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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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追的短暂的过程中,他就这样思考了“真情”这个漫长的问题,并迅速得出结论的漫长的问题。时间如此之短,而结论如此漫长,好像不太可靠似的,然而,不是这样,一点都不是这样的。但它就是特别的真实,特别的让自己心动不已。而这就足够幸福的路。真的!

    郑丙春确定无疑的说,一点都不是这样的。

    因为,它穿越了他情感的时空隧道,以语言的真诚和母语的力量,打开了他隐秘多时的真情空间,因此,它是十分可靠的。

    他承认,首先是火焰女孩儿的“歪”语言的温暖――具有特殊魅力和力量的人的温暖,然后才是溶解了他心灵里的一座情感的冰山――外壳是语言做成的,他决定就像他认真的学习知识一样,他要努力对待人的“真情问题”,使他的情感不再成为被他遗忘的角落,然后才是他快步的追上她。

    袁小秋看了他一眼,继续慢悠悠的向前走,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郑丙春把她的这一眼当作一般的礼物,没打算把它放到电子秤上称称。

    你可以不理睬我,但我坚持陪着你走。

    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语的走了十分钟的时间吧,都希望把这短短的十分钟拉长成十个小时,十天,十个月,乃至十年――

    都希望脚步的距离越来越短,但就是细碎的步子,必然也会挪出距离――哪怕是一厘米――

    都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脚步,秒针儿分针儿时针儿就此折断翅膀,使时间这只冷漠的大鸟飞不起来――

    有时候,一个人或者两个人默默无语的漫步,也许会诞生出默默无语的思想和情感。这是郑丙春早于今晚上知晓的一项哲学定理,在今晚上实践了。

    但是,默默无语不妨碍休息一下。

    “坐一会儿吧!咱俩――”

    经过一处有两个小石凳成对面分布的石桌旁,郑丙春不由自主的站住,轻声的说,感觉是默默无语的说。

    袁小秋看了一眼小石凳,并不迟疑,走过去坐了下来。

    郑丙春站立了一会儿,然后也坐了下来。

    过了有几分钟,沉默注定被打破。

    “时间还算早,夜色这么美,春风这么温柔――”郑丙春脸上是淡淡的笑,旁若无人的,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一会儿抬头看看夜空,一会儿转动脖颈看看周围,那些静默中的花草的美丽和芳香微微入睡着,白昼里的开放和被人观赏,它们肯定是累着了,继续做着美丽和芳香的梦呢!

    袁小秋噗哧一下笑了,“春风这么温柔,抽象,抽象这么具体。”

    “抽象这么具体――”郑丙春恍然大悟,“对,抽象这么具体。这就是辩证法,这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对抽象本身明白,但就是无法把抽象再抽象了,这个世界我们的人生如果在某种程度上经过了否定之否定,会是什么样呢?这个问题折磨的我好苦啊!我的博士论文就是把抽象抽象了会是什么?也就是把事情否定了再否定之后会是怎么样?我一直觉得这个问题复杂无比,为此准备为它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不解决它之前我什么心思都没有,谈恋爱的事情都往后靠,往后靠。远在天边啊!远在天边!但没想到,它就近在眼前,其实一点都不复杂,看着复杂,其实很简单。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看着复杂,实际上一点都不复杂。所以,人们总是把事情把学问把人生搞的很复杂,好象是愿意把事情学问把人生搞得复杂,以为这才是层次才是品味。总是避开简单,瞧不起简单,其实,复杂的唯一出路和美好前途就是简单,就是具体,我明白了。现在我初步的认定,在我这里,把抽象经过否定之否定后,凸显的就是语言问题了。”

    “语言问题?”

    “对,这是你突然间塞给我的一种灵感。”

    “语言还有什么专门的学问?我是说除了语言学这样技术的学问,还有什么凸显的精神价值吗?”

    “你是明知故问,别谦虚了。”

    “不,每一次发问得到的答案都有新收获。”

    “这是你的精妙之处。你说过你对西方哲学感兴趣,西方语言学转向你不会不了解。”

    “我是了解一些,例如我对海德格尔的语言就是生存观点很惊奇,但是没有引起我足够的注意。”

    “你已经够注意的了。”

    “我是说,我可是没有什么灵感闪现的。”

    “那么,让我们都开始重新认识语言吧!”

    袁小秋一直看着他,“真的,重新认识我们的汉语吧!”

    “是的。”

    “你总是长篇大论的――”

    “你soudu.org愿意听,我还有很多感慨要说――”

    “除非你将来当老_4460.htm师,成硕导、博导,我当你的学生,我才愿意听。”

    “我说过,你的知识你的见解你的态度你的后劲不在我之下――相信我,我看人也很准,我越来越搞不清了,你看,我把自己否定之否定了之后,我就更糊涂了,咱俩是谁给谁当老师啊?”

    “打住,这问题,不是这个比法儿。你这么抬举我,那,咱俩换,我读你的博士,你跳我的健美操,你干吧?”

    “如果我们全部撤除形式,这一切当然可能。这是形式对实质的戕害,这是现实对理想的禁锢,这是秩序对原则的戏弄。”

    “但这一切,都是正常的。世界需要梦想,但更需要原则,更需要锁头和钥匙。好了,我们不谈这个话题了。我脑袋都大了,这又不是在课堂上,我又不是研究生,就算我想是,你讲话了,形式囚禁理想,不成啊!不谈这个了,我们谈点愉快的、简单的、具体的吧!你不是说你否定之否定之后,否定出简单来了?”

    “是的,否定出世界的简单来了,太出乎意料,太美好了,我没有想到。”

    袁小秋笑了笑,“那么,我们对语言对汉语进行反思、删减,就像你说的进行必要的否定吧,就也否定出简单来了。是这样吗?”

    “是的,汉语情感和汉语动能,就很简单,但异常深刻,美妙!是这样吗?”

    袁小秋恍然大悟,“真的是这样,确实是这样啊!这,也解决了我困惑多时的问题了。原来,我们生存的透明之处,在于语言的澄澈,也就是真诚,也就是简单。这个结论,太美好了。谢谢你的点拨!”

    “这谢谢该我说给你,真的!小妹妹!”

    郑丙春环顾四周,三三俩俩的学生们或漫步,或穿梭往来。

    他感觉到世界的中心在他这里,因为他有一位佳人在身边,但是有谁会注意他们?好像是没有,但他情愿当成有。

    此时,夜已经颇有深度了。不用看表,他也知道马上就要超过十点。但这个点儿对夜猫子成性的他来说,一点都没有深度。只是――

    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他问袁小秋,“你是不是累了,该回去休息了?可是,我还意犹未尽,还有一个或多个问题向你请教,或者非常愿意听你发表精彩演说,就像总统就职那样――不知你意下如何,如果你产生了拒绝的诚意,那我也不为难你,立刻送你回去。如果你产生了陶醉的热情,那――”

    袁小秋笑起来了,“你看看你吧,大哲学家,一个简单的问题,问就问吧,你都转到云彩里去了,你却朗诵成诗了似的――哈哈,有意思。”

    “庄重点,这还不是跟你学的。这语言在特定的场合,绕一下,还蛮有意思的,绕的我心里很舒服,这绕的语言,好像本身也成了艺术品了,你说的对。而且,语言这么一绕,你想拒绝我都来不舍得了,都来不及了,因为你也觉得有意思了,是吧?”

    “有意思倒是,但是我跟愿意舍命陪君子。”

    “少整景儿,只是要你陪我说说话,俺只要你的母语的声音,要你母语的色彩,要你这个口含母语魔球的天使的一颗语言的心,俺可不敢要你的命――”

    “哈哈,俺也不舍得把命给你,再说俺干吗要把命给你呀?说吧,我也是想要你陪我说说话,我可是在听课啊,你要注意你讲课的效果!”

    袁小秋心底再次非常愉快起来,就像她那天上午第一次去宿舍见郑丙春的路上那样的愉快,这愉快把刚才郑丙春在烧烤城无意中塞给她的隐形的翅膀的阴影儿,也一下子一扫而光似的。

    就当,今晚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那么,这该是一个多么迷人的晚上,而且该是一个多么迷人的令她陶醉的母语盛宴一般的晚上啊!

    你和母语感知相投的朋友――尽管还非常陌生,就像是头顶万年的星空,穿越千年的峡谷,走在“大漠孤烟直”的远古时代――

    用一次肉身儿的实体生命,消费着享受着三生两世的母语的精神圣餐。

    “什么讲课不讲课的?你不是说这是母语的魅力,母语交流的愉快吗?”郑丙春咳嗽了一声,清理一下嗓子,好像他接下来要问的问题非同小可,自己首先用咳嗽来表示一下重视,“前几天我跟你说了我的经历,这一次你该说说你了,怎么样?我很想知道你的情况。火焰女孩儿――我姑且这么叫你,直到你发明出新的词汇来限定你自己,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我的经历?”

    “诗意的、小说的说,是你的心灵往事、生命故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