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四天晚上,郝夫人都来查帐。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那天晚上九点,郝老板一个人来到店里。他先和另外两个店员说了一些工作方面的话,然后对尹芳说要了解一些情况,就带尹芳出了店门,走到停车场,和尹芳一起坐进丰田车。
尹芳问,要回公司吗?郝老板说,不,要请你吃宵夜。尹芳说,我不饿。郝老板说,我对你这一个月的工作很满意。我夫人特地叫我酬谢你。尹芳问,郝夫人在吗?郝老板说,她在酒店等我们。尹芳这才放心地坐上车,聆听音响里播放港台流行的一首又一首曲子,那些歌星好象都在哭,他们为得不到真正的爱而歇斯底里,尽管他们每天晚上都要换一个异性朋友。
车子驰到美食街一个叫海岸渔村的酒店。郝老板说他订的是上海厅。迎宾小姐把他俩领到二楼的上海厅。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郝老板显得很疑惑,问服务小姐,先来的郝夫人怎么不在?服务小姐说,那位夫人去关外工厂料理事务,今晚不能奉陪二位,请二位自己照顾自己!原来如此。郝老板又掏出手机,拔通电话。电话里果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尹芳虽然听不清那个女人说话,但思想也就放松了。想一想一个多月来郝老板的神态,确像一个慈祥的长辈。有钱人并非个个都坏,尹芳想。
饭局是在非常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的。其间郝老板偶尔接听电话之外,没有什么插曲。两个服务员自始至终在一边倒酒、上菜、拿碟子,对郝老板与尹芳之间的谈话似乎无动于衷,她们只顾干活。当郝老板得知尹芳父亲患肺癌在身时,郝老板停下筷子,深叹一口气。过一_4460.htm会儿,郝老板问尹芳,可不可以把你父亲转到深圳来医治。至于钱,郝老板拍胸脯说“我负责”。尹芳看到郝老板这么慷慨,压抑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想到父亲为家庭操碎了心,而自己又无力为父亲治疗绝症,不觉心如刀割,两行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倏忽就溜出眼眶。郝老板见尹芳这般可怜,也手足无措,递过餐巾纸,让尹芳擦泪。更令郝老板惊讶的是,尹芳揩掉脸上的泪水,突然端起玻璃杯,呼唤服务员倒酒。郝老板压住尹芳的手,坚决制止。尹芳突然吼一声“倒酒!”倒酒的女服务员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开饭时尹芳坚持拒绝饮酒。服务员用征询的目光请示郝老板。郝老板说,好吧,给她倒酒。哪知尹芳不要啤酒,她要白酒。郝老板傻了眼,立刻问服务员有什么白酒。服务员说不知这位小姐要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尹芳说,就中国的,二锅头都行。郝老板说,就给她上北京二锅头。深圳速度是惊人的。顷刻,服务员就送来二锅头。服务员问倒多少?尹芳说倒满。服务员说,倒满就是半斤。尹芳说,半斤就半斤。去年暑假,我在家喝过一瓶白酒都没醉。尹芳端起酒杯,站立,说,谢谢郝老板救父之恩,今后一切听郝老板差遣,然后一饮而尽。郝老板见状,豪情满怀,也站立,端起酒杯,说,愿为尹小姐效犬马之劳,而后,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余下的半瓶白酒尹芳还要喝。郝老板见状,不甘示弱。他提意这白酒一人一半。说罢,亲自倒了半杯,另一半倒入尹芳杯中。两人碰杯,结盟宣誓。郝老板又提意明天尹芳乘火车回内地接老父来深圳,并为尹芳弟弟联系好返校读书。尹芳泪花盈盈。临了,郝老板又从捆在腰间的钱包里取出一叠钱,说,这是两千元人民币,让尹芳明天回家办事。尹芳又是一阵泪雨滂沱。
尹芳确是酒力不浅。喝了大半瓶白酒,并不显糊言乱语,又吃了一碗米饭,香喷喷的泰国大米饭。这是尹芳辍学之后吃的最香的一顿。服务员上了果盘,尹芳狼吞虎咽,一眨眼,果盘精光。服务员问郝老板是否再来一盘。尹芳才知道自己丑态尽露,全无淑女风范,忙称吃饱喝足,跟在郝老板身后,乖乖地向楼下走去。
趁郝老板在收银台结帐的时候,为尹芳倒白酒的女服务员跟尹芳拉起了老乡情。她说她也是尹芳家乡人,并且到尹芳读高中的学校玩过一次。然后,那位女服务员突然问尹芳,你打算跟这位香港佬住旅店吗?尹芳一听,惊醒了,但不知如何做答。此时郝老板己结好饭帐,他招呼尹芳,尹芳还是跟了过去。
郝老板问,你脸色苍白,是否酒喝多了。尹芳说不多。低了头,尹芳跟郝老板向停车场那辆白色丰田走去。尹芳坐在车里,连自己想些什么都不清楚了。
突然有人敲车窗,是郝夫人。
郝夫人气得脸像烤焦的烧饼。她坐到后排座位,压住喉咙,用普通话问郝老板怎么没去布吉工厂,连手机都关机?她还问郝郝老板向尹芳许诺了什么房子、什么车子?尹芳说,他没说给我车子和房子。郝夫人转而问尹芳,那他肯定说给你钱,是不是?尹芳说,他也不是给我钱。我不要钱。郝夫人说,真是怪事,不给钱,不给房子,不给车,你这么轻易跟他上床睡觉?尹芳强词夺理,我没跟他睡觉。郝夫人转而问自己的丈夫,你打算带她去哪个酒店开房?你说呀!郝老板一言不发,手握方向盘,把手枕在手背上,紧闭双眼听凭夫人数落。郝夫人于是揭发郝老板在富临酒店叫人冒充郝夫人打电话,骗取尹芳的信任;今晚故伎重演,叫人扮演郝夫人骗尹芳来海岸渔村宵夜,伺机哄尹芳上床。郝夫人还告诉尹芳她丈夫曾许诺那个女人,为她在深圳买房买车,害得人家现在做鸡婆。那个女人恨透了郝老板。尹芳听了郝夫人的哭诉,气得目瞪口呆。她把衣袋里的二千元掏出来,羞愧地扔到汽车座位上,拉开车门,跌跌撞撞跑到霓虹灯闪烁的大街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