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一边抚摸着发烫的额头,一边数算着这是第几次无家可归。
没有人愿意给我提供一个安全的角落,没有人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我的心始终如此动荡,始终无处安放。
沫沫自嘲的笑了笑,仰天一句轻声喟叹:“像我这样的女人,也配么?”
沫沫去了海边,一路上默默的看着窗外,她仰望着林立高楼里亮着灯的小格子,那些小格子里是不是有一对对的夫妻紧紧倚靠在一起,女主人会不会正在按摩着男主人的背,男主人在幸福的夸奖女主人拙劣的手艺?那样的家该是多么幸福多么温暖呵,可为什么深圳有那么多的高楼,偏偏就没有属于我的一格呢?
从林聪家到海边,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年轻的的士司机望了数次沫沫沉默的脸,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别太难过了,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沫沫回过头勉强笑了笑,倔强的低声反驳:“我没有难过。”
夜晚的海边,依旧有很多人,凉凉的海风扑面而来,沫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有些瑟瑟发抖。箱子寄存好之后,沫沫走向海边。
海浪一波接一波,很多年轻的情侣在沙滩上并肩踩脚印,很多小孩子快乐的追赶白色的浪花,大家都在笑,看上去都是那么快乐,然而快乐是什么?
沫沫蹲在沙滩上,刚刚退去的浪花抚平了沙滩,沫沫拾起旁边的一支不知被谁乱扔的吸管,在含着水的沙滩上无意识的写着“幸福”二字。未等她写完,又一波浪花翻打过来,水溅湿了沫沫的衣服,亦卷走了“幸福”。待她睁开眼,干净的沙滩上,平滑如昔,什么都没有留下。
沫沫困倦的在沙滩上一张大报纸上躺下,黑洞洞的天,黑洞洞的海,黑洞洞的一切,绝望而诡异。沫沫闭上眼睛,看到的却是很久以前,韦哲和她在这里并肩看海的样子,那个时候,天很蓝,云很白,海天一线,遥远而宁静。那个时候,他们在阳光下笑的眉眼弯弯。
是时间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自己故意毁了那美好?
迷糊之中,沫沫做了个梦。梦里绿树成荫,鲜花盛开,韦哲靠着树干坐在树荫下,他抬头看向站在树枝上的沫沫,笑的一脸温柔,他柔声的在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会拥抱你。”然而沫沫却对他凄然一笑,纵身跃下,树那么高,沫沫的尸体在韦哲面前血肉模糊。韦哲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尸体,眼里的哀伤和刺痛扎的沫沫心疼。
沫沫扶着胸口睁开了眼睛,泪水早已经在流淌,她看着黑洞洞的天,喃喃自语:“我不要你难过,我不要你担心,你别为了我难过,你别对我太好,谁都不要对我好,我承受不起。”
韦哲的脸开始霸占沫沫的脑子,她有些烦乱的挥了挥手,似乎那张脸像身边嗡嗡飞舞的苍蝇一样讨厌。无奈,韦哲的笑容怎么也驱赶不走,沫沫一气之下,跑到了海里。
冰凉的水淹没小腿时,沫沫冷抽一口凉气,却依然坚定的往里走。
水渐渐打湿了衣衫,漫过了脖子,沫沫考虑了片刻,微微曲下腿,水漫过头顶。
如在浴缸中一样,整个大千世界的纷纷扰扰都被隔绝在外,茫茫宇宙间,就只有这片刻是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么清晰,那么自由,听见的全是自己沉闷的呼吸和自己心内传递的声音。
――呵,呵,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幸福。
――什么是幸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胸腔快承受不住了,沫沫突然喘不过气来,猛然张开嘴,咸咸的海水涌入进来,沫沫呛的一阵心慌,脚底一滑,失去了平衡的力气。
――呵,我要死了么?这就是死亡么?难道我会怕么?但我应该在天上自由飞翔的啊!
沫沫坦然的闭上了眼睛,放松身体,任其随意漂浮,嘴角边甚至浮上了一丝微笑。
腿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正在游泳的男人,_4460.htm那男人意识到不对劲,潜下来看了一眼,大吃一惊,拉起她的胳膊往上游。
许是沫沫命硬,她终于还是没死成。只是在她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关切目光的那一刻,她哇哇的大哭起来,她嘶哑着嗓子喊:“我为什么还活着!”连自己的生死都控制不了,我还能做什么,我怎么就这么没用这么无能!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天边刚显露出鱼肚白。
沫沫的额头已经滚烫,她抱着胳膊身体抖得像筛糠似的。沫沫取回了寄存的箱子,也不管湿漉漉的衣服还贴在身上,翻出唯一的那件厚大衣披在身上。这个时候的深圳,还很炎热,然而沫沫却进入了寒冬。她苍白着脸拦下路边等候的的士。soudu.org
“去哪儿?”司机有些震惊的看着旁边这个像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人。何止是从冰窖,她分明是去黄泉路游玩归来。
沫沫此刻有些昏迷,恍惚间听到问话,残存的清醒在提醒她:“福田,莲花山,雅颂居。”
雅颂居,韦哲的家在那里。
在我无家可归时,在我疲惫不堪时,在我需要安眠时,韦哲,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是我最后的依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