午,丈夫慌慌张张的撞开门,说要马上打点些能用的东西赶紧逃路,讲好危难过后要回到丈夫的家乡临沂山区过生活,不再出来务工。
一路南行都是逃难的人流,后来她和丈夫失散了,她拖着五个月的身孕折返寻找丈夫,不辨方位四方飘零,经不住折腾,第二年的二月,一个男婴降生在废弃的窑洞里。她捡了一块碗碴子割开了连接母子的脐带,用一件还算干净的旧衣服包裹了孩子。
“七活八不活”,没有想到这个不足月的小生命,居然依靠母亲稀拉拉的奶水顽强的活了下来。停停走走,遇到空落的村房或好心人就多少混住上一阵子,忍饥挨饿餐风宿露,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就下咽,消化功能异常的好,草根树皮都能克化,她一路打听、乞讨、估摸着朝丈夫的家乡走。没想到,她母子竟然流落进了北平_4460.htm。
钟家管事的张头儿早上一出门,就在大门口外看到了一个破衣烂衫脏兮兮斜倚着门墙的倒卧儿。
这不算是新鲜的事。
张头儿摇着脑袋近前,看看是个女人,摸摸还有鼻息,她破棉袄里还包裹着一个熟睡的大脑壳婴儿。张头儿赶紧进去取了半碗温开水给她灌下去。
钟家夫妇住在这个宅院里。他们商量着暂时收留了这飘泊了近半年的母子。张头儿按照老主家的吩咐,把紧挨厨房的两间屋子给了他们母子居住。她和孩子总算安顿了下来。
原本钟汪两家在北平置有房产,汪家迁居重庆之后,钟家夫妇来了北平。钟宅人口简单,房多人少,钟家的两子女分别居住南京和上海,大宅子里也就只有40来岁的管事张头儿、厨子夫妇和他们十几岁的女儿,四个人打理着钟家夫妇俩的里里外外。
钟先生和张头儿之间有着一句别人听着都觉得滑稽,又似乎永无更改的口头语,尽管钟先生要比张头儿大了近10多岁,他们互相搭话时,钟先生一直尊称张头儿“张兄”,而张头儿每每听到钟先生称自己“张兄”又总不自在,他回话时也总谦让说“不敢当,我不敢当”。
厨子夫妇的女儿,就叫张头儿“我不敢当叔叔”。
钟家诗书、勤俭传家,钟夫人是信佛的人,上上下下都很和善。钟姆妈聪敏又感念老夫妇和张头儿的活命之恩,身体还没有复原就张罗着帮帮忙。钟家夫妇看她二十挂零的年纪,性情温和、勤快又懂礼数,做起事来很有条理,孩子也才几个月大怪可怜儿见的,就让张头儿安排她和厨子的女儿一起做些屋里的活计。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以前的她逃难时已经死了,既然是钟家救活了我们母子,只要钟先生夫妇不赶我走,当牛做马是我一辈子的事,以后就叫钟姆妈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