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母亲受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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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林雨喧,出生在一个喧闹的初春早晨。母亲回忆说,当时春雨大作,雷雨交加,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被雷声掩盖,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可是,我出世时候的哭声,竟压过了春雷阵阵。

    于是,我的名字由此而来。一个出生在雨季,喧闹的小孩。

    生日,人们都说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没什么好庆祝的。可是,有庆祝的权力不庆祝,跟根本没有庆祝的权力,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从我五岁过后,我的家人便再没有给我庆祝过生日。因为,就在我五岁生日那年,我奶奶过世了。我的生日,便成了奶奶的祭日。每年生日,我都静静的找个角落,悄悄的躲起来,对着镜子,笑着对自己说声"生日快乐"。

    十五岁,对古代的女子来说,这是意义非凡的一年。过了十五岁,她们就算是女人了。可是,对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来说,十五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年纪。大多数人仍在校园中,跟着老师手中的粉笔,神游四方。

    我的十五岁,没有太多时间去享受朦胧唯美的初恋,而是奋战在一堆习题试卷中。因为,我要紧张的准备高考。

    我初中只上了一年,便直接参加升学考试,居然被我侥幸考上了省重点高中。本来,高中校方以我的年龄太小为由,不愿接收。我老爸特地去找了他在省教育厅的关系,才让我顺利的踏进了高中大门。

    人们总是会忽略旁人的有点,而用放大镜去看旁人的缺点,这或许是人们的一种孽根性吧。我刚入高中的时候,人们没有注意到我是正常通过了入学考试升学的,大家都关注于,我是通过家长找了教育厅的关系,走后门入校的。

    这些我都不关心了,就像鲁迅先生说过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句话据说后来有达人结合时代特点,进行了修改,变成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撞车去吧"。

    本来鲁先生原文表达的那种清高气节,经过时代变迁,竟变成了描述国人对身旁世事的麻木不仁。

    十五岁那年的生日,可谓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一个影响我至今的男人,或者当时应该说是男生,出现在了我的生命。

    蛋糕店门外,我对着橱窗里漂亮的蛋糕,轻轻的说了句"祝我生日快乐"。然后苦笑了声,转身准备回家。生日蛋糕,对我来说,是奢侈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对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向来都会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让自己沉迷过甚。

    "小妹妹,今天是你生日吗?"一个很有活力的声音悠悠传入我耳中,让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回头循声望去。

    两道精神抖擞的剑眉,明亮乌黑的眼眸,白皙光滑的皮肤,简单却整齐的发型,雪白整洁的白衬衣,一个阳光大男孩正在冲我微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去打量一个男生,看得入神了,竟忘记了回应他的话。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了,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便凑在一旁的橱窗旁,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自己脸上是否有污渍。

    "哥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莫非,他刚才听到了我说的话吗?我明明记得,刚才四下无人啊。

    "因为,刚才你盯着生日蛋糕看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渴望,让我觉得,今天应该是你的生日。"大男孩扁了扁嘴,模仿着我刚才的表情,直到逗到我开怀大笑,他才停下来。

    十年了,我已经十年没在自己生日的这天,笑得这么开心过。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孩,居然有这种魔力,让我忘记那许多忧愁,只单纯的享受此刻的幸福。

    他把带进蛋糕店里,接着,给我端来一小块蛋糕,笑着对我说:"祝你生日快乐!"

    我看着那白白的奶油,黑色的巧克力,还有上面点缀着的水果,眼前湿润了。伪装了十年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我静静的流着眼泪,一边抽泣,一边小口的啃着蛋糕。

    蛋糕吃完,我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旁边替我递纸巾,忙得都没空去招呼店里别的客人了。

    "对不起,打搅你做生意了。"这不是一般的客套,我是发自内心的向他致歉。我一时的情绪失控,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他?大概不会有人明白,为什么我会为了一块生日蛋糕,大雨滂沱,稀里哗啦的差点哭到黄河泛滥吧。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祝我生日快乐就好了。"大男孩用手指从我吃剩下的盘子上沾起一小块奶油,轻轻的擦在了我那哭得发红的鼻头。如果有镜子给我照照的话,我相信,自己当时的模样,一定可以把自己逗笑。马戏团的小丑,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也是今天生日吗?"我迟疑着,想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恩,是啊!"仍是那轻松,让人愉悦的微笑,他大概就是上天派来带给我惊喜的天使吧!我的情绪,竟然会被他的某个动作,某个表情影响如斯。

    "祝你生日快乐!"我挤出一丝微笑,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快乐一些。破涕为笑似乎看上去就是可笑的,他被我的表情逗乐了,微笑迅速演变成了哈哈大笑,最后变成了笑得前俯后仰。

    "易颖!"他大方的伸出大大的手掌,做出握手姿势。

    "林雨喧。"我居然没有犹豫,放心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中间。就在肌肤相碰的那一刹那,一股热流迅速窜到头顶。我想,我当时的脸一定红的像番茄了吧,自己看不到,却明显感觉到,脸上很烫。

    "林妹妹,你气色比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可是好太多倍了。"

    原本有些尴尬的局面,因为他不经意的一句调侃,顿时变得轻松起来。后来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他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在蛋糕店做兼职,一方面是为了体验生活,另一方面,是为了资助一位家境贫寒的同学。

    他所在的大学虽然是省内重点大学,但是在全国,却顶多只能算是个二流学校。我原本是想报考北京的重点大学的,可是,就因为那一块吃上去有些酸涩的蛋糕,我改变了主意。

    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回味着刚才蛋糕店里的邂逅,回味着那块蛋糕的味道,回味着他脸上的微笑,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他的名字。"易颖",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的刻入了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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