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相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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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流氓罗笨笨仍旧在手舞足蹈,吱哇乱叫,十足十一个色欲熏心,精虫上脑的牲畜。

    陈倩花容失色,一个劲在心里叫苦连天,她现在是满脑子的后悔加懊恼,后悔不该孤身前来,懊恼心中_4460.htm恩人形象的破灭倒塌。来此之前,她一直都在幻想,当日身犯险境,是怎样一个英勇伟岸的大男子,勇斗四名持械歹徒,于水深火热之中毅然出手,解救下自己。

    尽管来此之前,奶已经再三给她描述过自家恩人的‘英容’,偏爱幻想的浪漫女生,只一个不肯相信。

    也难怪罗笨笨会如此莽撞。

    这些日子里,隔三差五,罗解放就会招呼着不知道从那里打听到的姑娘上门相亲。罗解放在村里算是有些小钱的人家,所以这种事自然是热衷着多多了。

    那些前来相亲的女孩子,八字还没一撇,却都屁颠颠地先跟在媒婆屁股后面,在罗笨笨家四处体验视察一番,按这里人的习俗,那就是先要‘看家’,看看未来婆家的门梁够不够高,达不达的到自己心里的期望值。

    欣赏高房大院这一步通过之后,接下来就是男女两人面对面‘谈话’的节目,通常都是媒婆领来相亲的姑娘(有的也是领大小伙,不过那是要做倒插门上门女婿),当面的和未来的对象谈心,两个人坐在一起拉拉话,找找感觉,看看彼此之间来不来电。

    当然,谈话要两个人独处一室。

    北方那个年景里,农村人通常都住着那种大火炕。那年月的人都实在,媒婆也不似现近人这般难伺候,没事也得整出三分道道来折腾主家,那些媒婆也就是把姑娘领到男方家里,便早早和男方家人一边上喝茶聊天去了。

    所以,相亲的壮小伙和大姑娘一般也就是进到里屋,单独呆在一间屋子里,在那里找感觉(呃,当然是只限于谈心啦,没其他多余的活动,千万别歪处想)。

    ‘谈话’若成功,男方要有见面礼给到女方,表示相互认可,可以继续往来了,就和做生意先给定钱一样,先要给女方礼物把这人占住了。见面礼呢,一般家景好些的人家,要给上门看家的姑娘包上一个一到二百块钱的红包,由准新郎当面交给相亲的姑娘。当然这红包一经送出,则完全属于人家姑娘一人所有,即便后来这门亲事再没任何进展,也是概不退还的。

    所以有些个心眼多的姑娘,为了不白跑一趟,不管相中没相中,在见到了‘相当腼腆’的罗笨笨之后,就想法子逗罗笨笨说话。

    其实说白了,她们就是想着法逗罗笨笨高兴,让罗笨笨给她们献礼,反正钱到手就是自己的了,这种钱便是将来谈不成也没得退,不要白不要。更何况在她们看来,从一个着急讨老婆的傻子手里‘骗’点零花钱,那还不跟玩儿一样。

    只是最奇怪的是,前前后后来过十个姑娘里,有九个半都会这般地问上罗笨笨一句话,搞得罗笨笨心中是郁闷万分。(剩下的那半个怎么算出来的?因为罗大傻子第十次相亲时,忍受不了对面姑娘那种看怪物似的目光,那姑娘刚说了半句话他便撒丫子逃跑掉了。)

    那句话呢?

    仿佛约定好了般,那些姑娘见着羞红了脸,扭捏万分,坐在一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罗笨笨时,都会这般地问上罗笨笨一句:小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那声音,娇嫡嫡的,要多嗲有多嗲,也不知这些女孩子是从哪里学来的,甚至连她们说话时那发嗲的声调都出奇地一至,奇了怪了。

    罗笨笨闻言立刻大窘,再窘,再再窘。

    可怜地罗大傻子,他还不知道,最近那位一直走街串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一辈子、为民族的电影事业,甘愿扎根基层工作的县文化局下属电影院临时放映员二狗子,不知从哪里捣腾来了一部空前绝后的国产爱情大片――《银幕下的大狗熊》,曾在罗山村的露天电影院(村西打麦场)曾连续放映了三个晚上。

    据说,那可是一部超现代的、超现实的,被广大坚决维护无产阶级专政的老社员同志们一致炮轰的大毒草片。

    那片子里面的女主人公,那位一身惊艳的超短裙装打扮,动作稍微大点粉色小底裤都会露出来的小甜甜不拦倪小姐,据说漂亮得甚至于能迷死村里的大公牛,而这位超级可爱的小甜甜不拦倪,据说她说话时一张嘴就是这个发嗲的调调儿,而且她最著名的一句台词便是:

    小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上了年纪的老社员们都在批斗,声讨二狗子放映的大毒草片毒害了村里的后生,尤其村里那些年轻点的丫头片子,最近说话都短了舌头。

    罗笨笨到不是真的因为害羞而发窘,他只是感到心中恶寒,这些陌生女孩子,和自己又不熟,刚一见面,干嘛要用那么嗲的声音,而且还要问自己那么弱智的问题。

    于是,每遇这种状况,罗笨笨便只好一言不发继续的窘,继续的窘,继续的窘……

    每当这种情节上演,在罗笨笨的脑海里,这时候似乎就若有所觉地看到,有一幅画面浮现在他自己的面前: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美女(嘎嘎,非洲食人族部落的酋长公主,似乎也是金发碧眼),正嘟着一张小嘴(嘟着小嘴是为了更好的掩藏肥厚的嘴唇下那尖利的犬牙),娇滴滴对着自己说话……小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罗笨笨继续羞红着脸发呆。

    有些性子野的,见到罗笨笨这副呆头呆脑的呆鹅模样,立刻就要忍不住捧腹而笑,而有些个更野点的干脆从炕头上坐了起来,用手指着罗笨笨,像见到了万年老妖般,哈哈哈哈地放声狂笑。

    临到这种单方对话实在继续不下去的时候,心眼儿多,胆子又正的姑娘干脆直接向罗笨笨伸出了手,继续用那嗲得不能再嗲的声音威胁罗笨笨:“小哥哥,嗯嗯,小哥哥,人家要嘛……你……你还不给人家吗?……人家可要走了啦……”

    那意思很明白了:大傻子,快给钱,钱先给了本小姐,本小姐心里一高兴,回头或许会再和你这个大傻蛋继续谈下去,现在要不给,哼!可就彻底没机会再见着本小姐我了。

    她们这是把罗笨笨当成了注定一辈子娶不到媳妇的冤大头了,想着能揩点油水就趁机揩上点吧,总好过眼瞅着有这么大房子的好家境而自己却捞不上,总比在心里头空欢喜了一场强吧。

    每到这种时候,罗笨笨只好低头大窘,再窘,再再窘,就是不发一言。

    一来二去,罗笨笨彻底厌烦了这种事情,再也不肯配合着老爹做友情演出了,而他的见面礼也就一直紧攥在手里,没有一次派发出去的机会。

    让我们将记录罗大傻人生的镜头,调节到关键一幕,重新拉回田间。

    因为被老爹逼婚的事,罗笨笨这两天着实心烦,这才一个人跑了田里砍玉米杆,没想到陈倩的突然到来,一下子引发了他多年都不再发作的老毛病。

    “现在我的样子一定很恶心!”罗笨笨自己在心里想。

    听到自己嘴里边发出的奇怪声音,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做出些恶劣之极的下流动作,罗笨笨心中茫然一片,浑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他想着就是怎么也不能怠慢了客人,自己还有求于人呢。苦在这身体好端端却就是不再受自己控制,他的内心深处,有股强烈的原始欲望更是一直都在蠢蠢欲动,而整个身体仿佛要炸裂开一般。

    罗笨笨心中郁闷难当,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手舞足蹈原地打转转,甚至费力地跳起脚来,将地面踩得嗵嗵嗵直响。

    “唬噢唬噢……”

    努力了大半天,再张嘴还是发出一连串怪异的男高音,罗笨笨把心一横,干脆双手齐上,使劲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继续再“兽化”下去。

    他在那里拼命和自己较劲的模样,活像只上蹿下跳的大马猴,实在是搞笑至极,让人看了实在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陈倩早有听闻她的救命恩人非同凡人,这会儿亲眼见到他那幅马戏团小丑似的可笑模样,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刚才因紧张而生出的那些恐惧以及原本的怒气,这会儿也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她看得实在好笑,不由自主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但是又怕被眼前这个傻蛋误会在嘲笑他,所以自己也拼命地捂住了嘴巴,怎么也不敢再笑出声来。

    就这样,一时间两个人都捂起了嘴巴,一个拼命压着胸腔间的吼叫声,一个却在拼命按压满脸的笑意,两个人就这样僵在了当场。

    美女与……人形野兽……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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