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群一撇嘴,摇头自叹一声;“有什么好说的,共产党的监狱被我坐到底了,还是不说得好”。原来,张群是一名流窜全国各地的盗窃嫌疑人;五十不到,在监狱呆过四次,坐牢经验可也丰富。
“说吧!我想听”,郭志刚在哀求他。
张群先是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自怨自恨说;“我这人算它妈的没得救了,快要死的人了,仔细寻觅自己完全理智的时候,怕是少的可怜;话又说回来了,又有谁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能不掺杂进个人的感情呢。包括自认为大脑清醒的那一刻,也许,正在犯大糊涂大错误呢!。真是的,有些人,往往嘲弄没头没脑的苍蝇会在墙壁上乱撞;说不定,嘲笑别人的同时,自己也碰着人生的墙壁呢!更有时候,被碰的头破血流而毫无知觉。这种事,又有谁不曾遇到过呢!反正,我是深有体会”。
张群讲到这里,抬头望郭志刚一眼,见他支愣着耳朵在认真聆听;他又说;“痛苦,在这个世上,我算得上是最为痛苦的人哟!;整天忧心忡忡,眉头皱的紧紧的,说话前先叹气。真得,我是个‘四劳改’;农村的风俗你要不是不知道,第二次出狱那会儿,村子里议论的大都是关于我的过去;不管怎么说,说我好话的人少,可讲我坏话的人,大有人在,多得是。
有人背后地里说我是个劳改犯。
‘对,我曾经是个劳改犯;难不成,我犯过罪,身上有污点,就永远洗不掉了吗;难到说,就因为我身上的污点,你们就把我说成是非洲人吗!’。
‘想找个‘黄花大姑娘’,呸------;能找上一个‘二锅头’,就算他祖宗积德,烧过高香啦!’;那些个指鼻子横眼的人还在说。
我暗暗发誓;‘别门缝里看人------’。
‘呸------,看看你那副德行’。
为这些,我曾经抱头痛苦过,也诅骂过;‘我是抱你们家孩子跳井了,你们如此恨我’。有时候,我也恨刘婷;恨的咬牙切齿;但反过来,还不是又钻进这个浪女人的怀抱里。话说的俗气点,它妈的,人就这副德行,长一身贱骨头。
“刘婷是谁呀?”,郭志刚不解,插话问张群。
嘿嘿’,张群朝他诡秘一笑,没告诉他;接着他又说;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我变得不在世俗,开始用自己观察任何事物的双眸,去看这个人的嘴脸和那个人的冷嘲热讽。有时候,我也扪心自问;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呀?我成了一个伪君子,学会在任何人面前伪装自己,学会在任何事物跟前,表现出一副泰然若之的架势。伪装好了,我是一个人;伪装不好,我又是什么呀。这个社会给了我不平等的机遇,让我在不平等中,寻觅着自己那套生存方式。也许,我活的非常累;也许,我活的很轻松,很潇洒;反正,我有了一套自己存活下来的生存方式;从那以后,我不在奢望别人怎么看我;------”。
妻子的来信,是伴着和煦的阳光到来的;那天,阳光从窗户的缝隙射进来,把整个监号照映的灿烂极了。一月前,郭志刚给妻子邮寄一张明信片,他先报了平安,转接着,张口又要钱;他想写几句安慰妻子的话语,因为明信片的容量小,装不下;所以,别的话他没写,仅仅要了钱而已。
这次,妻子没跟以前那样给他寄生活费;只是邮寄过来一封信;转手交给他时,已经一月后。此刻,郭志刚双手捧着信纸,突然间,心绪一个劲地‘突突’猛跳;一种无形的激动,升腾脑际,慌乱打开信,妻子娟秀的字体曾现眼前;
妻子没叫称呼,她说:“你好吗?身体还好吧!家中一切都挺好的,望你不要挂念。儿子也挺懂事的,只是每天早晨起床后,都要叫几声爸爸。你也不要怪我不给你寄钱,家中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父母多病;再说,自从你复员去了北京打工,给过家里多少钱?你心知肚明;其实,在你落_4460.htm难之时,我不想提起的;但------”。
但,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而是说;“一时之间,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给你写些什么;望你保重身体,把自己的问题向领导交代清楚;我和儿子会时时保佑你,牵挂你的”。
郭志刚读着妻子的来信,看着邮寄过来的一帧儿子的照片;他的内心起伏不定,忽然泪如泉涌。
到了三月底,郭志刚还没能够顺利地接到终审判决;他此刻的心情乱糟糟的,像似一团乱麻堵在嗓子眼里;眼看着该走的都走了,胳膊弯里夹着被褥卷,匆匆忙忙地走出了这间网状的铁门;不该走的,开始满腹牢骚,大家鸡一嘴鸭一嘴地述说着,心底那份担心和不能早日见到亲人的那份埋怨。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就是这样,有时,简单的如同喝上一杯白开水;可有时候,复杂到像抽烟搓火这样一件小事,是要经过许多个环节,才能顺利把火搓着。郭志刚的心情属于后一种,因为,他内心的矛盾,来源于他的胡思乱想;他时时刻刻盼望着能尽快接到终审判决,结束自己平庸的日子;可又害怕,一旦接到判决,又会是另外一种结果;这种结果,他能够想象得到,可就是无法说出口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