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马车分为三类。一类在城内跑,有固定路线和固定停靠站,等候处有明确的线路标示。任何人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在最近的地方搭上马车从最便捷的路线到达目的地。车费按站数收取,十分公平合理。
第二类在城际运行。第三类乃商务旅游类,专为商人和有钱人服务。此类车最是豪华舒适,价格也最贵。但无论怎么贵都比自己专门养车养人划算很多。当然,最吸引人的却是其提供的舒适性和安全性。有钱人把自己看得很金贵,商人更是讲究“安全第一”。
车把式们态度非常好,但更好的是他们那一身本事。刚开始,那些老马车行的人使出各种伎俩想要将这些“洪水猛兽”的生意搞砸,但车把式们的手段让他们毛骨悚然。别说普通人不敢再招惹,就连那些劫道的,远远地看见“红花”标志,就赶紧约束手下不得造次。
红花马车行火了,火得一塌糊涂。不出半年,他们的队伍便壮大了数倍,并开辟了城乡线路。这下连乡下人都可以享受到快捷舒适的旅行了。
红花快运行的出现,极大地促进了商业的发展,各大城市的税收一年高过一年,当官的笑了,老百姓也笑了。
但皇帝身边有几个人却在发愁。他们反复进言,说红花快运规模太过庞大,一旦生事,后果将不堪设想,希望皇帝能对其进行扼制。
皇帝李元昊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对此事的利弊进行了反复的权衡。认为这一股势力给国家带来的好处是无可替代的,而且现在业已成为老百姓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如果采取强硬措施,不但会影响人民生活和国家利益,甚至可能引发骚乱。但如果任由这股势力做大,其潜在的威胁也将是致命的。于是,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对运输行业实施国有化运作。
于是,他推出了一项震动全国的政策,称道路乃国有资源,为了促使运输行业有序发展,国家将设立运输司,专门负责道路的兴建、维护、使用权分配及使用费收取等。此旨一出,各地大富立即活跃起来,开始四处活动,准备谋取所在地道路的使用权。
紧接着,第一任运输司员外郎走马上任。此人乃是当朝第一**衔香公主的驸马爷,状元郎陈世美,乃是皇帝的心腹。此人文采风流,心机深沉,行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上任后的第一天,他便推出了道路分级分属办法。把全国道路分为三级,第一级乃是直接关系国家命脉的原军事要道,称为“国道”,由运输司直接管辖。所收费用悉数上交国库。第二级为各州主道,称为“州道”,由设立在各州的运输司分支管辖。收取费用一半上交国库,一半由各州支配。第三级为其它道路,称为“旁道”,包括各州非主干道路和城乡通道,由各州运输司自行制定分级管理办法。费用三成入国库,七成由各州支配。
一个月之内,各地的道路分布情况已报到运输司。陈世美与手下商讨三日,形成了一套使用权授予方案。使用权三年一卖,中途可以自由转让,但需报各地运输司衙门备案,并按级收取转让费。
方案呈报给李元昊后,他立即召集群臣商议。讨论的焦点有两个,一个是自由转让问题,一个是价格问题。不少人提出,既然要实施国有化,就不应该允许使用权的自由转让,不然会被人钻空子。而另外一些人则说不允许自由转让则大大增加了使用权拥有者的风险,将导致有些道路没人敢买。而且钻空子这种事永远都杜绝不了,即便不允许自由转让,购买时照样有人会钻空子。对于这个问题,李元昊一锤定音:允许。
价格问题就没这么好决定了。因为它实质上还包含着另一个问题:购买使用权后是否还要交经营税?这个问题十分敏感,因为它直接关系到地方政府的利益。绝大多数地方官吏都与朝中大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大臣们此时是在间接地为自己争取利益。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很坚决地认为:经营税是不可废止的。
对官员们的那点私心李元昊心知肚明。他也知道,无论推行什么政令,一旦伤及大多数官员的利益就只能惨淡收场。而且,此举最主要的目的是防止红花快运行势力坐大,只要能确保这一点,其它的都可以变通。这是一条凭空生出来的财路,拿出一部分去满足官员们的“占有欲”也无伤大雅,毕竟大夏国最重要的是稳定。于是,他别有用心地与每一位官员作了一次眼波交流,把“小子,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清楚得很,我就满足你,你可给老子放乖点”之类的意思转达出去后,便说:“道路使用费不包含经营税。”
大臣们对皇帝的“特意恩宠”也是心知肚明。一个个怀着为主分忧之心开始议起价格之事。说到激昂处,唾沫星子都能顶一场毛毛雨。
李元昊听了各方意见之后,定下了各级道路的使用权费用。国道十万两白银,州道三万两,旁道五百两。并追加了两条意见:同一买主只能获得一条国道,或者三条州道的使用权,旁道可不设限,但不许跨州购买。所定价格只是底价,由买家竞买,价高者得。
众大臣心底暗暗震服:皇帝算无遗策呀。这样一来不管你有多少钱也难以一家做大了。
道路使用权争夺战在各地如火如荼地展开。李元昊派出大量眼线对国道州道竞购者进行调查。调查结果让他大感意外:没有一处红花快运行参与竞争。他忽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这一股庞大势力似乎看穿了他的用心,并已有了对策。这意味着什么?
他立即召回各路探子,让他们将侦查对象改为各地红花快运行。侦查内容包括:老板是谁,尤其是要挖出幕后老板;快运行眼下在干什么;打算如何应对道路国有化;各地快运队之间有没有严密的组织等。
突然到来的新威胁使李元昊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他要好好与这红花快运行背后的神秘人物斗上一斗。他一直过得不算惬意,有一根刺一直卡在喉间,可他偏偏不能将其拔除。不过,这只是无声的暗斗,最主要是防范,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摩擦。所以,这些年,他这个皇帝当得很无聊。生活过于程式化,太单调,缺乏刺激。现在终于有机会,他终于可以施展上天赐与的才能了,所以,他很兴奋。
但探子们回报的消息让他再一次陷入郁闷。各地的消息基本一致:红花快运行跟往日一样继续运行着,到政令正式实施时他们要么转行,要么加入新的运输行。各地的老板都是地地道道的商人出身,没有任何大背景。各地快运队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各自为阵,偶尔还有因争抢客人而发生摩擦的事发生。
有问题!李元昊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大问题。他仔细想了很久,叫探子们集中打探一件事情:为什么这些快运行都叫一个名字。这次他下了严令,查不出结果,就提脑袋回来交差。
关乎自己的性命,探子们哪敢有半点懈怠?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威逼利诱,糖衣炮弹什么手段都用上了。终于挖出了一条十分重要的消息:这个名称是一个叫王朗的轩州人定下的。他是这些快运行的马车供应者,因为他造的马车远比普通马车强,还没面世就已接到无数订单。他仗着奇货可居,对所有订购者提出了三点要求:一,都得使用“红花快运行”这个名号,以表明车是他红花车行出的。二,第一批快运行必须在同一时间启动,否则拒绝供车。第三,快运行收益要给他一成。因为他的车确实能给他们带来丰厚回报,而别人又造不出来,商家们只有依他的意思办事。
李元昊震惊于这个王朗的精明:这人是个经商的奇才,他提出这三条要求意图十分明显,即独霸整个快运行业,实现利益最大化。他有绝活在手,不怕别人不依他。而面对道路国有化,红花快运行为何如此沉得住气,答案也明显了:虽然各地快运队生意出奇的好,但毕竟时间尚短,还拿不出足够的资金来买断大线。但他们对自己的竞争力很有信心,即便使用权不在他们手里,那些得到使用权的人也得主动求上门去。因为王朗承诺不为其他人提供马车,而他的马车已经得到民众的认可,想再用旧马车做生意根本行不通。
精明啊!此人绝对是个奇才!
这是李元昊对王朗的评价。不用他交待,探子们已主动挖掘到了很多有关王朗的消息。此人三十来岁,原本在轩州经营酒馆,因酒好人好,生意也就特别的好。妻子赵飞燕,乃是人间绝色,轩州人传说其体态轻盈,可在手掌之上跳舞。还有人专门为她写了一首诗:
“仙肌赛雪玉,动静若无骨。轩州有神女,能做掌上舞。”
李元昊并非好色之人,而且身边**如云。单是他那一对女儿就是艳动天下主儿,而生出这对女儿的妃子也是天下闻名的大**。所以,他平日里听人说**,大多会嗤之以鼻,脑子里会现出坐在井底瓜瓜乱叫的青蛙形象。
但听了这首诗后,他竟产生了与此人一见的冲动。但他对自己说:只是见一见,不会有好色之嫌吧?他觉得这理由太过牵强,有点婊子立牌坊的味道,于是给自己加了一条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这只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是要见一见王朗这个人。
他对做诗之人也产生了浓厚兴趣,因为他对赵飞燕的兴趣完全是被这首诗勾起的。平平实实二十字,却把个旷世奇女写得活灵活现,此人应当是个才子。
他问那些探子:“这诗乃谁人所作?”
“据说是一年仅三岁的小孩儿所作。”
李元昊大惊:“可否查证?”
“奴才等多方打听,都是此说。”
“那小孩儿叫什么名字?”
“此子姓陈名家洛,草字随之。”<_4460.htmbr/>
“可知他下落?”
探子们犹豫着不敢回答。李元昊精明透顶,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猜到这事一定涉及到什么重大秘密,再一想便隐约猜到了状元郎陈世美身上。姓陈,又是轩州人,八成是他的后人。于是问到:“是不是不在了?”
探子们赶紧点头称是:“据说……那家人一夜之间都凭空消失了。”
李元昊心底一阵惋惜,为了大女儿的婚事竟葬送了一天才神童的性命!当年那件事他记忆犹新,虽说身为皇帝,要谁的命乃是家常便饭,但毕竟那是八个年轻女子和六个无知幼童啊。他们没有任何罪过,唯一的错误就是他们是陈世美的妻子儿女。李元昊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他时常有换位思考的习惯,所以对此事一直有些愧疚。此时知道还葬送了一位神童,更是有些不忍。神童啊,多少年才出得了一个?
“此事就到你们为止,谁也不得再提。”
打发了探子,他招来了皇后上官碧云和皇妃柳婉儿。“太后早前曾对朕说要为玉馨公开选驸马,因为这段时日太忙,一直没时间与你们商量。你们觉得此事可行吗?”
皇后说:“此事太后也曾与臣妾讲起过,臣妾也问过玉馨本人的意思。原来这本就是玉馨提出来的。她一片孝心,说想借此机会为国家发现人才。臣妾觉得此事可行。”
柳皇妃也说:“臣妾也觉此事对玉馨和国家都是好事。”
李元昊点头道:“你们一个是后宫之主,一个是玉馨的生母,既然你们觉得可行,朕也就没意见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二人去办,记住,选人才是其次,主要是为馨儿选个如意郎君。”
“臣妾遵旨!”
李元昊此时海选驸马并非仅仅是为了顺太后之意。他要利用这个幌子进一步侦探红花快运行的动静。他深信,如果红花快运行真有名堂,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有所动作。
他暗中安排好一切,便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化成行商模样一路向轩州而去。红花快运行的马车他只是耳闻,未曾亲身体验。此番特意包了三辆,要仔细了解一番,看看是否真如传说的那么好且无法仿制。
马车来到他们指定的地点,他便仔仔细细地勘验了一番,心底大叫“果然”。仅车轮一样他就从未见过,那是全合金做的,就连辐条都是筷子粗细的合金条,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固定住的。那轱辘上面还嵌套着一层厚厚的黑乎乎的东西,触手感觉有弹性且韧性十足。这玩意儿他也从未见过,问车把式,对方说:“这东西叫胶皮,我们所知也就这点了。”
李元昊试着推了一下,诺大的一驾马车竟被他轻松推动,他不得不暗暗叫好。有了这样的马车,那些旧马车除了被淘汰就没有别的命运。他仔细查看轴心,发现其间有粘乎乎的物事,颇像猪油,但细闻之下觉得那绝非猪油。他停止了猜测,钻进了中间那辆马车。还没坐下就已开始在心中喝彩了。这么大的座位,这么宽敞明亮,坐在里面应该在没有压抑感了。一屁股坐下,臀部先是下陷,然后一股弹力传来,将他惊得站了起来。好奇的用手又是摸又是按,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架子?
“有点名堂!有点名堂!”他出口连赞,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同时心底一阵叹息:奶奶的,比老子的龙椅都舒服啊!谁他妈说皇帝的东西是最好的?不行,这次非得让那个王朗为皇宫制作一批比这还高级的家具不可,不然,老子这皇帝也太没面子了。
马车在飞奔,可车里面一点都不觉颠簸。李元昊再次感叹:有这样的马车,旅行还会难受吗?他突然问身边之人:“陈彪,你看这几个车把式有什么功夫没有?”
李元昊对这些贴身侍卫是十分纵容的。见面不需要磕头,平日也不需点卯,只要能随传随到即可。微服私访时更是不分尊卑,同吃同住同坐,说起话来也不讲什么规矩,他还经常带头说粗话。正因为这样,这些人有什么都愿意告诉他,不用考虑那么多。更重要的是,他们视此为皇帝对他们的格外恩宠,所以,一个个都对他怀着死忠之心。这就是李元昊杰出的驭人之道,他总能让手下觉得皇帝对自己格外恩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