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洪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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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奄奄一息的九凤发出凄凉的哀号,它那被冻死的颈腔中已经流不出血液,但胸腔中仍然在共鸣。看着一脸享受的丹朱,大禹和后羿都不明所以,只有朱志知道,大家都被他耍了!这个家伙挑动有穷氏和夏国交兵,妄图趁天下大乱从中渔利。当兵祸消弭之后,他又引诱后羿召唤出九凤为祸。如果不是大禹、朱志、后羿三人联手占据上风,恐怕九凤的出现会让生灵涂炭。而在险象环生,鹬蚌相争之后,丹朱却又在最后关头出手,给了九凤致命一击,并吸取了它的真元。可以说,丹朱既是这接二连三祸事的导演者,又是最后的受益者。现在他口中叼着九凤巨大的躯体,双手张开,缓缓漂浮起来。“如果九凤不是托大停止了他疯狂的羽翼,你们根本没有胜算。致命的狂风几乎无坚不摧而又刀枪不入,甚至连天帝都奈何不了它。但野兽终归是野兽,面对你们这些小虾米,它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们还真的是称职的诱饵!”

    “不能让他带走九凤的尸体!”朱志高声叫喊,掌间苍绿色的木行之气如无数松针,向丹朱射去。

    “封!”大禹闻言催动咒术,破土而出的荆棘朝空中卷去。

    丹朱口中叼着九凤,行动不便。但他双手一扬,一阵凭空降临的火焰把朱志的“森罗万象”和大禹召唤的木行之力死死的压制住。

    “看箭!”调息了一阵的后羿趁丹朱施招抵挡时突然发难。弓弦响处,鲜红的血箭,裹挟着风雷之声朝丹朱的嘴巴直刺过去。

    “唔……”丹朱如果放开九凤,本可以全身而退,但为了完全炼化体内的天丹,他必须利用更为强大的真元。九凤现世,千载难逢,他不想让精心算计的成果落空,当下心中一横,把头一偏,硬受了后羿一箭。

    钻头一般高速旋转的箭簇穿透了丹朱的肩膀。箭上蕴含的能量,把伤口附近的肉体绞得支离破碎。

    “诛――诛――”丹朱连连怪叫,幻化为人面鸟身的怪物。手形的双足抓起九凤的尸体,银色的羽翼快速的扇动着,他扭过脖子,用牙齿咬住箭杆,将箭从肩膀里拔了出来。“你们给我记住!这一箭之仇,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等我成神之后,你们的部族统统都要死!”怪叫声中,丹朱和九凤幻化为一个银色光点,骤然消失在混沌不清的空中,就像云层中的闪电那样一转眼没有了踪迹。

    安邑城内的混乱随着丹朱的离去渐渐平息,但人们对于未来,对于可能接踵而至的更大的危机产生了争论。

    “后羿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我的确对禹接任部落盟主不满!”议事厅中,后羿没有对自己的野心有丝毫掩饰,“虽然这次我的行动有寒促――也就是丹朱挑唆的因素在里面,但假以时日,我还是会和你争这个盟主之位。就算禹王你以仁德立国,我也不相信,以你如此软弱怀柔的施为,天下皆能臣服。总有一天,这个脆弱的部落联盟会荡然无存。!”

    “后羿,其实你的所言正在变成事实。”大禹并没有生气,他坐在主位上沉思,“我和大家侥幸评定了洪水,但洪水所带来的人心浮动,却如覆水难收!每个人在动荡之中学会了团结一致,却也学会了求生自保。当洪水的威胁渐渐退去,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部落联盟正在瓦解,我这个各部落推选出来的王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在考虑禅让的问题了……”

    “禹王,请三思啊!”商均、伯益、后稷……还有大禹的其他臣下换忙劝阻这个可怕的念头。

    “大家不必劝阻,这个盟主之位,本就是遵循古制禅让传承的。他所代表的并不似发号施令的权威,而是为民谋福,趋吉避凶的使命。如果各部落觉得联盟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么这个盟主之位也是名存实亡,我禹是不是盟主也不再重要。”

    “禹王,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后羿摇着头,“你的大公无私事实上却是极大的自私!”他的话挑动了大禹的愤怒。

    “此话怎讲?”被他说成了一个自私之徒,这样的侮辱令大禹在一瞬间动了杀机。

    “你夏国,土地肥沃又无水患。百十年内,人民当可休养生息。可是我东夷和其他边缘部族,身处穷山恶水,或渔猎为生,或放牧soudu.org而居。大家为了生存必须争夺土地和人口,彼此在为生存而战时相互消耗,长此以往,必将两败俱伤。因此,我觉得应该有这样一个人发号施令,威服天下,结束所有战乱,平息所有纷争。这个人必须拥有雷霆手段,过人智慧,没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存在,各国,各部落只能像散居的野兽那样难成气候!”后羿的话让大家一时无言以对,而大禹身后的启更是连连点头。

    “自古以德服天下者才能人心归顺,天下也才能长治久安,后羿所言以雷霆手段威服天下恐怕并不可行!”伯益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纵然你天下无敌,也只能让人敢怒不敢言,民怨沸腾之下,最终还是会身败名裂!”

    “伯益,我没有你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弱肉强食是不变的法则!”后羿用手指了指天,“如果我们任由人心浮动,人间成为一盘散沙,那我们就永远只能是神明眼中的奴隶!治水用了十三年!收拢人心又要花费多少年?!禹!你难道忘记了这场洪水的起因了么?你难道忘记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么?你能忘记!我不能!”后羿的话让大禹回忆起那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你们这些毫无大志的人,根本不明白,对于神明来说,你们什么也不是!我正因为同情你们这些蝼蚁,结果,被天帝裁去了千年道行,只能在人间和你们一起为衣食住行奔波!我忘不了临刑之时,天帝居高临下,冷酷无亲的样子!他随时可能毁灭我们,而天下百姓却还在懵懵懂懂!”

    “后羿……你可知道,你这些话对神明可是……可是大不敬!”商均的话有些发抖,很多臣下都面如土色。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朱志忽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话,看来并不是所有人对神明都敬畏的。破法之仇,杀父之恨,至少大禹和后羿在某些程度上对天帝都有不满,而自己这个后世的无神论者对天帝的暴虐也早就看不过去了。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听说大洪水是因为共工与祝融相争怒触不周山造成的,禹王的父亲鲧是由于盗取息壤得罪天帝而被处死的,这当中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故事?”进入这个时空后,不断发生的事情,让朱志对传说不再相信,有的时候,多问,多听,能帮助他了解这段没有文字记载的尘封历史。

    “那场大洪水实际上是人神两界的一场战争!”后羿开始叙述前程往事,他星辰一般的眼眸中闪过那场战斗无数的残影。

    水神共工是炎帝的后裔,原本生活在黄河以南繁衍生息了灿烂的良渚、河姆渡文化区域。但军事上的弱势,使炎帝部落与北方黄帝的征战中兵败,举族被强行迁往黄河以北。虽然之后,黄帝通过部落联盟的形式,缓和了与那些收服部落之间的关系,但炎、黄两大部落之间的矛盾一直就没有平息。黄帝一族由于掌握了各部落文明的精华,世代首领最终都修成神道;炎帝一族虽然势弱,但不乏聪明之士,也有很多人得道成神。到了帝颛顼接掌神人二界统治权后,不仅毫不顾惜人类,同时也用强权压制其他派系的天神,以至于天上人间,怨声鼎沸。共工见时机成熟,约集心怀不满的天神们,决心推翻帝颛顼的统治,夺取主宰神位。反叛的诸神推选共工为盟主,组建成一支军队,轻骑短刃,突袭天国京都。

    帝颛顼闻变,倒也不甚惊惶,他一面烽火传令,召四方诸侯疾速支援;一面点齐护卫京畿的兵马,亲自挂帅,前去迎战。

    一场酷烈的战斗展开了,两股人马从天上厮杀到凡界,再从凡界厮杀到天上,几个来回过去,帝颛顼的部众越杀越多,人形虎尾的泰逢驾万道祥光由和山赶至,龙头人身的计蒙挟疾风骤雨由光山赶至,长著两个蜂窝脑袋的骄虫领毒蜂毒蝎由平逢山赶至;共工的部众越杀越少,柜比的脖子被砍得只连一层皮,披头散发,一只断臂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王子夜的双手双脚、头颅胸腹甚至牙齿全被砍断,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共工辗转杀到西北方的不周山下,身边仅剩一十三骑。他举目望去,不周山奇崛突兀,顶天立地,挡住了去路,他知道,此山其实是一根撑天的巨柱,是帝颛顼维持宇宙统治的主要凭藉之一。身后,喊杀声、劝降声接连传来,天罗地网已经布成。共工在绝望中发出了愤怒的呐喊,他一甩头,朝不周山拼命撞去,只听得轰隆隆、泼喇喇一阵巨响,那撑天拄地的不周山竟被他拦腰撞断,横塌下来。

    天柱既经折断,整个宇宙便随之发生了大变动:西北的天穹失去撑持而向下倾斜,使拴系在北方天顶的太阳、月亮和星星在原来位置上再也站不住脚,身不由己地挣脱束缚,朝低斜的西天滑去,成就了我们今天所看见的日月星辰的运行线路,解除了当时人们所遭受的白昼永是白昼,黑夜永是黑夜的困苦。另一方面,悬吊大地东南角的巨绳被剧烈的震动崩断了,东南大地塌陷下去,成就了我们今天所看见的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势,和江河东流、百川归海的情景。

    共工与天柱玉石俱焚,战局突然逆转,乾坤动摇之下,牵动了帝颛顼体内的天地二脉,倒在了地上。颛顼一方的天神见主帅倒地顿时慌了手脚,一片慌乱中,大地裂开了长长地口子,一个没有头颅的巨人舞动着盾牌大斧冲入阵中。

    “刑天!”听到这里,朱志不由自出喊出了声。

    “不错!正是当年被黄帝枭首后猛志长存的刑天!”后羿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刑天杀破帝颛顼的重重护卫,一斧将帝颛顼砍得形神俱灭。”

    双方主将都戏剧化的阵亡了,但战争却没有停止。持续不断的杀戮让人神二界持续着动荡,最后颛顼的侄子帝喾如同一颗新星忽然出现,他不知从哪里积聚了巨大的力量,趁天地动摇时,将大地的轴心继续偏转,放出了滔天的洪水和致命的寒流。反抗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骤变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帝喾却好像早有准备,率领所部退回了天上,倚仗祝融火神的不灭神火,和银河天堑,阻挡了肆意蔓延的洪水寒流。无法控制的天灾在吞没了所有反抗力量后继续为祸人间,而这――就是大洪水的真相!帝喾也由此登上了天帝的宝座!

    天帝为了防止后世再有类似共工的人物出现,威胁自己的统治,于是,对肆虐人间的洪水猛兽听之任之。“鲧和我那时都还是颛顼的臣下,认为共工既然已经剪除,应该着手收拾灾害让人间重新恢复正常秩序。于是瞒着天帝开始为你们这些凡人的生活奔波。结果触怒天帝,鲧被祝融处死,我却被羁留在人间承受凡人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后羿讲完了故事,看了看禹,“你是黄帝的后裔,不会理解凡人对战争的苦衷。当你父亲鲧的尸体被祝融用吴刀破开的时候,天帝夺走了你与生俱来的神力。让你做一个温顺仁德的凡人。这样的人,可以树立黄帝一族在人间的声望,却没有心思与天界的神明争斗。你看看你!你将你的百姓子民教化得和你一样温顺,对上天和神明充满敬畏!你们永远只能做天帝的奴仆!”

    “原来是这样……”朱志不知道是否能相信后羿的话,但文山犬戎禁地的见闻,让他相信这个天地的确是一个可怕的人物。弄不好,在最后放出刑天,杀死颛顼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觊觎天帝宝座的帝喾!为了能够一统天地,他不惜动用天灾来消灭对手;为了能够排除异己,他甚至杀了颛顼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堂兄――鲧!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啊?!

    “除了后羿之外,应该还有别人对天帝不满――那个丹朱!”朱志站了起来,“不过你们两个也都各怀鬼胎,后羿,你想要的是集结人间的力量成为凡间的帝王,丹朱想要的是获取无上神力,取代天帝成为天界主宰。大禹虽然对天帝依然恭敬温顺,但至少他一心为百姓着想,大公无私!”

    大禹心怀感激的看着朱志,而启却低着头若有所思。

    “哼,再议吧。我的氏族应该已经撤离了边境。我也应该告辞了!”后羿不屑地扫视着再坐的人,在他看来这是一群胸无大志,甘愿做天帝奴仆的庸才,“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没有和我后羿站在一起。当天帝的愤怒降临时,别忘了来找我,只有我才能和天地抗衡!”

    “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我和禹王联手,你连九凤都对付不了!”朱志从来不会甘愿在口头上落下风。

    “哼,如果这次不是上了丹朱的当,我才不会这么莽撞!何况,有穷部落已经获得了西方大神的相助!下一次你们再见到我时,恐怕就会被我的力量所折服!”后羿说的信心十足,朱志心里也在打鼓。莫非后羿所倚仗的西方大神就是传说中赐予他仙丹的西王母?

    后羿和有穷氏离开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安邑城和夏国依的人们然按部就班的生活着,朱志也渐渐和夏国的百姓军民融合在了一起。经过马腹、九凤的考验,大禹和所有官员都已经将这位新英雄视为了自己国家的一份子,就连一开始充满敌意的启也对朱志亲近了不少。

    “木生于水,秀于林,生克休戚,只在旦夕。”朱志将内息鼓荡,丹田内升腾的炽热气息直冲顶门。

    “行了!就是现在!”大禹和启注视着全神贯注的朱志。只见他红光满面,周身围绕五色云霓,眉宇之间一股赤红的光亮不住打转。

    “五行炼神诀第五层――心火燎原!”随着一声暴喝,闪亮的火球在朱志身前汇聚。他双目一睁,两掌一推,碗口大的火球撞在地面上溅射开来,四周一片火海。

    一事顺诸事顺,在大禹的帮助下,朱志学会了对体内木行之气的熟练操控。在融会贯通之后,五行炼神诀的最后一层“心火燎原”也练成了。此刻已经是春暖花开,桃红柳绿,看着陈内男女熙熙攘攘,宁静安详的样子,朱志有点迷失的感觉。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所适从了。就在这个时候,铁柔刀上的金属和木_4460.htm质圆环在一阵暖风的吹拂下叮当作响。朱志没有像以往那样冲上去,看看女息若浮是否苏醒。修炼有所成的他,心性已经平和下来,不再因为内心的波动而一惊一乍。铁柔刀矗立在纷飞的花瓣中,朱志相隔一丈只是那样默默的看着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