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宝对这件新政颇为得意,亘古至今,从没有哪个君主让女人走出闺房,走到大庭广众面前来展示自己的才华,所以才有许穆夫人的《载弛》之怨,现在,他给了这些女子们舞台,让她们能在人生的春日里尽情舞过。
每一个待选的女子来到他面前,或惶恐,或激动,或兴奋,或羞涩,都要口颂:“陛下万岁!”他从她们的眼里能读懂,她们的欢呼确是来自心底,他越来越陶醉于这温柔的话语。批阅奏章、处理国事、升迁擢降,都有他最信任的张贵妃代劳,他觉得这才是帝王应该过的生活。心腹之患长沙王的羽翼已被剪除得差不多了,朝中位高权重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长沙王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动作,除了发发牢骚以外别无他法。
一个又一个才女被召至他的面前,长得美貌而且学识过人的,赐给女学士的称号,陪伺宴饮;才有余而貌不足的赐号女校书,供宫中_4460.htm笔墨之职;另有美貌而无甚才华的,就命为宫人,演习歌舞,以娱视听。
评美逐娇,更兼谈文论诗,他的好恶决定了这些女人的命运,有谁会拒绝他的垂青呢?
而眼前的那个女子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她穿着素雅的蓝色绸衣,白色绢裙,不像其他女子一样服装上布满了文饰,炫耀着廉价的繁华;黑亮的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螺髻,一枚银簪是唯一的饰物;清澈而秋波荡漾的眼睛,最是让人难以错目。也许,她比不上他身边的张贵妃、孔、龚二贵嫔那么绝色倾城,但绝对是一种特有的清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陛下,”丽华小声说道,“那个女子气质独特,有如幽谷之兰。”
哦,她所指的正是他所属意的,他不禁点头,心里赞叹张贵妃的眼光与自己一样卓尔不凡。
“臣妾袁大舍,拜见陛下。”女子飘然下拜。
“你是何方人氏,芳龄几何?”
“臣妾祖籍江陵,现居京城,今年二十岁。”
二十岁?桃李之时已过了大半,而她为什么没有到夫家去相夫教子呢?叔宝低头看了看名册,她的名字后面的注脚是“容止都雅,文章赡丽”,看来她在乡里还是很有名气哦。“你有什么要献给朕吗?”
“臣妾素闻陛下文才超群,是当今文坛翘楚,臣妾常怀仰望之心,今日能得见天颜,实在是今生之大幸。臣妾学疏才浅,恐怕拙作会有辱圣听。”
“不要过谦,既然是来参选,就要全力展现自己的水平。”叔宝满怀期待的鼓励她。
她这才抬起头,轻轻地吟道:
“天寒海水惯相知,空床明月不相宜。
庭中芳桂憔悴叶,井上疏桐零落枝。
寒灯作花羞夜短,霜雁多情恒结伴。
非为陇水望秦川,直置思君肠自断。”
四下响起了交口称赞之声,张贵妃更是在叔宝耳边轻轻说道:“陛下,此女真是所见诸女中最出色的啊,不愧女学士的称号啊。”
女学士袁大舍被安置在皇帝的藏书之所―珠玑楼,她心里暗自纳闷:女学士又不是嫔妃,为何被留在宫里?她郁郁不乐,惦念家中的双亲,华美的锦衣,缀满珠翠的冠子,都不是她所企求的。玉阶椒房,画柱雕栏,虽胜天阕,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特别是宫娥们呼她“娘娘”,让她很不舒服,连连更正。正在徘徊悱恻之际,忽报至尊驾到,她想一定要向皇上表###迹,早点离开这里。
“袁学士,还喜欢这里吗?”叔宝笑嘻嘻地说着,轻薄地伸手搀起跪在地上的娇柔的她。左右的宫女们都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情,早都回避了。
她躲闪着,却还是被他捉住,刹那间满脸绯红,她越是夺手,他越是握得更紧,民间说当今天子风流好色,真是不假呢。她咬着嘴唇,像风中摇摆的花朵一样颤动,在他眼里,却是一种挑逗和暗示,他更是心痒难忍,只觉掌中的那双小手火热而柔软。
原来皇上会错了意,直到袁学士趁他稍有放松之际,跪倒在地,“陛下,陛下!请不要再逼迫臣妾!”
他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心急,“怎么了,美人?你不愿意朕的临幸吗?”
“陛下,臣妾不愿做嫔妃,请您不要逼迫我。”她跪俯在地上,啜泣道。
“为什么?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希望得到朕的宠幸,而你,真是奇怪。”他扫兴地坐在榻上,声音低沉。
“您的圣旨不是说是选才女吗?我是来参选才女的,不是来选妃的。”
他看着她哭得哀切,才知道她不是在欲擒故纵,挫折感让他有些郁闷,丽华说过,天下都是我的,只要我瞩目的女人,注定要躺在我的枕边,这女人,如果用暴力,肯定是逃不掉的,但又有什么意味呢?这和那些土匪强盗抢民女逼奸有何两样?我是风流天子啊,征服女人,要靠自己的魅力才尽兴。
“好吧,我不逼迫你,我想你会想清楚的。”他从榻上起身,悻悻而去。
天啊!袁学士哭得昏天黑地,早知道会是这样,才不来选什么才女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