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们在寒风里冻得soudu.org脸色都发青,就告诉保安先叫他们到会议室,然后叫方娜娜赶紧给他们每人一杯热水。 我回到办公室叫方娜娜把他们中带头的的两个人叫到办公室一问,原来是他们是鞠珍瑜工地一群做批荡的湖北人,他们说,他们是跟着同村的一个人叫刘江平的来做工的,可是现在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领到工资了。
我就奇怪了,我公司一直是要保证工人工资的,而且每月都是足额发放,都有工人的签字的?我叫来莫小平问鞠珍瑜工地的工资怎么回事?莫小平有些莫名其妙,说:“都发了啊?”回去拿来一叠工资表,我拿过来看了一下,名字,工种,定额,工作量都很详细,包括工资领取人的签名都有。 我问那两个代表怎么回事?他们说,刘江平说这个公司的规矩是隔一个月才发工资的,但是,每月的正常手续必须走,所以,让大家签字,因为都是一个村的,以前欠几个月的都有,所以,大家就签了,可是到第二个月刘江平说公司说要等春节时一起发,于是他们就签了第二个月的。而前几天,刘江平说公司要发钱,而且叫大家签字,说晚上就发钱,大家也签了。大家以为晚上会发钱,谁知道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刘江平的影子,大家急了,才来找公司。
我这个气呀,打电话给鞠珍瑜工地的项目经理房震,叫他马上回公司。他回来听了情况也愣了,连连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按行规,每月工人工资都是直接发给“班长”的,即班长跟项目经理部对工作量按单价结算完以后直接发给“班长”,至于他给工人发多少,我们并不管,因为他有差价可赚,这事大家都明白。但是,我公司比其他公司还多了一道手续,就是要他的工人工资表以确保他发放给每一个工人。至于工资单上的金额跟工人领的是否相符,我们也不管,行规嘛。
我让房震解释,他搓着手说:“原来我们的工人都是集中住在工棚里的,这样如果工人没有领到工资我们会及时发现,但是,这次鞠珍瑜工厂里面因为有易燃易爆物,所以要求我们的工人必须住在外面,这样在管理上就有不到位的地方。另外,这次刘江平带来的基本都是一个村的,一直也没有听到什么反应。所以,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问那两个代表:“有打电话回家吗?”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说:“打了,可是刘江平家里没有人,而且房子也卖了。” 这事情大了,我只得先叫人带这些工人下去吃饭,并且交待看好他们不准乱动。
工人走后,我首先叫李自为、杨在田、莫小平、房震几个人开会研究对策。 李自为说:“现在首先要报警,同时也要把这些工人安顿好,不能叫他们再闹事。一旦出现其它事情就难办了。”
房震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天总,我有个事情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我说:“有什么不能讲的?”
房震低下头说:“我犯了大错,这个刘江平原来一直是跟着曹猛干的,前一阵子他找我说没有事做,希望我能给个机会他,曹猛也打电话说,他现在没有事做,希望我能看以前同事的面子上给刘江平这个机会。天总,你知道,大家毕竟同事一场,我……”
我一听差点背过气去,大声说:“你糊涂,曹猛现在跟公司是势不两立,他给你介绍队伍能安什么好心?”
杨在田沉思着说:“我觉得这事恐怕咱们得通知劳动部门,不然的话一旦纸包不住火是会很被动的。再说,凭咱们现在跟劳动局的关系,咱们再主动配合,应该就是追究咱们个管理不严什么的。”
莫小平也说:“目前这种情况,我看恐怕得准备一笔钱给工人安抚住。不过,咱公司现在非常紧张,这笔钱恐怕不好凑。”
我靠在椅子上,捏着额头仰天长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和大环境,也就是整个建筑市场的运作模式有关系的。根据《建筑法》、《合同法学》工程是不能分包的,其中对转包和分包的具体规定:“为防止某些承包单位在拿到工程项目后以分包的名义倒手转包,损害发包人的利益,破坏建设市场秩序,合同法要求承包人承包工程全部施工任务的,该工程的主体结构必须由承包人自行完成,即使经发包人同意,也不得将主体工程的施工再分包给第三人。承包人将工程主体部分的施工任务分包给第三人的,该分包合同无效。”但是法律真正的操作起来有很多空子可以钻的,不是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中国人的脑子可是比那教条的法律实在、圆滑、实用,而中国的法律是什么呢?出了事情它才有用,没有事情之前它就是一本书,根本是摆设、无形。只有读书多了的呆子才会什么都拿法律说事情,用法律来阻挡自己发财的梦。没有多少建筑公司会自己亲自建设工程的,基本是转包或者分包给下面的施工队。
我这种公司算是好的,还是自己在做项目。可是,也很多东西都要外包,尤其是人工费。建筑公司一般不会在没有工程时养一批人在那里吃白饭,等有了工程再干事情_4460.htm,大不了就是几个具体的技术人员,而这算是相对正规的建筑单位,我的这种公司就算相对正规的。大多是需要的时侯去找几个懂点的人凑合就成,中国什么不多,人多。所以,无论什么工人,都是在外面现找的。而这些工人都是有班长带的,公司或者项目部一般只对他们说话,不管具体工人的。
由于中国的建筑公司很少有我们这样的,按时就发工资,所以,工人们都习惯了被拖欠。于是,久了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如果哪个老板真的按月支付了工资,也许还不习惯,就像我这种公司是按月发的。可是工头说公司没发,工人一般也不问。 出现在别处咱不管,但是,出现在咱这里,咱就得负责。工人吃了饭,我叫他们选几个代表出来,首先到派出所报了警,然后到劳动局投诉。这些过程走了以后,我找他们几个代表商量解决的办法。 我说:“刘江平跑了,但是,年得过,咱们按刘江平给你们的价格重新核定一下工资,核定好了,由公司现发给你们一个月的回家过年好不好?”
有一个人一听这话,扑通就给我跪下了,哭着说:“天老板啊,你是个大好人啊,我们大家家里现在不知道怎么过了,你能不能多发一个月的给我们,要不我们除了车费回家基本上就没钱了。这个年你叫我怎么过?”
我心一阵酸,看看莫小平,她摇摇头,示意我出去。我出去以后,莫小平说:“你不要乱答应,你知不知道公司现在还有多少钱?到年关了,供货商的钱,送礼的钱,员工工资分红的钱,现在根本没办法支出?”
我反问道:“那怎么办?难道看着这些大男人哭?”
莫小平说:“哭又怎么样,责任又不在我们?你是在做生意,不是慈善家。不要逞一时之快,自己难受。”
我知道莫小平的话绝对有道理,可是,我怎么办?想了想,我说还是咱们自己咬咬牙吧。 回到办公室,我对那几个人说:“我答应你们,公司先垫付两个月工资。
不过,你们要帮我做两件事,一,到劳动局送个材料告诉他们公司垫付工资的事;二,你们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刘江平。” 那几个代表千恩万谢,说我是活菩萨,并且说,明年一定多带些人来公司干活。
事情就这么摆平了,然而后来的小插曲才是精彩的尾音。这种事我们公司一定是要受到处罚的,但可能这年头建筑企业欠薪太多了,不但我们没有受到处罚,相反还还成了典型,受到通报表扬。
办公室里大家笑得肚子疼。王巍巍说这可能是平时我们维护劳动局关系的结果。莫小平说可能是我这个人大代表的名头起了作用。但无论如何,我们逃过了一劫,而我则只能苦笑着点上一支烟继续坐在椅子上抚额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