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怒放的牡丹正盛,绚丽得像蜀锦苏绣,团团簇簇,吐着幽幽的暗香。四阿哥只觉柔香满怀,在一片绚烂夺目的颜色里,黛玉香腮微红,如朝霞清露,那样清丽皎美,青丝如缎,黑而亮的倾泻在肩上。
她的呼吸轻而绵软,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忽然听到黛玉说话,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放开手的。
黛玉的眼中茵蕴着淡淡的雾气,仿佛湛蓝的天边最淡的一朵流云落入眼中,泛着难以描述的朦胧,四阿哥喉咽滚了滚,折了一朵牡丹花要与她插在发间,看了看,终是摇摇头,弃了牡丹,柔声道:“什么花也比不上你!”
黛玉嗯了一声,微微转身,只觉得时间要停止在一刻了!
又有说笑声传来,四阿哥便不再停留,依旧揽着黛玉的腰轻盈的跃于枝上,两人出来时相视一笑,都觉得方才的举动十分孩子气。
出了园子,两人便随意的逛着,这次倒让贴身的小厮跟了上来,在前面开路。
黛玉看到一个捏泥人的,手艺十分讨巧,捏得孙行者等栩栩如生,不禁驻足赏了一会儿,四阿哥微一示意,忙有小厮上前掏出银子要把全部的泥人买下来。
黛玉忙阻止道:“我不过白看一眼,做什么要全买白下来,有些东西少了有趣,多了反而成滥俗了!”
四阿哥看着捏泥人的道:“能照我们的样子捏两个出来吗?”
老者看两人穿戴不凡,定是有钱人,忙笑眯眯地说:“公子爷放心,略等片刻便成了,若是不像,分文不收!”
老者左一捏右一扭,片刻功夫捏出胚子,描了彩粉,又以小炭炉烘干,这才递了上来。
黛玉瞧两个泥人儿惟妙惟肖,尤其是自己着一身男装,十分有趣,不觉失声笑了起来。
四阿哥看她高兴,掏出一锭银子递于老者道:“不用找了!”
老者接过银子,看足有二两,买他这个摊子也够了,忙道谢不至。
四阿哥翻看着两个泥人道:“我倒想起了一个诗歌!”
黛玉会意,知他说的是《我侬歌》那歌道: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两人对望一眼,千言万误不待明了,早已痴了,均回味着这首歌默默不语。
“这个给你!”四阿哥将自己的肖像送给黛玉,黛玉的肖像他却自收了,这才展眉含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向前走去,自觉得长了二十多年,从末有一日像今日这般快活自在的。
黛玉将泥人放在荷包里,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对对青年夫妇甜密恩爱的牵手走过,心中喟然长叹,若他不是皇子,没有身分的束缚,也如这平民百姓一般自在多好!
两人逛了半日,觉得有些累了,索性在一个老字号的摊位上叫了馄饨面吃起来,四阿哥以开水烫了碗筷,抬眼问道:“可吃得惯?”
黛玉眨眼:“你一个皇子阿哥就吃得,我如何吃不得?”
两人吃得大汗淋漓,却比平常更有胃口,黛玉倒多吃了半碗,小厮已出去找到了紫鹃和十三两人,紫鹃抱着一堆东西也是粉面通红,兴致勃勃,十三倒是两手空空,一身逍遥自由。
“你们看我干吗?是她自己说这东西十分细巧,不让我拿的!”十三见黛玉和四阿哥瞅着自己,忙解释道。
三人都笑了起来,见日影西斜,仍坐了轿回府。
……………………
且说宝钗进了大观园,却不和宝玉亲近,只与众姐妹交好,倒令薛姨妈暗暗着急,暗地里寻了她问,宝钗却道,岂不闻近之则狎,远之则疏,我若与他太过亲近,一则被人看出落了行迹,二则他对我失了恭敬之心,以后要教也难!
薛姨妈听了此话方不言语,只说与王夫人听,王夫人暗暗点头,心道宝钗比凤姐的心计更深一层,宝玉交于她果然妥当,因而暗中与元春通信说了此意。
元春知贾府乃老太太当家,她对宝玉又疼之若肝,宝玉的婚事必要做主,妈妈想是料到这一层,这才命她想法子在老太太面前透一透将宝钗配于宝玉的事情。
展眼端午节便至,元春依旧例赏了家人东西,却将宝钗和宝玉的东西赏的一样,多了两串红麝香珠,三春和黛玉一样,好让妈妈和姨妈宽心,让老太太知晓其意。
宝钗看着赏赐微微皱眉,元春此举虽是为她好,但末免置她于炭火之上,现在时机并不成熟,自己选秀刚刚落选,忽然间与宝玉的赏赐相同,岂不让人非议?
再则宝玉喜欢黛玉多时,若知道他和自己的东西一样,保不定会生出与她疏远的心来,湘云更了不得,依她的脾气不闹起来才怪,以后再想交好也难,不觉越发没意思起来。
黛玉本对这些东西不留心,因此并没有做别的想头,反而是宝玉果然心里不爽快,特特的拿了东西请黛玉挑选,黛玉忽然想宝钗的东西和他的一样,其中必有缘故,不想多生事非,于是坚决不要,宝玉这才罢了。
宝玉因黛玉不收他的东西,心里气闷,随手拿着两柄宫扇递于晴雯道:“你素来怕热,这个赏了你了!”
晴雯笑着接过扇道:“我可收着了,明儿你想要回来也难!”
袭人瞅了她一眼道:“爷们赏你东西,不道谢反在这里说嘴?”
晴雯斜看了袭人一眼自扇着扇子冷笑道:“宝二爷没说我,你倒先说上了!平时宝二爷赏你的东西难道还少?就不许赏我们一回!”
袭人蛾眉微皱,宝玉见两人又要绊嘴,忙拿起一串红麝香珠丢给她道:“大家和和气气的岂不好?一天到晚吵吵闹闹,被外人看到像什么样?”
袭人从末见宝玉说得如此重,赌气将珠子放在桌子,自去里间睡在床上垂泪不止,到晚间宝玉百般软语哄劝,这才慢慢好转,晴雯却不理她,只顾自已大说大笑,吃喝玩乐不提。
端午那日,合府清水泼地,门插艾香,腕系彩线,人人早起准备过节。
王夫人特制了酒席宴请众人,席间准备了各色吃食,雄黄酒等,贾母居中,众人围坐一团,花团锦族,端地十分热闹。
宝钗饮了半盏酒,只觉得耳热脸烫,恐人前失态,便不敢再饮,只捡清淡的菜吃一些,她伸手去夹一盘枸杞芽儿,露出腕上戴的红麝香珠,湘云眼尖,早看到了,不由得疑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珠子?”
薛姨妈接道:“这珠子是娘娘前儿赏的,只有你宝姐姐和二哥哥有,你想是在你二哥哥那里见过了!”
湘云听了此话,内心酸涩不已,但碍于众人在场,不好发作,只得默默夹菜。
一时席散,三春姐妹和黛玉道了乏离去,宝钗却被王夫人留了下来,湘云着实记挂席间之事也留了下来。
贾母抚着宝玉滚烫的脸道::“我的儿,喝这么多酒做什么,仔细上了头脑袋疼。”
王夫人看贾母此时欢喜,想了一想慢慢地说道:“老太太,往年有人提亲老太太只说宝玉还小,宝玉今年也十五了,按道理也该给他定个亲事,收一收他的性子,以后说不定会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也给老太太争脸不是?”
贾母半眯着眼听完方打了呵欠道:“宝玉平时作得诗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没好好读书了?现在给他定亲反怕移了他的性子,功夫倒不能用在读书上了!”
王夫人强笑道:“老太太说得是,只是我细细的品了宝丫头半年,她行事是极稳重的,心思也缜密,再则还听说宝丫头的金锁要捡着有玉的来配,可巧宝玉从生下来便有玉,老太太你说这可不是天定的姻缘?”
宝钗听到这话羞了脸忙道:“老太太,姨妈,妈妈,我有事先回去了!”说完站起身行了礼退了出去。
湘云却如遭雷击一般白了脸,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已经麻了半边。
宝玉一听这话酒也醒了一半,立时跳起来大叫:“什么金玉姻缘?我不要!不要不要。。。。”说完看着胸前的玉目露恨意道:“都是这劳什子惹得祸,我摔了它干净!”
贾母忙抱着他安慰道:“乖孩子,有什么事我给你做主,你现在既不愿意说亲咱就不提好不好?”
湘云见宝玉生气,心里反而高兴,又见贾母不提亲事,显然是不愿意宝钗,这才心中悲痛稍减。
薛姨妈忙打圆场道:“姐姐虽是一片好意,但宝玉还小,此事急不得,以后再说不迟!”
贾母点头道:“这孩子和玉儿一住吃住长大,彼此脾气心性儿都知道的,忽然热辣辣的提亲给他,凭是公主格格料他也不愿意的!”
宝玉抱着贾母一连声地说:“还是老祖宗最疼孙儿!”
王夫人和薛姨妈对望一眼,推说有事,便相继散了。
湘云和宝玉一齐出来,湘云道:“平素你对宝姐姐那般客气,怎么今天人家给你提亲你反而不要了?”宝玉愁眉叹道:“你是不知道的,因为宝姐姐是客,所以我才要拘礼客气,你和林妹妹咱们是从小长大的,自然是无话不说,放浪形骇了!”
湘云两腮飞红,看了宝玉一眼,只觉得他生得貌比潘安,才灭子建,情重明皇,越看越中意。
贾母见众人散去,方眯着眼道:“鸳鸯,你去潇湘馆一趟,让林姑娘过来一趟。”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