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躺着很多水滴,它们都无限向往碧蓝如玉的天空,它们被空中闪闪发光的太阳吸引,认为那就是最美丽的天堂。它们争先恐后地将自己蒸发上天,可是太阳那么遥远那么热烈,没有什么水滴能到达它的中心,雨滴们被吸附成云,挂在半空中仰望太阳俯视大地。可是有一天,风把那些小小的云块不断移动到一起,体重越来越大,它们相互挤压不得不重新跌落到大地,大地不断的亲昵着抚摸着水滴说:亲爱的,我的怀抱永远对你敞开。可是雨滴却伤心得流下眼泪说:你不知道我喜欢太阳吗?
王秀与觉得自己最近就有点像故事里的雨滴。
她找到烧伤专家论证她在藏族姑娘那体验到的治疗烧伤的奇特疗效的药物,甚至无限向往的以为那可能是一个天大的创举,就像比尔盖茨当年毅然决然的退学搞电脑一样成就一番百利后代的伟业,可是,教授和研究所里的专家们对此很是淡漠,说那不过是一个浅表的烧伤即使不用任何药物也会自动痊愈,而牛粪和植物汁起到的不过是隔绝外界污染物的作用。她想,小女孩当时有部分烧伤达到了深二度,都能完全不留瘢痕,那药物奇特的疗效不应该被忽略。
她不死心,又跑到药厂联系,经理对她提供的资料和信息很感兴趣,可是又不无遗憾的告诉她说,想把这个信息变成药物摆上各大药店的货架,至少需要十到二十年的时间,因为需要权威研发到论证到临床实验再到推广,这个过程需要的精力和经济还有最后结果与预期的差别,是没有几个商人愿意触碰的。
她不相信的问道:“需要这么久?那你们药厂怎么每半年甚至一个月都有新药打广告呀?”
“小姑娘,看在你也算医药人,对我们厂还_4460.htm有关心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你没看出来现在的新药不过是换药不换汤的就跟人换件衣裳而已吗?”
王秀与无言,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每天都会碰到。配制输液药物时,都要小心查对那些药物名称,比如一只普普通通的注射用头孢曲松钠,就有包括果复每、菌必治、菌得治、凯塞欣、抗菌治、消可治等名字在内的三十三种叫法,有次让他们科室生为研究生导师的主任楞是不敢使用,何况不擅医术的普通老百姓。
医药市场如同男人之于女人,有的是温柔的哄骗。
她步履沉重的踱出药厂大门,感觉自己像一滴快被太阳蒸发干的水滴,不,是像片挂在天空的云,太阳那么远,大地也那么远。
她缓缓走在熟悉的小街上,心像被掏空了般的失落,如果一只漂亮的蝴蝶不飞翔,那它生来是不是辜负了自己美丽的翅膀?同样,那个可以用作治疗烫伤的“药物”没有得到发扬,她觉得完全是被拆了翅膀的蝴蝶。
地摊上的老人写着祖传秘方取痣,她眼见着老人把一个人脸上的黑块去掉,她端详良久,明白老人给人脸上点的是一种带腐蚀的微酸,然后隔断水源,让皮肤慢慢生长,技术不够成熟,或者说后续治疗不到位,不是每个人都有好的效果,王秀与心底升腾起一种破茧成蝶的自豪感觉――把老人点痣的技术加上小姑娘的治疗技术同时应用于美容祛斑,那将是一项不亚于生产烫伤药物的阳光事业!
她掏光自己身上的所有现金,对老人说希望他能告诉她这治疗的配方,老人不敢置信的接过钱看看后又递给她,带着怀疑的语气对她说:“这钱你带走吧,我也要走了。”说完他就开始收拾自己散落地上的一干物什,一块红布,几个带着神秘气息的瓶瓶罐罐,收在一个蘸满油渍的帆布口袋里,再将那根用皮带绑成的小凳子提在手上,准备离开了。
王秀与好不容易才灵光一现想到这个绝好的方法,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了呢?她跑到老人前面拦住他说:如果你嫌少,我可以再增加钱。
老人面露鄙夷神色说:请你让开,我要走了。语气冰凉没有一点可以商量的意思。
王秀与只得让开一步,又不甘心的说道:我不会来这和你抢生意的。
老人停住了脚步,略微迟疑了下还是继续往前走。
“老人家,难道你希望自己这个秘籍失传吗?”她在作最后努力,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介绍说,民间艺人多是自认了得的方外高人。她想,高人也是要食人间烟火,想用钱买得他的技术,已经失败。那就换种方法啊,不是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吗?实习着用用。她眼巴巴的望着老人,他居然停下了脚步。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出来做这个,明天,我就回老家种地去,人们都不需要我这点小伎俩了,你学来干啥?”
“做什么我还没想好,请你相信,我不会拿来干坏事。”王秀与喜出望外,赶紧跑到老人身边。有门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老人干脆坐到凳子上对她发问。
“你难道希望自己熟练钟爱的技术就这么消失?你知道,我们现在的药物麻醉有可能都没赶上华佗曾经用过的麻醉散,知道的人越多,发扬光大的机会就越多。”她还在循循善诱。
“你真这么想?”看来老人也动心了。
“是,我认为传统医学博大精深,很有探究。”这话是真的,她从藏族姑娘的烫伤上可以说明。
“好吧,我告诉你配方配料,但是有条件。”老人眯起眼睛。
“什么条件?”王秀与的心一沉,千万别和街上那些个臭流氓似的提什么可耻的条件soudu.org吧,如果那样,她也不准备要什么配方了,这事成不成还没谱呢,别先丢了自我。
“我不要你的钱,你得叫我师傅。”
王秀与觉得自己真的该狠狠抽自己两巴掌,居然曲意理解面前这么个善良淳朴的老人。
“叫我师傅你觉得跌份?”看她没反应,老人重新发问。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这太简单,对你不太公平。”叫个师傅怎会过分呢,在病房,他们这些所谓的白衣天使,对病人叫的是爷爷奶奶大叔大妈的一个顺溜,换来的还不定是好脸色呢,可是,眼前这素不相识的老人只让自己叫他声“师傅”就要把自己的技术的配方配料给她,她拣大便宜了。
“师傅……”
“诶。”老人立马应答,其实王秀与是想说,师傅,你还是把钱收下吧,这样我会比较安心,可是话到一半就被老人抢去,她也不好开口解释了。
“过来吧,小姑娘,教你就是了。”老人重新把那块红布铺在地上,坐旁边讲解开来,王秀与赶紧拿出包里的MP3录下,自己还用手机逐字逐句的写下来,配方不复杂,配料也很平常。像那种随处都有,又都被忽略的美一样。
其实那个关于雨滴的故事结尾是这样的:小雨滴对大地说:我更流连你怀抱的宽大温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