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成了乌泱泱的一片水,垃圾在混浊的水中时浮时沉。站台成了孤岛,一只褐黄的蟾蜍撑起嶙峋的后腿在wWw.水泥地上慢慢爬着。
偶尔有出租车像冲浪一般驰过,从挡风里能看到同样的惊惶表情。
杨树发了疯在雨中摇摆,颤抖。每个商店都关着门,玻璃后面滞留的顾客露出发呆的面孔,这种天气谁也不想出来冒险,任何雨具都失去作用。
伍明开锁的棚檐下垂着铁皮铰成的巨大钥匙在风中翻飞。药店前的广告牌倒在地上,似乎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一下一下地移动。
雨刮器全力以赴地工作,把瓢泼的雨水扫来荡去,我们的心跟着它一摇一摆,真怕就此崩溃。低头一看,脚下的地毯不知何时被沁湿成漆黑的暗影,就像我们心头的恐怖。
我们把车紧挨着旅店的门口停住,逃也似的跳下来。我们推开门而不是拉门,又拉,又推,又拉,而后走了进去。小伙子仍然握着VCD摇控,在门帘后直视着我们的愤怒。
我们带着一路水迹奔到房间,打开灯,却感觉不到光亮,电压也很不稳定。窗外突然有了闪电,没有雷声,但塑钢窗却发出铮铮的颤抖声。
我和蚂蚱顾不得换衣服,顾不得吃东西。把那胶囊形的录音机放在床上接上电源,我们蹲在地上把磁带在床单上擦干了,塞进去。
我看了蚂蚱一眼,他的牙缝里都是雨水,朝我点一下头。我用食指按下播放键,立刻就听见录音机启动的声响,磁带开始转动起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悠悠转动的机心。
扬声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窗外的风声雨声衰弱了下去,空气一点一点地凝固,我们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难道是磁带打湿失去了声音?还是那个狗人的恶作剧?
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老狗成精的事。我们窖村陶陶家的狮子狗有24岁,又老又瞎又掉毛,整天卧在西场稻草堆里晒太阳。偶尔站起来也摇摇摆摆,像一团破棉絮,又像是一团影子,不被人注意。狗主人让它自生自灭。
直到陶陶爸有一天要把西场的稻草拉到田里烧掉,这才真相大白。若大的稻草堆下被刨空了,密密匝匝铺满了鸡骨头。
更奇怪的是,从那天起那条老狗就失踪了。
这是每个窖村人都知道的奇事。
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录音机除了内部电流的声音仍然静悄悄的。
蚂蚱把鸭舌帽拿在手里挤水,磁砖地上的水滴异常发亮。
我叹息一声,刚要按下开盒键时,咔嚓一声,一个迟到的炸雷,我和蚂蚱咕咚滚在地上,脸上一阵白一阵黄。
我们坐在地上骂了几句脏话。站起来走来走去,但不知道忙什么。忽然想到肚子饿,一人拿一馅饼大口大口地嚼。蚂蚱三口一个,食道传出了回声。
我已经不报希望了,无心地把磁带拿出来试试B面。
按下播放键,同样,扬声器里没有声响。我觉得猪肉馅要比牛肉馅好吃。
突然,扬声器里传出刺刺啦啦的风声,我和蚂蚱嘴里塞满馅饼面面相觑,立刻紧张不安起来,围凑在录音机旁,仿佛小青就囚禁在里面。
那嘈杂声好像并不是风声,而是人对着录音虚弱的喘息声。
“陈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