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尚早,刚至晌午。雯立在街旁,找不到一点方向感。该往哪儿去呢?这里太大了,处处连着通衢大道。也没有另一个同乡的住址可以让自己投奔。还是得先把住处安定下来再说。雯重新背起行囊。她一路上留意着两旁五颜六色的招牌。旅店不少,但没有一家让雯敢斗胆上前一问价格的。偶尔看到两家被挤在罅缝里貌似不起眼的小店,雯才鼓起勇气上前探问。最最便宜的一天也得四十元。雯又沮丧地退回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再走下去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能遇到合适的旅店,而且体力也会吃不消。雯回想到火车站广场有许多招揽旅店生意的人。尽管雯对他们的印象不佳,但眼下也只好先找间便宜的住处将就一下。
雯兜了一圈又背着行囊回到了火车站。最后她随着一个旅馆促销员来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小旅馆就建在宽阔的广场后围一侧的平台下。乍一看颇似倚傍在天桥下一般。这是一座雁形瓦顶的二层小楼,砖瓦已倾圮斑驳,象是拆迁时被遗漏掉了。由此往后延伸的一条土路两旁排满了兜售小生意的摊贩,还有两家用木板、石棉瓦临时搭建的小饭馆。看上去象是专为这家旅店配套服务的。
雯在楼下一间简陋的登记室里办完手续,便拿了钥匙上了二层小楼。这间房有十二平米大小,几乎首尾相衔又加上下两铺共有八个床位。一扇老式的四格绛漆木窗棂。门背后一个木架上叠放着八只面盆。屋里再无别的用具。这里已经住了四个人。雯挑了剩余当中临窗的一个上铺。虽然设施寒酸了点,但一天的住宿费只有十元,雯觉得不会再有比这更便宜的了。先安置下来再说。雯趴在铺上,透过半掩着的蒙着一层污渍的窗玻璃向外张望。这条小路上的摊贩都象是从自己家乡那样的穷地方过来的。这家小旅馆和这条土路应该就是他们开辟出来的。自已虽然来到了这个大都市,还是居住在乡下一般破旧的旮旯里,还是他们阶层中的一个。雯收回目光,打量起下面的四个人。雯猜度,其中一个可能是农闲时分到城里来帮人看相算命混点外快的;第二个可能是随老公来做小生意的;另一个象是和自己一样也是初来乍到的;最后一个看上去便自如多了,象是常住客,雯猜不出。她们的年纪都比自己大。换了雯刚从乡下出来那会儿可能会主动和她们搭话聊天解解闷的,现在不同了。雯下意识地想和她们保持距离。自己已经和她们有区别了,尽管住在一个屋顶下。
雯着实有些累了,她躺下来,合上眼想小睡一会儿。迷迷糊糊间,雯感到放在脚跟头的行李包动了一下,她警醒地睁开双眼,见行李包后面一个影子缩了下去。雯立码坐起身,从床沿向下探视,下面那个中年妇女正一边摇晃着双腿,一边悠闲地磕着手掌里的葵花籽。
雯一阵心慌气恼,好在自己一直把钱贴身揣着,行李包也未见丝毫破绽。雯觉得不能在这里住下去。她翻身下床,把行李包也拽下来。雯来到一楼的登记室,态度坚决地要求更换一间住人少的房间。负责登记的是一个脾气尚好的老头,雯被重新安排了一间。这间房里加雯只有三个人。雯这回提高了警惕,边细细巡视着同屋的两个女人,边心里盘算着必须尽早脱离这里。
雯身上所有的川资只有不到两千元。找一个条件优惠点的工作是当务之急。晚饭雯便在旅馆后面那条路上解决了。然后在广场四周随意地溜达散步。雯买了两份人才招聘类的报纸,走累了,便在广场一边树荫下的一条长木椅上坐下来。雯不想太早回到那间旅馆小屋。此时暮色渐起,街上依然人影憧憧。在渐次黯淡的日光与朦胧的路灯交相辉映下,雯忽然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眼前的过路人象是在程序化地不知所以地游来荡去,而自己在他们眼里仿佛并不存在一样。远眺已亮起万家灯火的高楼大厦,雯心里有一条小虫伸出了头,开始蠕动着爬啊爬,痒丝丝的。多么希望有一盏灯光是属于自己的,有一个不大的空间是属于自己的啊。初夏的夜晚凉爽宜人。路上开始走过来一对对时尚前卫的年轻情侣,大抵和雯差不多年纪,雯喜欢看他们的样子。这时一个男子不知何时也坐在了长椅上,雯往另一端让了让。那个男子嘴里开始嘀嘀咕咕地象是在自言自语,但目光总是朝雯乜斜着,稍顷,那个男子故作自然地朝雯这么挪了那,已经挨着雯并肩坐在了一起。雯立码站了起来,加入了街上的人流。雯一向不喜欢这样无聊的搭讪,更何况那个男人看上去象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这种小混混敢上前来搭讪,雯心里好不懊恼。是自己这一身的土里土气被人看轻了。可是心里的清高绝不能被人忽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