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王秀英差不多在医院住了三周。
按她的意思,完全清醒过后就要出院,如同上次在普外的阑尾切除术后,大不了白天到医院来打点滴好了。第一次要求出院是看了送过来的每日住院清单,虽说已有心理准备,她对自己每月的工资只能住三五天这样的温馨病房还是忍不住肉疼,主任过来查房的时候,立刻提出要求出院门诊治疗,主任身后那一大群研究生进修生实习生几乎每个人都如同看天外来客似的瞪了她一眼,她想要是目光有温度,她早就被冻成哈尔滨的冰雕了。
“鉴于你的特殊情况,我看还是住院治疗好,”这位本市有名的颅脑专家推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你这次就是病中发病,需要密切观察,阑尾切口拆线没?”
王秀与还要辩解,黄超摸摸她头上的假发,带着近乎谄媚的满脸堆笑接过话头:我们听医生的,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们才离开。
她无力的闭上眼睛,等着医生叫你出院,你以为药商都是喝西北风的啊?看起来像个聪明人,可说出来的话咋像没过三岁的小儿智商呢,这点细节都看不出来?彻底无语,只剩得把头上垂下来的假发用手指狠命的绞来绞去。
好吧,不在乎花钱是不,总有要你肉疼的,你花不起时间吧。
送过来的营养餐她偏不吃,嚷着要出去吃饭,黄超百依百顺的由着她――我们叫外卖总。医院外有多家餐饮店,她不要,非要吃市内名店,看黄超拿着各家餐饮公司的通联一个个打电话,她忍不住直想笑,黄超似乎不明就里也跟着发笑,涎着脸过来:你看这家怎么样?来,看看。她瞟一眼花花绿绿的大本子,随便一页选一菜,又对着电视发呆――《三国演义》已经看过三遍,《西游记》就更别说,从小到大一直看,每年寒暑假都看,几乎每一集的每一个细节,连女儿国王羞答答的表情下三藏隐忍的愧疚她都能模仿了。
无聊,就折腾身边这人呗。
“黄超,你跟你爸爸怎么说的啊?”看他正对着电脑噼噼啪啪,故意打扰。
“没怎么说,你不是不让告诉吗?”黄超抬起头奇怪的看她一眼。
“我爸呢,他也不晓得?”王秀与看他开始工作,又找茬。
“我让他们几个去欧洲七国游了,想爸爸了?”黄超捏捏她的手。
“没有,就问问。”从小,她的生活就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孤独中成长,寂寞里绽放,父亲对她的关注不如街口的陌生人来得多。
“我这个新护工还算合格吧。”黄超索性放下工作,坐床头陪她看三国。
早餐吃凯越的意大利比萨饼,喝本地奶场的新鲜牛奶,一个南一个北,一去一回,差不多就围着这城市转了个圈,黄超提着用保温桶装好的比萨走进病房时,王秀与正半卧着把玩郁金香看动画片,电视上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斗争正白热化,突然插播广告,她意兴阑珊的撇撇嘴:无聊,要是在家多好,可以直接在网上搜出来看。
黄超把比萨切成细块儿送她嘴边,她象征性地咽下一点点,还不如路口大妈的烤饼好吃,她把小比萨块往黄超口里送,他今天不像往日般依从她帮她把盘子里的食物给吃掉,不依不饶的把食物往她口里送:秀与,吃完这个把手提给你看动画片。
王秀与不敢置信的望了他一眼,居然一脸真诚模样,看不出来有诱骗她吃东西的痕迹,手提电脑不是他的命根似的昼夜不分工作着吗,给她看动画片,他不做事了?她马上又在心里辩解,他还有手机,别人的手机是用来通信的,他的手机是为工作而生,源源不断的电话进来,都是和工作有关。
“你这话算数不?”她接过黄超手中的叉子,眼睛盯着电视画面:灰太狼终于捉住懒羊羊回来,大叫着“老婆,这次我们有肥羊吃了。”黄超跟着她盯墙上的电视,她把比萨饼一块一块往他口中喂,他毫无知觉似细嚼慢咽,不一会儿盘子就被清空了,王秀与推推黄超的手臂:没了。
黄超二话不说,把笔记本抱床上让她上网看动画片,自己在一旁帮她侍弄,等到王秀与看的眼睛酸胀肚子叽里咕噜提抗议时她才从诙谐搞笑的剧情里脱离出来:她差不多整个人都蜷在黄超怀里,脸贴在他的下颌,任他抱了肩膀搂了腰身。
吓,王秀与脸一下就变成张艺谋镜头下大红高粱似,羞的自己都不忍心看,闭了眼不敢动,害怕惊醒黄超。
黄超微笑轻声:饿了吧?
她还没来得及应声,一个湿漉漉的带着温润薄荷味的唇已经覆盖在她的口唇,蜻蜓点水似一跃而过,黄超捧住她的脸庞:秀秀,爱我好不好?
王秀与不敢抬头,只剩得把脸庞藏在衬衣之间,长久的坐立,下腹部的阑尾切口开始隐隐发痛,她担心坐立不稳,双手死死的环住黄超的腰。
爱他?她是个正常女人,他可是个GAY,连李强那个花心大萝卜都不能比的GAY啊!他应该找他的同类来爱才算正常!
“秀秀,你不回答就是默认,谢谢你。”他紧紧环住了她,“你知道,爱你需要多大的勇气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