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沫沫的胃像拧成一团拉扯着呼之欲出,她捂着饿的实在受不了的肚子,坐在停车场旁边的台阶上,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热腾腾冒着白气的大馒头,酸疼无力的腿早已软绵绵的不肯再动弹。沫沫捂着肚子蜷缩一团,望着苍白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情不自禁的想那就是死亡的天堂发出邀请的光亮,也许就是在当时的那一片绝望中,她选择了放弃阳光躲避光亮。
沫沫想起高中时候看到的一首诗,只要给我一片不下雨的天/我就会有最好的睡眠/无论那是不是家园/我都可以睡的很甜。那是写给流浪者的赞歌。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她还是个无知浪漫的快乐女子,还认为流浪是件很诗意很美好令人神往的事。
现在的天空没有下雨,可太阳火热,汗水黏湿,她也总算知道,要想睡的香甜,至少还得有一个封闭的房间,有一张起码的床。沫沫满心疲惫,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一向坚强的自己竟然会被这最不起眼的吃住问题给打败。那一刻,她像乱世佳人斯嘉丽一样,在枯萎的心里暗下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于是,在天黑下来的时候,沫沫遇到了杨总。像布兰奇说的不管怎么样,我总得依赖好心的陌生人。杨总就是那个让沫沫在当时不得不依赖的好心的陌生人,救命稻草一样的陌生人。
彼时,杨总刚从停车场出来,减速转弯的时候,沫沫扑上去挡住了他的黑色宝马。
沫沫说:“你给我五十块钱。”
身材矮小的杨总,短短的头发,白白胖胖的脸上有着一双闪闪发光久经沙场的精明小眼睛,他微皱眉头,看着那个狼狈憔悴的陌生女孩子,就那么理直气壮的扑在那里倔强的瞪着他。
杨总说:“给你没问题,可是我能问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沫沫不卑不亢的仰起脸回答:“我饿了两天,我得吃饭我得睡觉。”
杨总反问:“那些乞丐为了几块钱会跪下来求人,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像有块砖头狠狠的砸在太阳穴上,有那么一刻,沫沫高傲的自尊在怂恿她抬起脚边的箱子朝他汽车上狠狠砸去,但是饥饿疲劳时刻在耳边嗡鸣着提醒她生存下去才是首要。沫沫直直的盯着他,低下头咬咬嘴唇咬牙切齿的说:“任何。”
杨总很满意的点点头,暗自思忖她或许真是迫不得已了。很果断的让她上了车,待她狼吞虎咽的吃完饭,立即给她租了间单身公寓让她好好休息,沫沫也终于可以不再忍饥挨饿流落街头。
杨总四十岁了,有妻有儿,他很少回来,每月大概就那么三四次在家。沫沫是他的情人,一个捡来的情人。
沫沫依旧是一脸微笑平静的正视着他暴怒的眼睛。淡淡的开口:“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当初你是借给我一千块钱,让我自己去吃个饭租个房子找个工作过正常日子,我倒真的会永生不忘。可是,你不过是趁人之危帮我租了个房子而已,我给你做了这么久的情人了,你也配么?我不欠你任何东西,反而,你才是赚到了。”
看到杨总泄气的脸,沫沫又昂起头眯着眼睛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幼稚无知的可怜女人了。”
杨总恨恨的一挥手指着门口说:“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撕破脸皮了吧,大家好聚好散,你走吧。”
沫沫冷笑一声,立刻收拾东西。所幸东西没有多少,其他大部分早已经搬到了韦哲家,很速度的在十分钟内收拾好了一切,沫沫提着箱子出了门。
已经是夜晚了啊,就这样被人赶出来了。
沫沫提着箱子坐在马路边,这半夜三更的要去哪里?去酒店?去朋友家?她忽然又想起很多年前,和韦哲分手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半夜离开了家,一个人孤零零的从一个温暖的地方走了出来,沫沫看着车来车往的无数尾灯,忽然鼻子发酸。
扬手,taxi。
去找韦哲吧,好歹也算了结了一场孽。现在只想在韦哲的怀里,抱着他大哭一场,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甘心和绝望。
韦哲家黑呼呼的。沫沫摸索着在客厅脱了衣服喝了口水,换上睡衣径直走到卧室,也不开灯,掀开被子就往里钻。
韦哲已经睡了,沫沫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背上,闻着熟悉的阳光味道,默默的流泪。
韦哲被惊醒,转身,大吃一惊。
沫沫两手捧着他的脸:“韦哲,你收留我吧。”
黑暗中,她脸上的泪痕闪着光震撼着韦哲的心,他一阵怜惜,却习惯性的不去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抱紧了她,把她的脸放在胸口。沫沫听到韦哲有力的心跳,这个让我贪恋的年轻身体,可愿永远让我置身其间倾听心跳?突然哽咽。
韦哲有些欣慰的喃喃自语:“我回家没有看到你,以为你又一次的逃走了。”
沫沫咬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哽咽,有关杨总的事就让他永远的埋葬在过去吧,于是她编了个借口说:“我在家看碟,突然很想你,很想抱抱你,所以我来了。”
韦哲轻拍她的背,似在安慰:“你回来就好,我说过我会等你的。”
――“你还只是个贪玩的孩子,总是想要飞想要的更多,可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不管你什么时候累了回头,我都会给你拥抱。”
很久很久以前的话呵,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原来你一直都在坚持,沫沫在心里对韦哲说了声谢谢。
安静了一会儿,沫沫轻轻说:“韦哲睡觉吧,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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