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门外楼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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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春阁上,陈主的宴会依旧召开,虽然欢快缠绵的音乐还是奏响着,但就像窗外呼啸的寒风一样,不安和悲凉侵袭着众人。主上的酒杯里斟满着美酒,他要借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神经,这样才能睡上一个好觉,度过这难熬的分分秒秒。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欢笑里藏着愁云,回旋的舞姬带不走深深的牵挂,耿耿星河,悬在高阁上,也悬在两军对垒的阵前。

    他怎么样了?现在还平安么?

    龚贵嫔强打精神,勉做欢颜,却心不在焉。没有他的玉萧,这音乐就像没有精神,空洞而乏味,平庸而低劣。她手横玉萧,独自吹奏,然而再也奏不出那空灵的韵律。他走了,带走了她的灵魂。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萧声由缓至急,她用尽全力想把演奏完成,可是萧音突然沙哑,她诧异地停下,却见碧绿的萧管上赫然有一抹殷红。刹那间,天旋地转,她再也不能掩饰自己的病态,颓然倒下。

    耳边传来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但她疲惫得什么也不想回答。

    “快扶龚贵嫔回宫;速召太医来看治。”陈叔宝_38605.html焦急地支使众人。

    她的脸色显出晚霞般的绯红,让人看了那么害怕。

    晨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像破碎的心,黯然神伤。望仙阁内寂静无声,笼中的黄莺也停止了歌唱,望着笼外碧蓝的天空,怔怔发呆。孔贵嫔坐在龚贵嫔的床前,静静地等她醒来。相识多年,她们感情甚笃,从最初的相互扶持到后来的荣辱与共,超越了女人间常见的嫉妒、琐碎。一个是照水闲花,一个是性情泼辣,互补的性格注定了两人能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此时,孔贵嫔看到她身染沉疴,回忆往昔巧笑盈盈,仿佛那爽朗的笑语还萦绕耳畔,而此时却气息奄奄,悲从中来,不禁潸然泪下。

    “你,怎么哭了?”龚贵嫔朦胧醒来,声音微弱的问道。

    “你终于醒了,”孔贵嫔擦着眼睛,“感觉好些么?”

    “好累。”

    “那你再睡会儿吧。”孔嫔赶忙起身,想要离去。

    “医生有没说我还能活多久?”她伸手拉住她的衣襟。

    这句话让孔贵嫔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哽咽难言,她背转身,不想让自己的悲伤带给她绝望,但她抽动的双肩,却告诉了病人一切。

    “哦,”龚贵嫔淡然一笑,“时间不多了。”

    正在孔氏掩面而泣时,有宫人来报:“张贵妃来探望贵嫔娘娘。”

    话音未落,张丽华已经走了进来。她看见孔氏慌忙逃离,又见床上的龚氏蓬头乱发,病入膏肓的样子,眼圈不禁也泛红。

    “你来的正好。”龚贵嫔失神的眼睛紧盯着她。

    “姐姐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勉强笑着说。

    “我要求你一件事……”她中 文首发徒然挣扎着想坐起来。

    丽华忙安抚她,“姐姐只管吩咐,我一定尽心去办。”

    “好,让他们回来。”

    听她这么直接地袒露心扉,丽华吃惊地不知如何回答,她睁大眼睛看着她。可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无畏地迎接拷问,“是的,我只想让他们回来。”

    “可这是不可能的,前方战事正吃紧……”

    “我不管。”

    “可国家的命运不是玩笑啊。”

    “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他,所有的其他都和我无关。”她喘息着却坚定地说。

    “太傻了你!想想,为了所谓的爱而迷失自我,值吗?”丽华握紧她的手,使劲摇动。

    “一辈子没有爱,才是可怜!”她闭上眼睛,歇歇神。

    “我真难理解。我原以为你不过是玩玩罢了……”

    “现在我要死了,我希望他能远离险境,平安地活下去,所以求你了!”她哀求道。

    “你啊,傻到无可就药!”丽华挣脱她的纠缠,转身径直向外走。

    “求你了,求你了!”她用尽力气喊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