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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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赵公明

    我一直认为,人类与生具来,就对水有着非常特别的情感。玩水的感觉,是非常的爽,特别快乐的事情。我曾经在晋祠前的溪流抓鱼戏水,也曾在漳泽水库游过泳,钓过鱼。在北戴河的黄金海岸,劈波斩浪救助过落水者。洞庭湖畔,也装模做样,学过伟人浪遏飞舟。普陀山、烟台海滨浴场,寻觅过八仙渡海的渊源。

    说实在的,无论是在小浪底,还是在珠江边。所有的河水洗浴,再也找不到儿时野浴的感觉了。那种无拘无束,那种放浪不羁,那种豪爽舒畅的感觉。普天之下,太阳高照,碧水荡漾,微风习来,纵上全身的气力,赤条条和同伴扑通跃入水中,如鱼如鲛,真个是天老大地老二,俺就排做理直气壮的老三!谁个敢说个不?哪个敢劝说?不玩个手脚抽筋、脚底板发白,谁肯爬上岸边,穿衣回家?

    苇塘边的村子,水网纵横。水泡子、河沟子,灌溉芦苇的大水渠,都是上好的村童洗浴场。芒种一过,伙伴们就开始脱鞋入水试水温。小腿肚子伸进水里,五分钟过后,只要皮肤不起鸡皮疙瘩,大家就敢尽情地脱衣服下水了。我们村的孩子们,对于野浴洗澡的时机,把握得比较专业,有不少的总结出来的土理论做支持和参照。

    芒种过后,布谷鸟落在电线上,“布谷”“布谷”叫着,催促农人赶紧春播的时候,也就是绕阳河里的黑壳河蚌,开始爬上河滩,拉线产卵的光景,村里的大人们,荷锄去铲第二遍黄豆的时候。老碑座子旁边洼地里的青麻,刚开出黄色的花朵。村南河堤上的野芍药,淡紫色的花正艳的时节。就是可以勇敢地跳到河水里,尽情洗浴的开始时间。学校的校长,还没有想起来禁止野浴,召开全校师生大会,严肃地宣布:野浴等同于做了野孩子!野孩子是不能进入学校接受文明教育!老师们也没有想起来,在上课前,对每个男孩伸出的胳膊,轻轻挠划,看看是否留下戏水后的白痕?我们就提前行动了,不失时机地开始野浴享受了。

    村南的大水泡子,离村里太近了,无法躲避大人们监督的视线。村西的灌溉水渠,还没有到最大的流水量,也暂时不做为当年野浴的处女地。村北的绕阳河里的水,还带着点寒冷,水中旋涡发出的声响,也有点吓人,还是等到涨水后,水面平缓些的时候,再来洗浴吧。小弟兄们,最终将野浴的处女地,选在了黑鱼河的东大湾子。这里的河水,是朝阳走向,温度适宜。比邻的黑鱼河大坝,做它后背,河床中窝坎密布,更也是河蚌、螃蟹、鲶鱼的长久驻地,河岸边生长着茂密的河淤柳树,河床边杂生着蒲草、芦苇、和水稗草,从湾南一直到拉拉屯,都是广阔盐碱滩,六七米高的大坝,仿佛一把椅子,伫立在湾子旁。整个湾子和周围的环境,造就一个纯天然暖阳阳的扇形野浴场。我们的野浴欢畅,每年都从这里,雄壮放浪地开场!

    伙伴们首先找一处,野草低矮且茂密厚实的地方,赤条条脱光身上的衣服。张胖子那脏稀稀的花裤衩子上,尚存着夜半遗尿的痕迹。大秃子的短裤和裤头,是合二为一穿着的,拴住子的内裤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老九的背心上,还沾着许多杂鱼的鱼鳞soudu.org。满囤子带补丁的裤子上,到处都是苦苦菜的浆水绿。小回子的腋窝上,长了个不小的肉疙瘩。换生子的小鸡鸡上,诺大一块黑痣特别的显眼。周小的那个东西,细的就像个弯曲的蚯蚓。草猫的后脚心上,长了一黑一红两颗痣,红痣上,长着几根红毛发,黑痣上啥毛也没长。

    倘若没有野浴,谁知道谁的衣服里面,都藏有啥玄机?顾不上拽周小的长蚯蚓,顾不上拔草猫脚心上的红毛。伙伴们脱光了衣服,昂首挺立并排站在太阳下,对着暖融融的阳光,清一清尖稚的嗓子,齐声喝道:一把火,两把火,出来太阳晒晒我!猪拱地,鸡刨地,谁赶和我比放屁?人拉犁,狗唱戏,猪八戒的表嫂就是你二姨!吼叫完毕,大家酣畅排出童子尿,涂抹在肚脐眼周围,算做防止着凉的土方。紧接着,争先恐后地跃入河水中。

    十多个半大小子,在水里的嬉逐的场面,是可以想像出来的。你来个深呼吸,钻进水里,游爬到伙伴的脚下,趁他不注意,狠狠抠一下他的后脚心。我潜入水中,冷不丁窜出水面,突然扶在伙伴的双肩上,纵身一跃,从他头上来个鞍马动作。张三手握一把稀泥,给李四抹个猴子看瓜像,王二嘎子击水,对准葛五的喉咙,还说是亲人送水,喝水也要最及时。老东想学狗刨,正死命地扑腾,大虎钻到他的肚皮下,专挠他的肚脐眼。哑巴家的老二,背上老三练踩水,有福体富两个人,都趁机薅他弟弟头上留的那一撮毛。水中胡闹够了,大家歇口气,大家正式开始比第一。潜水比赛,多是小猛数第一。一个猛子扎下去,能潜二十多米,他的诀窍是,入水就薅着水草往前窜,没有水草就扒稀泥,说是一切都是凭借感觉走。踩水比赛,当然数哑巴家的俩小子,一幌一幌还能露小肚皮。老大表演的踩水,还能露出直挺挺小鸡鸡。张胖比赛总是当老末,输急眼的时候,偷偷溜上岸,抱起大家的衣服,兔子般往村里跑。还恫吓大家,今晚就在水里过夜吧!大家打他骂他,可他就是不改悔。以后的野浴,都有专人看管他的举动,防止一群赤条条小人鱼,奔跑着要衣服事件的再发生。甜瓜下来的时候,野浴的内容,还会有其他即兴节目。

    村前的水泡子,早被油田圈做养鱼池了。坝东的大湾子,也被征做农场的垂钓场,故乡的孩童们,还有几人享受过这忘情的野浴?还有几人能回想起,这爽极了、美极了、快乐无比的野浴?从蜻蜓_4460.htm开始戏水,一直野浴到白露立秋?不管烈日炎炎,不怕阴雨连绵,不管太阳初升,不管夜幕降临,得到闲暇,就相约下水,找到借口,就聚集在一起。那种舒畅,那种开心,那种忘情,那种兴奋,那种舒服,仿佛又回到了远古,仿佛投到了大自然母亲的怀抱。可以尽情地发泄,可以尽情地玩耍,可以尽情地嬉逐,可以尽情地享受!童年的野浴,真是美极了!爽极了!也真酷毙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