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节 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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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场院里挤满了人。空旷的稻场,似乎还没有受到过如此的礼遇,老天似乎也体恤大伙的心情,收了光芒,太阳不那么强烈了。

    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拿着小板凳,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早早等在那里。喧闹的场院里,不时传来大人呵斥孩子的声音。有半大的孩子在人堆里穿来穿去,像是些抓不到手的泥鳅,大人们在屁股后面紧追,却无济于事。于是,笑着闹着,乱哄哄的。

    有些妇女对着戏台后面的演员,指指点点,还一面吃吃地笑着。小孩子趴在后台的边上,好奇地探头向里面张望。

    忽然,喇叭响了下。罗老师拿着话筒“喂喂喂”几声,效果很好,似乎都响到对面村子里去了。

    村长拿过话筒喊道:“这个,这个大伙都注意了啊。这个,国庆节到了,咱们姚村为了丰富这个,这个啊文化生活,特别请来这个,啊,演出队,啥演出队啊?”村长说着,转头望着罗老soudu.org师,罗老师小声说道:“金凤,金凤演出队!”

    村长接着把话筒转向自己:“啊,对,金凤演出队,来给大家奉献一台好戏。望大家都那个,好好看,好看的很,大伙多看。”

    罗老师歪头对着话筒补充道:“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金凤演出队竭力演出大家爱看的,想看的,让大家都能在这个金风送爽的日子里,欢度国庆!谢谢啊!”说完,罗老师鞠了个躬。

    村长拿过话筒,又咳嗽一声,说道:“大家伙都不要乱那啥,都不说话啊。安静看戏。我说完了。”说完,转头望着罗老师。

    罗老师脸上带着妆彩,和穿着中山装的村长站在一块,看起来很滑稽。他大声说道:“现在我宣布,大戏开始!首先请看梆子戏《大西厢》。”说完,带头鼓起掌了。乡下的人们没有鼓掌的习惯,虽然他想带头,但是很可惜,除了一些孩子之外,没有人拍手响应他。

    话筒被支在舞台的中央,锣鼓响起来了。戏台后面的演员都已经准备就绪,所有参演的人员也都全部调度起来,场院里陆续静下来。路雪漫不太熟悉戏词,被安排在伴奏队里司鼓等响器。

    等到罗老师上场的时候,场院里完全安静下来。连那些孩子们也都乖觉起来,盘腿坐在地上,出神地向舞台上望去。

    舞台搭了有半人高,路雪漫坐在舞台的左侧后角,她一面司乐,一面可以看清台上的演员和下面的观众。

    罗老师的唱功果然不错。把个多情的李公子演得风流倜傥。女角出来的时候,路雪漫发现那女人扮相极为俊美,眉目之间仿佛流露出多情的顾盼。她想,这大概就是那个梅阿姨说的刘凤凰吧。她窈窕身材,看模样也和罗老师他们差不多年龄,坐在车上的时候,路雪漫没有注意到她,但注意到了她的那头长发。她不是象别人那样扎成马尾,而是披在脑后。让路雪漫从后面看还以为是青春少女一般。

    刘凤凰咿咿呀呀,娇羞作态,声音也是清脆悦耳,果真如那六月的百灵,响彻场院。

    路雪漫可以看到台下的人们都面露陶醉的神色。农村人看戏实在好笑。她一路看去,台下的大妈大婶们都张着嘴巴,似乎那美妙的音乐能当作饭菜一般,就嘴可以吃掉似的,一时之间都忘记合拢上来。再看那些老头男人们,眯缝着眼睛,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清楚。

    路雪漫跟着大弦子的乐声,到合适的时候敲响梆子。戏曲的伴奏极其单调,也没有什么多彩的和弦佐以和声,听着没有什么丰富的感觉。不过,因为有人物的表演和唱腔,又弥补出了这一缺憾,让没有什么音乐知识的人们看得津津有味。

    路雪漫听着觉得索然寡味。她只盼着梅阿姨快点出来。大概是因为她为她化的妆吧,那种心情就好比想看到自己的作品一样。

    在罗老师扮演的李公子和莹莹小姐眉目传情的时候,老梅终于出场了。她臃肿的身子,象是有节奏的弹球,跟着路雪漫的锣鼓声弹了出来。她先述说身世一番,声音苍凉浑厚,和刘凤凰比可是天壤之别。不过,在路雪漫听来,倒是绝妙的中音。如果唱蒙古的呼麦,刘凤凰可就得甘拜下风了。

    老梅的角色是个封建的老嬷嬷。死活不同意那罗老师和刘凤凰的恋情。中间有段很出彩的桥段,说老梅要设计拆散他们两个,就趴在墙头偷听,听完后就要找仆人收拾他们两个,把小姐连夜嫁给张员外。

    墙外罗老师说道:“哎呀,小姐,你我二人若是能到那花前月下,就是见上一面,我就死而无撼了!”

    墙内刘凤凰羞红了脸儿说道:“公子,休要这般折杀我了。小女子若是能得公子的一方诗笺也已经足矣。”

    老梅站在中间,伸长耳朵偷听。原本剧本应该是捶胸顿足并念白:“哎呀,这两个,伤风败俗,这可如何是好!”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梅阿姨居然手指着刘凤凰,大叫一声:“呸,你个臭不要脸的,想吃腥是怎么的?趁早给老子滚蛋!”而且说的还是方言,她这一叫,把台下的人给喊楞了。刘凤凰也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索性就坐在凳子上,呜呜哭起来了。

    罗老师也楞了片刻,不过还好,他反应敏捷,马上换了笑脸,鞠躬作揖道:“敢问你是谁呀,如果有话就明说。我是李公子,想娶你家的小姐,你看成不成吧。”罗老师用的是方言说的,而且穿的是古代的戏服,路雪漫觉得眼前一亮。嘿,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此一来给了观众巨大的反差,还倒真是亮点。

    果然,台下的人都扑哧笑起来了。都还以为演出队的剧本就这样编的呢。罗老师说着,走到了老梅跟前,手插在衣兜里,一幅暴发户的模样说:“哎呀,其实我还想给你商量呢,没有商量呢,你就来了。那也好,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你说要多少钱?你把你闺女养大,究竟花了多少钱,我全包了!”这些话显然是临时编纂,而且在戏曲里不能用念白,所以罗老师索性就用方言说了出来。激得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老梅看了看罗老师,显然还在生气。她一言不发。路雪漫想,糟糕,她一定是入戏了。得想个办法啊。她看着看着,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来。在学校演出的时候,_4460.htm路雪漫懂得救场如救火的道理。她看着两个女人在台上都不说话,再弄下去就成罗老师唱独角戏了。观众看着非穿帮了不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