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百代训练的这几日,她们被选中的七个人自然没法闲着,而其余的姑娘也都是身不离座。因为这几日王爷兴致大好,每天召集歌舞姬献艺表演。而且每天换一批,三天下来整个东西两新园,除了这正在秘密集训的七个人外,所有人都露脸过了。
这一大清早的――
一批一批的赏赐品被送到了东西两新园。
一拨一拨的丫鬟老妈子被派到了两新园。
这对于东西两新园而言,算是好事。可是……
随着赏赐而来的还有正府后院的那些闻风而至的宠妾们,她们来这边耀武扬威一番后也顺利的观察了敌情,才一顿早饭时间,就已经有三五个得意忘形的歌舞姬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穿了小鞋了。更有一个被召侍寝过的歌舞姬,在韩夫人的亲自下令下当日被赶出了王府。
随着那个歌舞姬被赶走,东西两新园也顿时偃旗息鼓了,一方面是发觉自己确实不是正府后院的对手,另一方面也因为蒋管家派人过来传话说王爷今日不召歌舞姬表演了。
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
百代大不以然,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她只想着如何不拖大家后腿,如何不被那个东方若抓到给她降职的把柄。
可是,事与愿违……
这一日开始,雪姨给大家授课教一首新曲。对于其他人来说,只需要学会这首新曲将它练熟就可以了。但是百代就不同了,她小时候学的是珠算,根本没玩过任何乐器。这琴筝笛箫带弦的不带弦的,她是一样都不会。
百代原本也想着从基础抓起,可奈何不得章法的她才擦枪上阵就走了火――她将手指弄破了。
如此,手指涂着药膏的她,被勒令休息。
紧绷着的弦突然松弛了……
无聊啊――
所以百代开始作诗――
啊!
走进一间房,
迎面一张床。
床上有棉被,
被下是梦乡。
好诗好诗!
……
在这个时代的沉闷无聊,百代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可是今天感受特别强烈。翻来覆去就只有吃饭睡觉这些事情可做,整个王府大多的地方她都不能去。百代开始无比怀念以前的生活,灯红酒绿,狐朋狗友,自由自在,任何人的孤寂无聊都可以被一大堆的东西填塞满,不像现在,一分无聊也会被放大成两分。
“唉!”
“唉!”
“唉!”
“唉!”
……
正在连声叹气的百代忽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姑娘怎么了?”回头看,是小旦站在那,手上拿着给百代替换的药膏。百代尴尬笑笑,努了努嘴,并没有解释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旦看了看百代的脸,问道:“姑娘是在担心自己的琴艺吗?”
百代不置可否,她在担心自己的米虫生活。
“姑娘不用担心的,你一定不会被刷下。”小旦的话虽然很轻,但是却很肯定。
百代一愣,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疑惑的问道:“此话怎讲?”
小旦兴奋地将那天在门外偷听到的苏大人和雪姨她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虽然他们的声音很低,小旦也不敢离得太近,但是他们的谈话中明确提到了“东方先生的命令”、“百代”、“特别”……这些指向性非常明确的字眼。
小旦知道被东方先生提到“特别”的关系有多么的重大,而现在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小旦一个人知道这些内幕,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在百代姑娘飞黄腾达之前卖人情给她,那么他日如果百代姑娘真的有所成就,那她也没有多么大的要求,只求得能够服侍在百代姑娘身边,离开别院进入正府后院,并能够多多见到并接触王爷就可以了。
小旦的一番话说的非常急切,末了还带着期许的目光对着百代顺势说道:“奴婢早就知道百代姑娘是个有福之人,一定会飞上枝头的。”
百代听晓了有关她的内幕,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她也明白了小旦说这番话的意思了,于是温婉谦和的打了好大一张空头支票给她。最后还缓缓地道:“我自从加入了这个歌舞培训班也感觉到了周围人对我的变化,不管是雪姨还是范姨她们对我的要求都特别的严格,原本我还在想是不是她们针对我,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作爱之深恨之切了……唉,同样是种子选手,我也知道惠淳姑娘时不时的有燕窝当点心,难怪那皮肤滋润的连苏大人都侧目。小旦你看看为了我们那高远的目标我是不是也应该补补啊?”
随着百代的话语,小旦脸上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喜色,可后来这喜色又变成了困惑之色,最后又变成了黯然难过甚至是慌张。
因为说到后面,百代唠唠叨叨的说着:“小旦你说,比较一下从雪姨那里偷燕窝和偷听机密这两个,哪个情节更严重一点?”
……
人家都是先威逼再利诱的,而百代则是赤裸裸的先利诱再威逼,小旦这有丁点小聪明的丫头完全傻眼了,她既然有点聪明,就肯定不会太蠢,所以她完全明白百代说话内容的重心。
这就叫作偷鸡不成蚀把米,小旦深深觉得这次的投诚,好处似乎一点没捞到,但自己却已经实实在在被算计和敲诈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百代姑娘不是傻傻的吗?
走出房门的小旦还是一脸的困惑,她想破口大骂,可是想想百代姑娘那张很“真诚”的笑脸,说着:“听说别院今天刚拨下来一批桂圆,你也知道我今天受了伤,元气大伤啊……”她知道了骂了也是白骂,她只能认栽!
百代正喜滋滋的想着今晚的桂圆莲子羹,口水差点没有流下来,突然,房门外传来了喧闹声。百代难忍好奇的探头往外看,只见前院来了四五个带刀侍卫,跟着他们之后的是两个非常强壮的汉子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那个黑衣人头发散乱,垂着脑袋看不清面貌。
那四五个汉子在前院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架子,后面两个强壮汉子很熟练的将那个黑衣人绑上架子。
百代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架子就像是绑耶稣的十字架,只是比十字架更多一样――有一根粗绳悬在那黑衣人脖子上。那根粗绳不长不短,但只要那黑衣人耷拉下脑袋那绳索就会卡住他的脖子。
太没有人道了!
可是,他是谁?
百代很明哲保身的没有主动上去询问。但很快院子里的丫头就四处来传话了,说任何姑娘都不准靠近那个架子,违者论罪同处!
这一声令下,刚刚还围观着的一圈人全都退避三舍了。带着或受惊或奇怪的眼神纷纷回自己的房间。
百代看到静瑶走向她,眼神中有着的是受惊加奇怪。但是她奇怪的眼神中又似乎更多了一些什么,到底是什么,或许连静瑶自己都未知……
“那个,就是昨晚想要杀你的人。”走近了,静瑶遥指前院轻声说道。
啊?
难怪静瑶会受惊奇怪了,百代也很奇怪,为什么把他绑到这里来?
两人交换了一下好奇而古怪的眼神,均无所获。
……
是夜,月明星稀。
贾石一脸毅然的望着前方,其实就他的人生而言已经没有前方了,但是这也不能阻止他眼看前方。
被绑在这里之前,东方若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跟你一样,我也希望你维护的那个她不会出现。”
贾石嗤之以鼻,他听出了东方若话语中的相反意思,他不对他用刑,反而将他绑在这里,就是想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逼她现身,然后他们就可以当场抓获了。
但是……
哼――贾石轻笑。
他们太看轻他了,在行动之前他就算好了所有的结果。
所以……利用他做饵……绝对不可能成功!
但是――
贾石听到了脚步声,很轻,是女子的那种软质布鞋才能发出的声音。贾石顿时脸色炸变,东方若的人显然藏在未知处,现在只要她现身,他们俩就会被一网成擒。
不可以……但是贾石的嘴里塞着布,他不能发声。
贾石在着急,非常着急,尽管那是他临死之前最想见的人,但他宁愿到了地府之后再偷偷回来见她,也不想跟她共赴黄泉。
他现在……不想见她。
极度不想!
但当贾石看清来人后,他的脸色又恢复正常了。
来的人,贾石认识――静瑶!
“是你推百代到荷花池的吗?”静瑶走上前取下贾石口中的破布,娇小的身躯有些发抖,可是声音却是严厉而镇定的。
“……”
“是你想杀百代吗?”静瑶抬起苍白的脸直视着贾石,言之咄咄,一点都不像她平时温顺的样子。
“……”
“是你想要杀我吗?”静瑶颤抖着的嘴唇近乎被咬破,但是这句话犹豫再三她还是想问。
“……”
“是……是你……你……一直都在骗我吗?”浑身颤抖着的静瑶仿佛失去了精神支撑,软软的趴在贾石的脚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脖颈处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
那一晚,就是昨晚。
那寒光逼人的匕首指向她而来的时候,静瑶确实被吓住了,她惊吓的忘记了喊叫。但是她更被震到了,这个人就算是蒙着黑巾,她也认识。
因为……
这是一个承诺带她远走高飞的男子,这是静瑶生命中第一个出现的对她温柔细致的男子,这是静瑶人生中唯一一个给她过未来希望的男子。
可是,昨晚他却用匕首指向她,他肯定是看清她了,但是他的匕首没有停下来,反而以更快的速度逼向她。
在昨晚,静瑶闭上了眼睛,闭上了嘴巴。如果老天一定要这样对她,那么就让她死在他的剑下吧。人生本就无可留恋!而如今,更是惹人生厌,只是……对不起百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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