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雨滴轻巧的落在念柔的鼻尖,它所带来的彻骨寒意立刻使敏感的皮肤产生了细微的痉挛,一阵soudu.org麻麻的微痛像是传播的电流很快波及开来。然后是第二滴雨、第三滴┄无数的雨点宛如密密麻麻的铁钉瞬间向念柔飞射而来。它们分别落在了她的发间、额头、及颈部裸露的皮肤上。念柔开始感到了疼痛,那个刀割样的痛楚又要发作了!
一定要离开这里,不能在发病的时候被人发现。她四下里望了望,希望周围能有一处可以躲避风雨、远离人群视线的地方。这时路边绿化带的一盏朦胧的灯光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间电话亭,它恰好隐藏在一棵大树的背后。念柔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向它奔去。
念柔刚才站的地方和电话亭不过百米的距离,此时对于她来说,却成了一段艰难而遥远的路程。她发现她支配自己的双腿有些困难,它们此刻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她费力的迈开双脚,鞋子踏在湿漉漉的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她疑心自己变成了一个迟钝的木偶人,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缓慢和僵硬。而雨,冬夜里这冰冷的雨滴,就像是尖锐冷酷的长箭,毫不留情的透过皮肤深深的渗透到她的体内。
这该死的雨!她诅咒着。因为她的头也开始痛了。
念柔紧紧咬住嘴唇,“要快点,再快点!”她不住的催促着自己,一边费力的迈着步伐。“马上就要到了,加油啊,要坚持下去,不要倒下。”一定要在晕厥之前赶到那里啊,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她机械的拖着两条木僵的腿,头部的剧烈疼痛已令她无法思考。只有一个强烈的意念在传达着:要离开这里!要躲开冷雨的伤害!终于,在她的意识崩溃之前到达了电话亭。她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个小小的空间,被白色的灯光点亮,一部银色的电话机在模糊的光线下泛着冷冷的金属光。然而它是此时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它是念柔的避难所。
念柔无力的靠在电话亭冰凉的玻璃壁上。她微微眯着眼睛,她不想她的思维现在即开始罢工,她想要保持住清醒的状态。千万簇的雨箭被电话亭阻隔,它们只好顺着厚玻璃壁缓缓滑落下来,汇成了一条条长长的水线。门口的雨直直的垂落到地面,不时有雨滴溅到念柔的鞋面上。“现在没有关系了。”她的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看到外面不远处的一棵树,是一棵光秃秃的树。但是却还有一片树叶挂在枝头。它被风吹得来回摇摆着,好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灰蝴蝶。是挣扎着要离开呢?还是想继续留在树梢?其它的树叶早已飞落,只有这一片还在做辛苦的挣扎。念柔眯着眼睛看着,忽然发现一个大大的暗影子正向她迎面飞来,它慢慢飞近,缓缓的降落,像只临风飘落的大风筝。念柔等它逼近方才看清楚,是雀衣!它来了!
这件神奇的灵物定是遥感到主人的危险,它总是很及时的到达主人身边。念柔不由的苦笑了下,翡翠绿的孔雀衣在她面前舒展开来,像一块冷艳夺目的绸缎,流光四溢。它张开双臂扑向了念柔,带起一股猛烈的旋风。念柔立刻感到自己像婴儿般被层层的包裹起来,一阵阵柔和的热浪缓缓冲击着她的身体。“这样真的很温暖......。”她由衷的说,然后安心的缓慢倒下。
恍惚间,一道明亮的光束向电话亭照射过来。
黑夜里,一辆银色的跑车就像耀眼的闪电,在一盏盏暧昧的路灯下飞驰而过。车里响着舒缓的音乐,轻快的音符宛若清澈空灵的溪水,从微开着的车窗里飘溢出来,在暗夜里静静流淌。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有规律的摆动。“滴滴┄”这时电话响了,开车的人就接听了电话,一个优雅的女声响起:“哲铭,你来了吗?”
被称做哲铭的人说:“是的,我正在路上,对,刚结束一台手术。”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钟了,歌舞剧已经开演。于是他说:“你不要等我,你自己先去看吧!”电话里的女声略有不悦:“你一定要来啊,我会等你的。”“唔”哲铭应声答着。他的视线忽然被某件事物所吸引。“哲铭,哲铭,你听到没有┄”女声仍在电话里执着的追问。哲铭却挂了线,他吃惊的望向前方,他看见前方有一道清幽的光芒,在昏暗的角落里放射出来,好像一块巨大的翡翠发出绿色的诡异火焰。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寒冷的夜里细雨斜飞,他微低着头快步走到了那里,是间电话亭。奇怪的是他愈走近才发现那个幽冥般的光芒在渐渐的消失,他有些疑心是刚才自己看错。现在呈现在他眼_4460.htm前的情景是他意料之外的,他来不及感到惊奇,医生的职业敏感告诉他这里有个需要帮助的人。
惨白黯淡的灯光下,一个被绿色布单包裹的年轻女孩歪斜着身子倒在地面上,她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头发已被雨水打湿,一缕缕的贴伏在额前。他蹲下身来试探着叫她:“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她没有任何反应,他急忙伸手在她口鼻前,他吓了一跳,他没有感到丝毫气息的流动,他又在她脖颈间测试脉搏,依然没有感到脉搏的跳动,只是触到一片骇人的冰凉,是接近于死人的温度。他焦急的站起身来,向周围看了看,附件一个人影也没有,偶尔有辆车子快速的驶过。
“我要抢救她。”很显然,这是一位因急病发作而引起休克的病人。如果任其这样倒在路边,情况会很危险,也许不久她就会真的死去,虽然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女孩身上盖着一块奇怪的绿色布单。
他这样想着,就毫不犹豫的掀去她身上的那块“布”,他接触到那块“布”的时候,他的手似乎是触到一捧冰凉的水,它很快就从他的指间滑落。他解开了她的外套,使她的呼吸能够畅通,他捏住她的鼻翼并俯下身来靠近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后,徐徐吹入她的口中。她的嘴唇冰冷而柔软,如同沾着露珠的花瓣。他这样做了几次,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声,昏迷的女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像是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目光飘忽不定,有着空洞的茫然。她的眼睛漆黑如子夜,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气,她的视线渐渐锁住眼前的人,她静静的盯住他看了几秒钟,哲铭耐心的观察着她的反应,他欲要张口对她说话:“……”却被她接下来的举动镇住。
她缓慢的抬起了手臂,纤细的手指微微张开,探索着触上了他的脸,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划过他嘴唇的轮廓,他高挺的鼻梁,又上移到眉毛那里,她轻轻抚摸着眉峰的走向,右边的,左边的。家铭半蹲半跪的身体一时没有动,任凭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他知道自己的外表总是能引起女人的注意,特别是一些青涩的小女生,在见到他时控制不住的尖叫,就是医院的护士们,也是经常一脸痴迷的围绕在他的周围,但这个女孩……行为举动也太夸张些……,她的手停顿在了他的眉宇间,她的眼神中现出一丝疑惑,随后她的两个手指开始在他的眉峰间来回按压移动,她稍稍的加了些力道,这令他有些吃惊,随即他恍然大悟,她是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峰吧?他知道自己有个习惯,在着急郁闷时会不自觉的攒起眉心,以至于两道眉毛像是拧在了一起。他想到这里,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个笑容立刻使他的面容放松下来,女孩满意的看着他,忽然她的手重重的垂落下来,她的眼睛慢慢合拢,她又昏迷了过去。
哲铭急忙摇晃她的胳膊:“小姐,小姐……你醒一醒。”他按住她腕间的脉搏,触到了微弱的搏动,游丝般若有若无。他连忙将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单薄又瘦弱,软绵绵的像个布娃娃。外面的夜空还在下着雨,他抱着她快步奔走,仓促间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雨水正顺着她的脸庞无声的滑落,她的一只手毫无生气的下垂着。他费力的打开车门,把她放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上。
车内的空调很暖和,念柔在宽大舒适的后排座位上醒来,她环视了四周,马上警觉的坐起身来:“这是哪里?你――是谁?”哲铭用纸巾擦拭着发间的湿雨:“你醒过来了?”他说,“刚才你晕倒了,我恰巧路过,正要送你去医院。”
“不必了。”念柔的声音带着冷雨的气息,“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请停车――让我下去。”
哲铭在镜中看到苍白柔弱的她,她已把她身上的那块“绿布”折叠了几下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她的脸色很差,微皱的眉梢,好像在忍受着疼痛一般。冷傲的目光戒备森严,紧抿着的嘴角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倔强,此刻的女孩,是个全身生满了刺的人。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哲铭又问。
“是的。我――不过是有些低血糖而已。”念柔清晰的回答,她冷然的眼眸淡漠的看向前面的他。
“好吧。不过----我可以送你回家,你住在哪里?”
念柔看向窗外,路灯下的细雨飘飘洒洒,似一块密集的长帘。她犹豫着,她确定自己没有太多的勇气冲向凄冷的雨中,那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她说出家的住址。“谢谢”她低低的说。
家铭没有说话,车子平稳的向前驶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