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忘记额娘那死不瞑目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藏身的木桶,她透过木桶的缝隙看着木桶外被火光映红的大地,和遍地鲜红的尸体,分不清楚哪里是爹爹,哪里是娘亲,靠近她最近的地方,是平日和她一向关系最好的若莲不断挣扎哭泣的容颜,她在木桶中想要伸出手,却被阻挡在木桶中,只能从缝隙中看着那凶狠的叛军狰狞的表情,看着若莲姐姐被撕裂的衣服,只能无助的捂住自己的嘴,差一点点惊叫出声,看着那些禽兽不如的叛军压倒在若莲姐姐瘦弱的身体上,看到若莲姐姐那紧紧闭起的眼眸留下的泪水,而自己却只能懦弱的捂住口,不让自己叫出声。
母亲那即使是死去仍然无法闭上的眼睛睁睁的看着自己,却让她只能紧紧的咬住双唇,任由血丝慢慢的流淌下,听着木桶外不断挣扎的人声,而自己紧紧的缩在小小的木桶,仿佛这就是她的全部。
“绯色,学会忘记,不要学会仇恨,忘记你所看到的一切,然后忘记你的姓,从此你只是绯色,只是绯色。”
额娘的话历历在目,温柔的额娘,沉稳忠诚的爹爹,爱笑的巧儿姐,总是护着自己的若莲姐姐,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时间,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天,干裂的双唇已经合不拢,舔舔双唇,慢慢的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空寂的院子,在阳光下散发出有些恶心的味道,分不清楚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那咸咸的味道慢慢的从干涩的眼睛中流了出来,慢慢的流淌在唇边,让干裂的双唇得到了滋润。
睁开的眼睛,带着茫然的走过曾经的院子,曾经这里繁花簇锦,曾经这里笑声不断,盈盈细语,如今却是尸痕遍野,慢慢的蹲下身子,手抚摸过额娘未曾闭上的眼睛,解开外衣披盖在若莲姐姐的身上,幽默的小马哥哥,严肃的金阳伯伯,慢慢小心翼翼的走过每一个地方,念着熟悉的名字。
从此之后没有墨绯色,只有绯色,额娘,绯色很听话,很听话的,额娘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摇晃着额娘那早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却是忍不住眼角滑落的泪痕,曾经被精心呵护的牡丹却早已经被践踏。
倾城名花,遇到了不懂得欣赏的人,一样会毫无半点的作用。
门外再次响起了震耳的硝烟声音,她跌跌撞撞的起身看着这一地凋零的花瓣,紧紧的握住额娘曾经最爱的“丛中笑”慢慢的走在青石板路上,笑笑的看着,却分不清楚眼泪的过往是什么?
低低的一直说到“我只是绯色,只是绯色,不是墨绯色。”
帝京的天空被夕阳的红色光芒染红,犀利清美,一如每个生辰的时候,额娘轻柔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发丝,为自己穿上新衣,那场繁华犹如一场梦,穿梭在乱世之间,到底谁是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