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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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学校的招待所。窄带所建设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只是管理员――一个瘦小的女孩老是脾气不好!恶着一张脸,说话总是没好口气!大约她和电工谈着恋爱吧!同住的也是生活部的一个女老师,刚从江西应聘过来的。当汪老师来看我的时候,她的嘴巴张成O型!

    我也觉得汪老师能来住所看我有点夸张,白天在办公室见过啦!那时他还和我说:生活部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单soudu.org纯,人事关系比较复杂,你要自己多注意。在那里我还见到了老乡小郭和冯云,她们看见我也很高兴,说我的简历就是她们选出来的,也是告诉我,生活部有很多不好的风气,要学会保护自己。

    这晚,我穿了白色的裙子,站在月光下,和汪老师去散步,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很感激汪老师慧眼识珠能把我从众多人里面选出来,给我这样个工作机会,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是问我是否习惯这里的生活和饮食,仿佛这真的是很大的事。我才注意到汪老师是个温和的中年人,眼神明亮,心思细致。和我所见识过的众多北方男子很不同。

    彦老师还是嘴巴成那个形状。她非要说我是靠关系来的。我不是真的不是!我也是应聘来的!那怎么英雄学校堂堂的人事主管会亲自来看你啊?你知道吗?这次应聘是英雄学校生活部第一次公开招聘,原来几乎全部的生活老师都是由老师的家属担任的!上千人应聘,我们来这个学校面试了好多次!他都没给过我半个笑脸!他这个人很傲慢的!我们还在这个学校带了好几天学生……我沉默了!是!我是和她不同!

    第二次见到生活部主任赵老师是在生活部的见面会上,她是一个个子很高脸色红润漂亮精神的老太太。她说给你们介绍一个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江梅!掌声一片!不知怎么的,我老觉得掌声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有了自己的房子,是三居室中靠近门口的中室,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对着凌乱的床的各个部分发了呆!好在可以打电话找工人师傅来给拼好好。离开我不喜欢市侩的彦老师,好高兴!没把她和我安排到一起,说明汪老师真是一个世事洞明的好人。在空荡荡的室内,我开始玩一个以前的老师留下来的黄色乒乓球,捉来捉去,真是开心,好久没这样快活了!

    真不简单的江梅!了不起的江梅,加油!

    初次见面,陆伟请我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自己名字。真是很特别的一个人。等我仔细看了他一眼,忽然心惊!内向细致、英俊儒雅!怎么和我大学里暗恋的大哥那么像啊!以后他就是我的二楼男同事了!我怎么就这样倒霉呢?!

    我的栋长,罗樱,是一个嗓子哑哑的湖南女子,瘦小泼辣,月牙形状的眼睛,闪亮敏锐。她一见面直接就和我说:我不喜欢带新老师!尤其是女的!我也有点害怕她,我不知道她的深浅。

    白班老师,是一个脸色白嫩粉红的女老师,叫胡莲,也是湘女,不说什么,只是微笑地观察着我,也让我的心里没底。

    只有另外的两个指导老师,一个是兰州的,一个是四川的,毕竟是男的,线条粗旷,感觉还好相处。

    而我是夜班!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大学毕业跋山涉水来广州当夜班老师!可是栋长说:这没什么奇怪的!所有生活部的老师都是从夜班开始做的!只有能力特别突出,经验丰富的人,比如和你同起来的彦老师,还有咱们栋的黄老师,才可以直接当指导老师!今天学生开学,你要先忙着接待学生,下午学生安定下来,你回去小睡一下。

    学生陆续报道了!都是五年级的男生。第一个见到我的学生叫罗汗雄,他恭敬地问候我:老师好!让我心里也温暖些!罗樱说:这个孩子是班长,一直都很乖的!我看着这个孩子虎头虎脑的,也在想:这个孩子会是未来国家的栋梁吗?

    我遇见的第一个家长,是一对知识分子,他们还很年轻。母亲说:我的孩子已经退学了!可是我来和他以前的生活老师要回他的条码卡,里面还有不少的钱!学校居然说这个老师被炒掉了!

    我听着她的话,安慰着她。她也说:英雄学校是很好的,校风严谨,养成教育对学生的成长是有很大的好处,就是生活部的老师……真有点不堪为人师表!我们孩子退学是因为学费太昂贵了,家里有些变动……听着她的述说,我想:有一天,我离开英雄,决不应该是为了贪图学生的财物离开的!

    我也不紧张,可是真的象个局外人,不知道该干什么。不敢坐着。高跟鞋站的脚疼!我的唯一认为可以体面地接待学生的白色裙子,被一个负责给学生体检的兰州的中年女医生说:太透!是的,要求穿职业装的!可是我真的没有!真想藏起来!可是我回头看她:也是浓妆艳抹!谁也不比谁强,何必乱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我的学生!你们的老师真的不是故意的!

    中午吃了一份工作餐,我可以回家休息了,晚上要上夜班!

    独在我的有点家的感觉房间,我想:一个人居住的日子绝不是新鲜!大学的时候,我就经常寒暑假一个人住,思考得已经乏味!

    昨天,一枚此小小的乒乓球使我很快乐!昨天,我住进了自己的房子!昨天,我们栋聚餐,我吃得很斯文,一楼的指导老师、兰州的体育老师李大哥说的!

    赵主任得了机会和我就说了一句话:这里的学生很冷漠!之前刚来学校见过了汪老师,我曾经专门去她办公室见她。她和我说:你的情况我知道。汪老师问我的时候,我和他说:只要身体检查过关,就让她来吧,能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特惨!孤儿!奶奶养大的!江梅!要自强不息啊!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得了!我要忙了,回去忙吧!

    又听着这些指导老师说学生:都是败家子!说家长:都是穷得只剩下钱的人!我只是沉默着。

    胡莲好像要详细地和我说些什么,可是在罗樱精明的眼神里,好像吞咽了很多语言。胡莲拿出双红色的拖鞋说:属于你了!这口气_4460.htm什么意思我不是不知道!白天,我看见老师们都拿着写着英雄学校的稿纸,特别喜欢,和她要,她很不情愿的样子!我应该得到拖鞋和稿纸!而她的态度?我和她要,是我应该的!但又不应该要!也是为了我的尊严!我要表明我不卑不亢吗?我要表明自己不是软弱可欺吗?梅朵,你要注意不被别人当穷人看了!以后这些小事,不要太逞强!不好的!会自轻自贱!……忍住吧!我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很复杂,他们不把我看在眼里!我只能争取大家的友谊!如果我这点都不能做到,那么何必跑到这么远的广州?我是肩负着家庭责任的姑娘!

    只有李老师还客气,他签字完毕,和我说:这几天学生刚到学校,情绪不稳定,要格外注意,学校方面会查岗!我刚要谢谢他的提醒,却见到他拿了一包子什么东西匆匆地走了!才意识到他今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老师,什么意思我也知道。

    栋里只有风扇的声音。我也让自己不害怕。可是明明是门被拍得山响!我拔脚就想往楼上跑!我还是回头!我是这里的老师啊!我有义务守护我那些睡梦中的孩子!我勇敢地走到门口,却原来是四川的那个黄老师!真是!门已经锁上了!不能轻易打开!他这个样子,很像是一个强盗!快给我开门!可是栋长说没什么特殊情况不能开栋门!又是栋长说!管她说什么呢!我说我要打电话!听见了吗?可是……老师的各个房间不都有电话的吗?我没有条码卡!好吧!他是要用这里的IC电话!我放了他进来!还是很害怕!怎么可以光着膀子!怎么可以只是穿短裤!我远远地站着!

    终于安静下来!我看了记录本才知道,上学期都是老师们轮流值夜班的!而我,似乎要一个学期值夜班了!当然从人们的身体语言里,我已经知道:在生活部,夜班老师是地位最低的!是啊!长个脑袋都能值夜班!何必要我一个大学生呢?

    我叹气,上楼,去各个房间给学生调整风扇的温度,轻轻地,轻轻地……我很虔诚!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守护孩子们的梦想和睡眠。

    夜班,也不是坏事!也没有人来指手画脚!我是怀着爱来做这些调整风扇的小事情的!白天,我可以上图书馆。我依然可以看书和写作。我一定要写出让他们晕倒的文字。是的!我要让这些瞧不起我的人明白:当初,我是怀着怎样的蔑视对待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们!也许那些文字能安慰曾经在这里受伤的孩子们!

    我吗?一朵受伤的花,仍然有属于自己的典雅和高贵!

    我还是能被自己的影子吓倒!哇!大门口还有响声!我还是本能地想跑!我还是要慢慢走过去。是一个小男孩!你从哪里来?老师我被语文老师留在教室写作文了!那你以后再叫门的时候,要说话!就喊江老师就好了!记住了吗?只好放他进来!好像还真是这个栋的小孩!应该问问他是哪个房间的。站住,我送你回房间吧!

    我继续忙碌。忽然接到苏紫的电话。学校的电话内线不花钱。她也是刚来的生活老师,湖北女孩,很时尚的人,也是夜班。她是嘻嘻哈哈的。你知道吗?江梅!我刚才听见一个笑话!就是说你的!我?我……怎么啦?对呀!就是你!是中学部的一个栋的男老师!说听说生活部新来一个女大学生!把她介绍给我吧!要追求你呢!胡说!哈哈!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呀,听那个很帅的保安老乡说的!苏紫,我要去忙了!你自己玩吧!

    给孩子们盖被的手很温柔。被盖好的小孩,很乖。

    我怎么知道自己背后站着小孩呢?我歇息完了,站起来,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是一个是两个!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我再次想要跌倒!

    老师!我弟弟说牙疼!呀!原来是一对双啊!谁牙疼?老师是我!噢!那你说怎么办呢?喝点水好吗?好吧!

    刚松了一口气!我就觉得自己正被跟踪!我勇敢地转身!你什么事呢?老师我想我妈咪!我要给她打电话!好的,跟我来吧!我等着他打电话。听见他一声一声地喊妈咪,我也想家了!我的妈妈!我家都没有电话!老师,哇……我条码卡没钱了!我和妈咪还没说完呢!别哭!老师也没有条码卡!你妈妈会给你打过来的!哇!老师说的是真的!妈咪!听见他回答了很多的“谋啊,谋啊……”不知道什么意思,白天要问问会白话的老师。

    怀着爱,我从楼顶往下面提水,一桶一桶,分到各个楼层。

    在二楼大厅的桌子上,我刚睡了个囫囵觉,就听见轻轻扣门声。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是陆伟。他向我明媚地微笑着,说:江老师,辛苦了!

    栋长说:江老师!你分水有点晚了!明天要早点!

    好的!

    我要去谢谢阿姨吗?她们下班前给各个楼层加过了水?还是学生根本就没喝多少水?她们也疼惜我这个女大学生上夜班吗?我还是去谢谢他们!她们说:大家都是打工的!江老师以后大方一点!不能一说话就脸红!好的!

    1999年9月1日

    清晨,我很累,几乎一夜没睡,可是我很高兴,因为这是我上班第一天,不对,是第一夜,虽然很多事都做得不够好,可这毕竟是一个开始,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呀!身上可真臭!顾不得洗!饿了!往食堂跑!

    瞥见远山白雾茫茫,想着人生可真美妙:我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咬着一个从教师食堂买的馒头,到家,可惜再成兄都不在我身边,无法和他讲述我上班第一天的新鲜,好在我可以写信,告诉他我全部的感觉,他一定会为我高兴的!写着信,一个支撑不住,睡着了。

    我被电话吵醒了!才10:20,是栋长,要我赶紧到栋里接白班。是的,我白天也不能好好睡觉,晚上还要顶替一小时白班!

    到了栋里,才知道黄老师不干了!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也是昨晚电话里知道他还和原单位千丝万缕!可是梅朵,你要明白这里的事不是很容易做的,我真的需要努力。我要是出了点差错被辞掉,我可怎么办呢?路费都没有呢!我既然已经承认自己的位置,那么就要象样子地干!真正地学习和成长,不管自己的地位多么卑微。我也不能辜负家乡亲人的期望啊!

    去办工作证。路上遇见去办手续的黄老师。这也太快了,昨天还是他建议我早点办个工作证,方便吃饭等等。他愉快地和我打招呼。但是我看见他是憔悴了!你这样是有了退路是吗?是啊,在广州,我有自己的天下!但我看见他分明憔悴了!

    你能给我一点建议吗?我不想做什么评价……只是希望他们能与人为善,我呆在这里很压抑,祝你好运江梅!我还是看见他分明很憔悴!

    这里难道真的不是好人能呆得下去的地方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