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夫人却暗自恼怒,只怪迎春行事木讷,那府里有个元春争气,王夫人气焰日盛,本指望迎春能入选灭灭她的威风,偏又不成,气得她连迎春回来也不迎接,只装病躺在床上。
两人回来时,一众女子都出门相迎,众人都不提选秀的事,只说些别的话题来逗两人开怀,偏湘云说话无忌,拉着宝钗问宫里是何光景,秀女漂亮不漂亮,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宝钗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你忙什么?再过两年也该到你了,早晚的事,到时候你自然能见到!”说完也不理她,自回了梨香院。
湘云恐宝玉误会,讪讪地说:“宝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平白问问,也值得她生这么大气?我断断不肯进宫的!”
宝玉咳了一声道:“二姐姐一路上也累了,赶紧进去歇着吧。”
迎春笑而不语,自觉得一身轻松,和众人辞别,回房休息去了。
湘云来到怡红院瞪了宝玉一眼道:“方才你为什么要咳我?”
宝玉道:“宝姐姐这次没有入选,心里正不爽快,你可苦要惹她生气?我不过是提醒你罢了,咱们还是去林妹妹哪里耍吧!”
湘云冷笑道:”原来你眼里只有宝姐姐,没有我这个云妹妹,怪道在人前给我没脸!人家都没咳我,你却先咳上了!你自去找你的林妹妹吧,可惜了,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说完把玩着自己的金麒麟偷眼看宝玉作何反应,内心却跳得历害。
宝玉却呆住了,忙忙的拉着湘云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湘云心里登时一沉,果然被自己料中,甩手道:“我知道林姐姐在你心里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人,但你怎么知道林姐姐心里就只有你,没了旁人?单只说八阿哥是林姐姐的义兄,人品学问地位哪一样比你差?这还不算,我还听说林姐姐救过四阿哥,两人的关系岂是浅的?你自去想想!”
她只想用这一番话惊醒宝玉,让他认清眼前人,却不料宝玉犯了呆症,越想内心越是酸苦,一刻也等不得,急急忙忙的向潇湘馆走去。
袭人端着茶走出来不见了宝玉忙问道:“宝二爷去哪了?”
湘云自上次的事后便渐渐对袭人生了疑心,见她问以手指潇湘馆说道:“爱哥哥不知在那里听了一些有关林姐姐的事儿,忙忙的去问了,你赶紧去看看,别让他们又绊嘴了!”
袭人心思一转,便解何事,放下茶道:“今天这日头也毒,宝二爷也没拿斗蓬防晒,我且给他送去,云姑娘先坐着。”
湘云挑挑眉冷笑了一声道:“袭人姐姐不用操心我,赶紧去吧!”
宝玉来到潇湘馆,只见黛玉正在磨墨写字,着一件浅碧色的长衫,映着粉腮,仿佛一抹清幽抽箭生苞的胭脂荷,淡淡生香,耳边的玉坠微微摇动,晃得人微微的眩晕,斑斑竹影照在若春笋的指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晕,有风吹来,竹林潇潇作响,只看了一眼,不自觉的把那一腔怒火也消散了,悄悄上前一夺黛玉的笔道:“写什么,这么认真,我来了都不知道?”
黛玉吓了一跳,看到是他嗔道:“也不出声,吓人一跳,随便写着玩呢,也没什么!”
宝玉凝视着黛玉,只觉得也比去年出落得更加飘逸,娉婷若荷,目光不曾移开半分。
黛玉不觉窘了,拿美人扇掩面道:“到底什么事?看我做什么,我面上有花吗?”
宝玉上前一步,紧紧的搭着黛玉的手急切地说:“林妹妹,有一些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敢告诉你,再不说出来,我会疯的。。。。。。。”
黛玉骇了一跳,又挣不开,涨红了脸道:“有话好好说,这样拉拉扯扯的算什么?”
宝玉结结巴巴地说:“林妹妹,我。。。我对你的心你难道不明白吗?我。。。。”
话末说完,便有小丫头在外面通传道:“林姑娘,八爷来了,说有事找林姑娘!”
宝玉一听更急了,扯着黛玉的衣袖道:“林妹妹,你不要走。。。。。”
黛玉急了:“你再不放手我嚷了!”
袭人在窗外听了良久,此时方打帘子出来笑道:“宝二爷这是怎么了?八爷地位尊贵,林姑娘若让八爷久等了,倒不好了,赶紧放手吧,夫人还有话问你,要我来叫你呢!”说着上前掰开宝玉的手。
宝玉直着脖子道:“林妹妹,林妹妹。。。。。。。”看黛玉走出去,心口一痛,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袭人慌了神,忙扶着他回怡红院,自去向王夫回报此事。
黛玉心中疑惑,不知八阿哥找她什么事,幸尔脱开了宝玉,松了口气,宝玉的话她末尝不知,只是这贾家上上下下长着一双势利眼,且不说自己不愿意,只说王夫人之流也断不会由着宝玉胡闹。他虽是众人凤凰般捧着,但却无一丝实权,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凭人摆布的人罢了。
黛玉来到客房,除了八阿哥,十四阿哥也来了,不觉讶然,什么时候贾府这么吃香了?
行了礼毕,黛玉问道:“八阿有什么事吗?”
八阿哥看了十四一眼,十四两颊竟飞起了令人生疑的一抹红晕,黛玉不觉微颦着眉,不知两人打得什么官司。
八阿哥笑道:“我没事,不过十四弟倒有事求你!”
黛玉看十四平素那么爽利的人,竟也捏扭起来,捂嘴笑道:“我料到了!”
十四脱口问道:“什么?”
黛玉伸出三根手指笑道:“莫不是为了三丫头?”
八阿哥看着十四道:“可被猜中了!我这十四弟从来没对哪个女子念念不忘过,但自从见了探春姑娘却是一见钟情了,最近更是茶饭不思。。。。。。”
“八哥!”十四急了,瞪眼喊道。
黛玉咳了一声道:“既然你有这意思,为何不直接告诉舅舅?舅舅想来必是愿意的,找我做什么?”
见被说破十四反而镇定下来,悠悠地说:“我的婚事本不能自已做主,要阿玛指婚的,但谁知道会指哪个女子给我?若我去向贾政提亲,探姑娘只能做侧福晋,她生性豪爽大方,嫉恶如仇,末必肯的,我也不能委屈了她,现在就托你代我转信给她,帮我一个忙。”
黛玉接过信道:“不料我今儿反成了红娘了!不过三丫头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再则事在人为,你若一定非三丫头不娶,皇上也不能拿你怎么样的,你好好想想吧!”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一愣,康熙在他们心中即是严父又是圣君,他的话从来没人敢违抗过,忽然听到一个女子说出这种话,都惊呆了,但细细想想,反觉黛玉可敬可爱,她一个女子尚能为了爱情不惧一切,倒让他们这些须眉男子惭愧了!
八阿哥叹了一声道:“我早料到你是与众不同的!”说话间竟有一丝落寞之意,黛玉这一番话已经表明了自己不会做小的,自己已有了嫡福晋,这一番话将他内心暗暗萌生的情意生生的掐灭,不禁微微痛楚,皱起了眉。
黛玉巧笑倩兮:“多谢八哥夸奖,若无事,我可要去送信了!”
八阿哥掏出一块黑色的暧玉佩道:“你既叫我一声哥哥,我也无以相赠,这个小玩艺送给你玩吧!”
十四阿哥笑道:“八哥可真舍得,连这万年黑山玉都送给林姑娘了!这玉是番国上贡的宝贝,皇阿玛才赏了你,佩之夏天生凉,肌肤清凉无汗,冬天生暧,驱寒护体养身!我要了几次,你宝贝似的,真让我嫉妒啊!”
八阿哥斜眼看着他道:“你若是我义妹,我也赠你一块如何?”
十四忙摇手笑道:“我可不敢当!”
黛玉一听这玉如此珍贵,忙拒绝道:“上次承蒙八爷相救,黛玉已经感激不尽了,再则认义兄是权宜之计,八爷不必当真,这么珍贵的东西,黛玉可不敢要!”
八阿哥将玉放在她手心,正了颜色道:“我却当了真了!”
说完也不理黛玉,只和十四阿哥走了出去,十四眨眼以口形道:“收下吧!”
黛玉微皱着眉看着手中的黑色玉佩,如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想了半日,只得先收着,寻机会再还给八阿哥,且去找探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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