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差别为什么就这么大呢?从屋顶上面,花园那里,时常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声尖叫声,瞎子就在瞎想:如果自己的眼睛是好好儿的,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去玩耍去游戏了呢?玩是孩子的天性啊,就像笼子里的小鸟,总是关不住那颗飞上蓝天的心。
瞎子想想后就去做事情了,日复一日,老妈把越来越多的事扔给了自己,他得一件一件分别去完成,家务事一忙起来,瞎子很快就忘记了玩耍忘记了游戏忘记了楼上的小东阳。直到家里来了那个要饭的老头……准确一点说是“要油”的老头。
瞎子一个人在家,听到敲门是无论如何不能开的,这是老爸老妈定下的另一条铁规矩。但是,经不住这老头一二再_4460.htm,再二三地敲,那苍老的声音听上去,是历经沧桑的寂寞以及无可奈何的凄凉,瞎子不由同情心泛滥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终于在门后问了一声:谁啊?
:好心的人,你们家里有油吗?我很想喝一点啦!
:喝啥子油嘛?
一老一少隔着个门,声音一来二去,倒有些像对山歌。
:猪油菜油都行,最好是刚刚熬出油渣的那一种。
已经不像山歌了,老头的声音颤抖着,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馋相。瞎子不由大大地奇怪起来,只听说过要剩饭剩菜或要钱,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油喝。瞎子是个小孩,好奇心上来连猫都能杀死,一个没有出过门的娃娃,自然无法去抗拒。
把油拿给他,他真的会喝吗?瞎子很想知道答案。就拿了家里面的油罐,试着倒了些油在碗里,把门开一个比碗宽些的缝,摸索着递油给这老头。瞎子听到他咂巴着嘴喝得滋滋地响着,仿佛这才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然后,老头说了声谢谢,把碗还给瞎子,问需不需要他帮点啥忙。老头说:我今天敲了三十多户人家的门,有三分之一骂我老疯子,三分之一说我倒霉鬼,还有三分之一连门都不给开,直接喊我快滚蛋。你这孩子心眼很好,想要我帮你什么忙呢?
瞎子想了好久:家里的地我已经扫干净,小妹妹睡着了,猪已经喂饱。拿油给你,是在想你会不会真的要喝……于是老实道:你不要介意,我也想不到要你帮我什么忙,你快走吧,要不然,我妈妈发现我给你开了门,我会被骂死的。
老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老实人啊,真是对我的胃口啊!然后又问:孩子,你的眼睛里面有层东西挡住了,要不要我帮你拿掉它?
瞎子说:你拿不掉的,我生下来就这样子,你如果嫌油不够喝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倒一碗,你连碗一起拿走吧,我真的要关门了。
老头呵呵一乐,用手在瞎子的眼皮上一拂,转身走了,边走边大声说:没想到我那双灵蛾的翅膀掉到你的眼睛里面去了,我找了好久啊,我现在把它收回去,你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吧……
怪老头来过后,瞎子渐渐地发现自己可以朦胧地看些东西了,只是,还不是十分地清楚,必须调整自己的视角,于是,调整视角的过程中,瞎子把头转来转去,黑洞眼一翻一翻,更是比以前还要像瞎子。
老妈发现后,骂得更凶了:这个娃的眼睛一翻一翻的,像啥鬼样子啊?老娘非被你气死不可了。瞎子已经发现他这个自称“老娘”的妈妈其实并不老,看上去还有些美丽动人,只是,被岁月的风霜折磨得过早把身影佝偻了下去。
瞎子很爱他这个爱臭骂人的妈妈,他心里面甜蜜地享受着被他妈妈臭骂的这个过程,快乐地装作以前瞎的样子帮他妈妈做事情。越笨拙越好,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多地享受他妈妈开骂时候只对着他一个人的那种爱恨交加,而不会感觉自己被忽视。
老爸老妈不允许瞎子出门,已经被关在家里面很久了,于是,他极想找个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啥样子。包括那些喜欢打闹的孩子们,就算是不能参与,能看看也是不错。
瞎子发现自己家屋顶上面瓦与墙壁的接攘处,从猫钻进钻出的那个地方,竟然有一个比拳头大的洞。瞎子踏着木梯子上去,爬到楼顶上面,通过那个洞,能看到上面院坝里面发生的许多事,当然,他得算准时间,必须老爸老妈不在家,小妹妹睡着了,才可以去做这事。
他调整好视角,看到了许多本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乐此不倦的游戏,只是,他只能用看戏的方式去参与。
他已经知道了每一个孩子的名字是什么,东阳小恒莲儿,还有一位个儿高高的哥哥叫做阿火,他全都能叫出名字来。
他们一起在院落里支个簸箕,用根比筷子粗得多也长得多的竹棍,往簸箕下面撒上米或谷子,不多久,麻雀就一个接一个奔走相告奔不顾身地跑到簸箕下面来玩耍。
那根竹棍棍上面连了一根绳子,躲在暗处的人,忽地一拉,竹棍棍倒地,簸箕就压上去,扣住了不少麻雀。
然后,从屋子里面跑出来这帮娃娃,嘻嘻哈哈争前赶后从簸箕下面掏出麻雀,紧跟着就到菜园子后面去褪毛剖内脏,洗洗干净拿油盐涂上去,没多久,烤熟以后的香味就跑进鼻孔里面来了。
这些家伙真的很会玩,尤其是那个叫做东阳的娃娃,看到什么吃什么,是不是因为家里面太穷了没有饭吃呢?看到啥吃的都两眼直放光,瞎子认为他们很可怜,吃不饱肚皮真的很可怜。
没多长时间,瞎子就看出些门道来了,他发现这个东阳明显比其他娃娃厉害些,是因为他比其他娃娃能吃的缘故吧?比如,他爬楼梯吃了他家屋顶上仙人掌长出来的那个圆果果,下楼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光影围绕着他一直没有散掉,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瞎子很奇怪,东阳的身上为什soudu.org么会放出光彩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荧火虫。他是妖怪变的吗?还是他把妖怪吃到肚皮里面去了?直觉告诉瞎子,这个叫做张东阳的娃娃很不简单。
当瞎子也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奇迹就这样出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