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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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以后我们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玛瑞安打开紧闭的房门,雨势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但是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今日来,只是想放下心中多年的积怨,她不想带着对一个人的怨恨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即使是要离开,也想要让他最爱的人给她做伴。

  “玛瑞安。”轻声唤住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似的,这是她今天给她的感觉,一种不安的感觉。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儿子纳亚尔死了,一年前死在了随陛下征战的途中。想必他到现在还没有告诉过你吧!我还是比你幸运,吉雅,哈哈...”玛瑞安脸上一闪而过的嘲弄,头也不回的冲进雨里离开,那饱含了各种情绪的笑声久久的回荡在后宫中。

  她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他并没有告诉她,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他都还瞒着她。陛下,看来你为了她,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我真的很恨你啊!陛下,但是你想要隐瞒的事情,就让臣来告诉她吧!即使要去那个世界也拉个人陪伴,那样她才不会寂寞。只是,陛下,我从不后悔回到你的身边,真的。爱你,全心全意爱着你的我,却什么也得不到,可是,我会让你如此对待我而付出小小的代价。即便有来生,我依旧不会让你和她一起,决不。

  在后宫中斗了一辈子,到头来,我们都是输家,因为你的心从来就没有留在我们任何人的身上。唯独她,才是你想要珍惜的人,可我想要毁了你想要珍惜和疼爱的那个人。陛下,你可会怨恨我!可是我不后悔,不后悔如此对你,这一切都是你和她欠我的。

  纳亚尔,我可怜的孩子,连你也如此残忍的扔下我独自离去。没关系,我的孩子,不要走的太远,前面路太黑,没有妈妈的陪伴,你会害怕的。

  “夫人...你还好吧!”送饭的中年人有些担忧的望着躺在上无神的眺望远方的人,早上和中午送来的饭菜依旧一动也没动的摆在那里。她这样已经有些日子了,整日坐在窗边,眺望远方,要不就躺在上,一动不动。陛下又不在宫里,她也没有办法让人来这里替她诊治。毕竟当初陛下说过,止任何人靠近这里,否则杀无赦。可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熬不了多久了。

  “夫人,你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吃点东西吧!”她照顾这位夫人已经十多年了,每日替她送饭梳洗。可最近她却突然一反常态的不再吃任何东西,好像一切都是自那个晚后,她就不再进食。那个晚,电闪雷鸣夹杂着倾盆大雨,真的是难得一遇的恶劣天气。她活了几十年,也未见过如此反常的气候。

  “我不饿。”

  “可是,夫人,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真的不饿。”缓缓的转过头,空洞的眼看着眼前这个照顾了自己多年的人,至今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她知道的,纳亚尔的死讯已经将她彻底击垮了。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现在唯一还留着一口气,就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夫人...!”

  “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情。”

  “夫人请讲。”

  “帮我传外面那站在窗下的那个侍卫进来,可以吗!”那个人啊!那个和她一样痴心的人啊!如此的为她付出,十多年如一日的守护在她的身边,她却没有觉察到。如果不是玛瑞安告诉她,恐怕今生她都不会知道,原来他也一直都在她的身边。玛瑞安,听说那晚回去后,她亦是一病不起。

  “小的这就去。”

  不一会,一个面容被毁的侍卫跟在她的身后进入二楼的房间。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是,夫人。”中年悄然的离开房间。留下两人面对,房间里寂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颤颤巍巍的挣扎着站起来,泪悄然滑落,面前这个男子,那张让所有人看了都会做噩梦的脸。上前,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那张曾经英俊的俊脸,现如今却是这幅模样。脸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那凸起的肉瘤,让他的脸上找不出一处完整的皮肤。右眼角处的伤痕,让他的右眼半睁着。

  “赫里尼克...!”

  “夫人,你认错人了。”嘶哑而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如果你不是赫里尼克,那你为什么会有我送他的同心结。”拉住他的手,露出那早已失了往日光鲜颜的同心结,这时她在来阿格拉前送他的礼物。那是她决心忘记过往,和他从新开始的证明啊!

  “这只是...!”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无法想像,当初他受了多大的伤害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难道真的是他做的吗!她能够明白他的手段的,可是她却无法相信他如此残忍的对待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不是的,是我自愿的。”

  “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不认我。”怨他,怨他这么多年来默默的守候在自己的身旁,而她却全然不知,如果不是玛瑞安,她今生恐怕都无法得知。他就守候在自己的身旁,而她却默默的守候着那个男人。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我现在这副模样,认了你又能如何!”赫里尼克悲哀的说,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人人惧怕的恐怖的糟老头子。即使心爱的人儿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但是能够默默的守候在她身边已经足矣。他输了,输给了那个男人,但是能够换来守候在她身边,也值了。

  “赫里尼克,对我来说,无论你变成何样,你都是我吉雅今生的夫,我的孩子的父亲。”

  “吉雅...!”

  “可不可以最后一次陪我去塔顶看看亚穆纳河。”提出心中最后的要求,她恐怕是无法等到他回来了,但是在离开前能够再次见到赫里尼克,她已经很满足了。

  “好。”赫里尼克搀扶着虚弱的已经无法自己前进的人儿,一步步步上塔顶。

  “这里的一切依旧是那样的,真的好。”依偎在他的怀里,这个男人,今生她欠他的实在太多了,多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偿还欠他的一切。

  赫里尼克只是凝望着怀中的人儿,仿佛他一眨眼,眼前的人儿就会随风飞逝。

  “今生真的好高兴能够遇见你,真的,只是今生我欠你太多太多,恐怕几世都无法偿还今生欠你的情。”

  “不要说这样的话,吉雅,为了你,一切都值得,即使只能如此守候在你的身边,我亦无悔。”

  “可是我后悔!后悔当初将你牵涉其中,后悔认识你。如果没有我,现在的你也许会是幸福的吧!如果不是我,玛瑞安和他也会幸福的吧!可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一切,我夺取了属于别人的幸福,毁了属于你和他原本的幸福。如果我没有出现过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你们都会幸福的。”

  “不要说傻话,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幸福的,想必他也是如此想的吧!”赫里尼克认真的说。

  “纳亚尔,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没有来的及见我这个母亲最后一面,就这样绝情的离开。我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这辈子算是亏欠了他最多。”

  “吉雅...!”扶住怀中虚弱的身体,担忧的望着她。那个孩子才三十多岁啊!正当壮年的他就这样撒手人寰了,让他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昨晚我梦见纳亚尔,他刚满一岁的时候了,他穿着我给他缝制的那件蓝的长袍,手上还戴着我为他戴上的平安绳,他那不甚清楚的口齿叫着妈妈的样子。”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那个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她还记得当初他离开前那英俊的模样,还记得他唤她妈妈时那微笑的模样。

  “吉雅...你怎么了!”拥住怀中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人儿,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他。他要失去她了吗!她还是无法等到他带她离开的那一天了吗!

  “我看见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了,还有辰。”眼前出现父母和哥哥还有辰那熟悉的身影,他们好似一点也没有变化。三十多年近四十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十多年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吉雅,你不要吓我。”

  “我恐怕无法等到他回来了,好像再见他一面,真的好想好想。为什么这么久了,他都还不回来!”困意笼罩着她,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干了。

  “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会看到他的。”

  “赫里尼克,我累了,真的累了,好想睡觉。”头靠向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度,好温暖的感觉。

  “不...你不可以睡,不可以。”他惊慌失措的摇晃着怀中想要闭上眼的人儿,他不能让她睡,他知道,她这一睡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妈妈...!”遥远的天际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声。

  “纳亚尔,你来接我了吗!”伸出手,眼前那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孩子啊!她的纳亚尔。

  纳亚尔笑着向她伸出手,他的身边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阿西瓦亚夫人,比帕纱。一袭白衣玛瑞安竟也和她们站在一起,那模样,分明就是当初她们初见时的模样啊!难道她亦走了吗!

  “玛瑞安...!”站在一边的玛瑞安对她露齿一笑。

  “不要...吉雅。”

  “对不起,赫里尼克,我真的累了,想睡了。”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悬在空中的手无声垂落。

  艾布,对不起,我还是无法等到你出现的那一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食言了,再也无法陪伴在你的身边了。我只想说,今生能够遇见你是我最幸福的事情。来生,希望你不再是帝王,而我不再是来之异世的游魂,那样的话,我们会幸福的吧!

  能够在最后这一刻依偎在你温暖的怀里离去,此生足矣。赫里尼克,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是我却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因为给了你承诺,我也无法做到。你和艾布在我心中的份量是一样的,我爱他,可是我也爱你,但是今生我只能选择留在他的身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

  “不....!”一声声凄厉而绝望的声音在塔顶响起。

  “不会的。”接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的艾布在八角宫外停住脚步,那声凄厉而绝望的声音让他愣在原地。他回来晚了吗!最终她还是离开他了吗!

  赫里尼克跪坐在地上,依旧呈拥抱的姿势,只是怀中的子早已消失不见。

  “恩彩...!”艾布喃喃的唤着那个在他心中烙下烙印的名字,她最终还是离开了,回到她说的那个世界去了吗!恩彩,你回去了吗!那个属于你的世界。

  同日,印度皇后玛瑞安逝世与自己的寝宫。

  几个月后,阿格拉皇宫阿克巴大帝的寝宫。

  “恩彩,不要忘记我,来生我定会去寻你,续那今世未了的缘。来世我定不会再让你如此,来生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们会手牵手一起幸福到白头的。”这位一生充满传奇的帝王缓缓的闭上了眼,嘴角带着笑离开了人世。

  1603年,戎马一生的阿克巴大帝走完了他那不平凡的一生,终年61岁。

  PS:上半部到此结束,下半部更新比较慢一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