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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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老爹寿辰很高兴,他多喝了几杯便被娘劝了下来。于是他拉着我们兄弟几个指着天上的月亮让做诗。没什么要求。通顺练达即可。

    堂兄叔侄还有爹的外客都是客,率先做了不少。大约都是说‘月亮很圆很亮,很喜庆,正配您这个寿星福寿双全的意思’什么的。轮到大哥的时候,他意气风发地念了首祝酒词:

    杯,汝知乎?幽云罢侯,太阴乞骸。更黑曜入渴,都称齑臼;杜康出筮,正得云雷。细数从前,不堪余恨。长月都将麴蘖埋。君诗好,似提壶却劝,沽酒何哉?君言岂病无媒。似壁上,雕弓蛇暗猜。记醉眠陶令,终至全乐,独醒吾子,未免沈灾。欲听公言,惭非勇者。火烈男儿解霞杯。还堪笑,借今宵一醉,为故人来。

    众人纷纷举杯称赞,感慨他的豪情壮志,少年意气,更有甚者言及生子当如‘白潇然’。我爹自是乐得酒杯都端不稳。

    轮到我。却借着月光只顾痴傻地看着我大哥的天人容貌了。

    我大哥是典型的英俊潇洒,高贵大方,武艺高强,知书达礼,衣着整洁,品貌端庄,乐于助人,勤劳勇敢,青年才俊中才俊的才俊。总之,一切溢美之词,用在我大哥身上绝不会错。

    “越然,你爹在叫你!”是娘的声音。

    我一看,爹的寿星红气成了猪肝色。

    我赶紧装傻充愣一跳老高,欣喜道,“爹,我想出来了想出来了!”爹脸色稍缓,宾众也打着哈哈与爹笑着。我哈哈指着那一轮满月,愉悦念道:“明月夜,”爹的脸色渐渐恢复,“短松冈,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我娘拉着我爹。我爹抄着手挣脱我娘从主位滑下来,“小兔崽子!咒你老子死呢!”

    我躲到大哥高我一截的身子后面,瑟缩地指着我娘,“她教的,她今天刚好教到这里嘛!”

    我爹回头看我娘,我娘特温柔的瞅我爹一眼。我爹立马作水化了。我从后面紧紧搂着大哥纤细的腰,拼命地吸哥哥身上好闻的熏香。哥哥回头轻声问我,“怎么啦?这就吓着了?哭鼻子啦?”

    我在他衣服上使劲地蹭,摇头。

    哥哥将我拉到前面,搂在怀里,拍着我的头,“没事没事,哪次爹真叫你疼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哥哥的怀里。哥哥紧致光滑毫无瑕疵的脸就在我眼前,淡粉色的唇诱人品尝地微张着。我心中一动,转了转眼珠子就要亲上去。哥哥身子动了动,眼皮微微掀了掀。糟,要醒来!我赶紧刹住,做个无意识地翻身动作,侧过头去。闭上眼,周遭的一切忽然变得更细微起来。

    哥哥轻轻地穿衣服,轻轻地穿鞋,轻轻地替我拉上被子,轻轻地掖了掖被角,轻轻地笑着嘟囔‘小呆瓜,爹早晚被你气死’,轻轻地拿起挂在墙上的剑,轻轻地走出去…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只见新来的小丫头端着温水红着脸外间伺候着。哥哥嘱咐她下去,麻利却优雅地洗漱完。又提着剑出门了。

    小丫头进来换水看到我,吃惊地要叫。我冲上去捂着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下去。我光着脚丫子走到外间门边躲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哥哥练剑。

    哥哥只穿了一件单薄素白的衣裳,站在花草刚刚发芽的院中,脸颊因为春寒的早风刮得微微发红。那柄又细又长锋利的剑随着他舞动。他姿态轻盈,剑气如虹,似乎只要一朵云飘过就能将他托起。这样的哥哥,精致地像只翩跹的游蝶。我很难想象哥哥将要上战场手执长枪的样子。哥哥应该是属于我的,应该是我用来悉心呵护的。

    这样练了大约半个时辰,哥哥将剑气一收,站直身子。哥哥的视线很远,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火烈的太阳,火烈亭台楼阁的朝气,火烈起伏的建筑,火烈绵密的苍松古柏,千年巨木,凌寒而立的梅花,还有天空里翱翔的不知名大鸟…

    我一边感慨哥哥的心好远,哥哥的眼里没有我,一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哥哥练剑练得投入,居然都没发现我!

    哥哥快步走过来。颇为自责地一把将我抱起,心疼地将我放到床上。拿了热水亲自帮我洗了脚,还揣着我的脚捂着。

    他捏捏我的鼻子,“你也想练剑,马上让爹爹给你找个剑气高手!何必大清早躲着看,你看你鼻子红得,像个小丑!”

    反正我就是小丑,你才是美人!

    我就是小丑,入不了你的眼!

    我赌气地拉过被子遮住脸,背过身去。

    哥哥爽朗地笑起来,我甚至不用看,就能想象出他笑起来好看的样子。我想看。缓缓转过身,缓缓拉开点被子。

    哥哥的笑声更大了。

    爹从外面进来,带来一室寒气。

    他冷着声,掠过正在大笑的哥哥,“还在装睡?”

    睡就睡!你才装!

    爹一把把我揪起来,“你就可劲装吧!今天说什么也要跟你爹去趟宫里请罪!”

    “请…请罪?”我瞪大眼,结结巴巴。

    大哥也止住笑,疑惑地望向爹。

    爹捏了捏我尚有些婴儿肥的嘴巴子,似乎不解气又使劲捏了捏,直到我脸上有种疼痛传来。我‘啊’了一声,他才叹着气放手,“小兔崽子,下人今天才敢告诉我,那只皇上赏赐的黑曜国贡品水晶漆色琉璃盏是你小子打碎的!你说你说,你就不能给老子省省心!”

    我被他捏地眼泪汪汪,“爹…爹,我不是故意的。呜呜,那现在怎么办,皇帝会不会把我们家抄家,把爹下狱,娘买到妓院,哥哥充军,我的‘大黄’(狗)炖了…”

    哥哥心疼地纠着眉,把我按在怀里。

    爹气得直跺脚,“混账死小子,什么本事没有,咒人倒是有一套!”

    我抹干眼泪,吸着鼻子,一抖一抖吓得不轻,毕竟我失手打坏的东西和皇帝有关,我还是分轻重的(-_-|||)“爹,那现在怎么办…?”

    爹缓口气,负手背立,“也只好如此了,负荆请罪!”

    “爹你太聪明了!”我喜极而泣,“我知道那个故事!你光着膀子背着荆条,皇上一看就原谅你啦!”

    爹没有转身,只看到他肩膀抖了抖,沉声说,“不是我,是你。欺君之罪我可不敢当!”

    “爹!我是你儿子!”

    “…谁叫你是我儿子?我真没想你是我儿子!”

    “你…现在就要绑我去?”

    “可不是!”

    “能不能晚点?”

    “多晚?”

    “下…下午吧。”

    “为什么?”

    “你总得让我吃好喝好再上路,死也做个饱死鬼!爹,你好狠的心!”

    爹的脚步渐渐向外移,移到门边,他说,“下午也好,下午现绑,再抽几鞭,显得逼真些,同时也显示为父的仁慈与严厉。”说完,脚一抬,走了。

    我有点不明白,“什么是仁慈与严厉?”扭头问哥。

    “对你的仁慈和表现给皇上看的严厉吧。”

    “哥你真聪明!”

    哥摸着我的头笑笑,“小越才聪明。”

    “哥,我的脸好疼。”

    “嗯。”

    “你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哥哥宠溺地看着我,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亲。

    我指指嘴唇,“这里,这里也疼,爹刚才坏心眼地撕我了!”

    哥哥低下头,粉色红润的唇离得我越来越近。我着急地望着他。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把那张我渴望许久的粉色覆上我的。清淡的,甜香的味道。像是正在悄然生长的栀子,销魂滋味,都在馨香一瓣。

    我紧紧抱住哥哥,麻利地将舌头伸进去,吸住他的柔软香甜的舌头,迅速把他的口内刮了一通。哥哥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再次拉下他的脖子。

    或许是被我的舌头吓到了,哥哥涨红了脸吼道,“不可以,这是不可以的!”

    我歪着头,一点一点地笑,“为什么不可以啊?很甜,哥哥的嘴巴很甜!”

    哥哥按住我即将凑过去的脖子,摇摇头,“你不懂,小越你不懂。”

    我梗着脖子,“我懂!我怎么不懂!春花喜欢二狗子,他们两就这样的,还把舌头放进去!我喜欢哥哥,我喜欢哥哥,我喜欢哥哥!…”我一连说了十遍,以表示我真的喜欢他!

    哥哥如玉的脸红得像只渗血的玛瑙,我不喜欢血,可这样的哥哥,实在是好看极了!我瞪大眼睛,很想再品尝一下他唇上的柔软。

    哥哥放开我的脖子,跌跌撞撞地走出门。

    随后,下了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哥哥跑在雪中,晶莹皙白的面容融进素色,愈发看不真切。不知道火烈的街头,有多少落魄的人在发足狂奔。我只看见眼前这一片一片轻盈地由天而降,似落英乱舞,也象秋叶飘坠,清清冷冷,散散漫漫。我赤着脚站在积雪的凉阶上,伸手抓住体温融化不了的六角雪瓣,然而终究是口中的温度高些,终至融化。铺天的雪花,未及落地就化成了灰,湮灭。

    正如一季短冬,一段猝不及防萌生的情愫。

    雪越落越紧。

    冷如天光,色比碎琼。

    那一年,哥哥十六,我十二岁。

    再后来,哥哥上了战场。我们之间一切宁静如常。

    那一年,似乎一切正在开始,一切,又似乎并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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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番外是我姐姐写的。。。。。我非常喜欢。。。。。很好的刻画了小越小时候的性格。也为小越形成现在这种可以无所谓的残忍,明明笑的无害,却可以顷刻间杀人无数的性格做了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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