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束缚在土地上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哆嗦_4460.htm的樵夫,他们是第一批感受到春天气息的。他们头上压着山,背上扛着整个世界,可以欣赏第一时间的春,是给苦难中人惟一的奖赏。
然后是工人,小手工业者,挥汗如雨,走街串乡,他们有些曾经是农奴,他们获得了自由,自由的一无所有,为了生计,感受春季的风。
接下来是作家,记者,医生,商人,统称为小资产者。春天不再是花的形象,风的清香,春天是一种抽象,是诗歌,是散文。他们偶尔也去文化公园散散心,体验那真实的春天。
到了这个世界最上层的地方,政客,战士,主教,春天是无缘的东西。每一天都是严冬。布加勒斯特迎来了茜茜公主和弗兰茨皇帝,送出去的是国家的命运。库扎大公是独裁者,独裁糟糕,不独裁也糟糕。春天是看不见的。
夏诺雅处在最糟糕的位置,可她又是幸运的。她身上有刻印,心中有思念。她能最直观的形式看到了人类社会意识形态早就的千奇百怪。她以为自己永远没有春天,她的职责是给别人带来春天。
的确,如果不是夏诺雅,约瑟夫皇帝和茜茜公主会彻底忘记春天。被男人抛弃的女人也看不到春天的光。但是,她自己呢?夏诺雅的春天在哪里?
白马醒了,白马笑了。夏诺雅也意识到布加勒斯特早已经入了春。一个人处于两种信仰中,一种还没走出,一种还没进入,这真是一件叫人受不了的事。春天不只是花的季节,上帝赋予春天的含义更多。白马的复苏在夏诺雅心中留下了愁人的阴影,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夏诺雅的感受像土地在被人用铁器扒开,放下一颗麦粒时那样。种籽的震颤和结实的欢乐也许日后才会到来,但是现在夏诺雅感受到的只是伤。
跨过登博维察河河,路过一座冰窖,经过警局,那里围着野孩子。边上是布库尔教堂。它没有族长教堂的宏大,但是记载着城市的历史。首都属于资本家的,大公的,皇帝的,贵族的,那是律法。国家其实属于游牧民,这源于历史。700年前的牧羊小伙子布库尔,和夏诺雅一样,为了某个目的,追随着春天,来到这片土地。土肥草美,气候宜人,小伙子找到了终身的定所。在这里放羊,盖房,娶亲,养孩。人们都这样做,做了几百年,于是再来了德拉古拉伯爵,来了尼古拉先生,来了库扎大公,来了弗兰茨皇帝和茜茜公主。城市是那些大人物的,但是城市也是游牧民的。
游牧民改头换面,走街串巷,在米哈伊的巷子里偷面包,在瓦拉亚的街道两边哼小曲。小布劳德就是属于游牧民。他原是个天才小画家,用阳光做颜料,用树枝做画笔。但是他现在没有双亲流落街头,和春天相伴。他没有忧愁,因为他不懂。他哼哼那支小曲。在现在的街边,依然可以听到城市游牧民的小调。时代在变,很多事,很多物,却一直在轮回。
小鸟们在树林子里骂,
说阿达拉昨天
跟着个俄国佬走了。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我的朋友比埃罗,你的闲话多,
因为那天小米拉
敲着她的玻璃窗子,又叫了我。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骚女人,多么乖,
她们的毒坑了我,
又要害奥菲拉先生迷心窍。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我爱爱神,她打情骂俏,
我爱阿涅斯,我爱巴美拉,
莉丝要对我玩火,把她自己烧毁了。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从前,我见了苏珊特
和泽以拉的遮头巾,
我的灵魂和它们的皱褶混在一起了。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爱神,当你在你发光的阴影里,
戴上罗拉玫瑰花,
我堕地狱也愿意。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让娜你对着镜子穿衣裳!
我的心有一天飞跑了,
我想是让娜把它收起了。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晚上跳完四人舞走出来,
我把斯代拉指给星星看,
并对星星说,你们看看她。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小布劳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里卡多家的伢子,这好些天没见你,你不是带着猫小弟去卖报纸了吗?”
“说我什么呢?你看你自己呀,今天早上肯定吞下了一整个破酒桶。身上全是箍。”
“我可是找到了比卖报纸有前途的多得工作呢,说不定连你的白马哥哥都比不上。”
“尽吹牛。”
“不信跟我来吧。”
塞美纳斯也加入了游牧民的行列。
塞美纳斯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她在墓园早呆腻了。白马哥哥伤开始恢复,需要营养。夏诺雅没钱,白马没钱。塞美纳斯崇拜夏诺雅,但是崇拜不能当饭吃。塞美纳斯看见白马哥哥眼神愣愣的,就问
“白马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你的白马哥哥在想女人呐。”
“哥哥真无聊,女人还用想吗?夏诺雅姐姐是女人,塞美纳斯也是女人啊。”
“塞美纳斯你还小呢,只是个孩子,算不得女人。那位夏诺雅姐姐,她虽然有女人的躯体,漂亮的脸蛋,但是看得出灵魂深处,少了女人的成分。像她那样的年纪,是不该做修女的。”
“白马哥哥真是的,老说莫名奇妙的话了。我告诉你啊,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我能拉到的报纸,比哥哥你多得多。”
“你哥哥说一点的不错。”
“夏诺雅姐姐。”
“夏诺雅,不好意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个懂得恩情的人不该这么说。”
“没关系,我本该谢谢你,白马先生,但是我想说,你真垃圾。”
“是呀,姐姐说的不错,白马哥哥真垃圾。”
白马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笑,每一笑都抽得腹部伤口好痛。
“我应该感谢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其实如果以后的生活一直这样,墓园的小屋也是天堂。”
“白马先生,我们快没钱了。我还有自己的使命,我有要找的人。”
“你找的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个记者,叫马尔塞路。”
“哦,我好像认识他,进报社不久的那位新人。主编好像很器重他呢。”
“是吗,非常感谢你。”
“这也算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
每当夏诺雅和白马说话,塞美纳斯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多么希望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爸爸。但是两人就是带不来那种感觉。塞美纳斯不服气白马哥哥对自己小孩子的论断,她觉得自己能干,于是又偷跑出来,找那小小布劳德。
于是街边又多了个哼小调的孩子。
我要捣烂砸碎
现在的所谓公共秩序。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大家来玩九柱戏哟!
让一个大球滚上去,
把旧世界冲得稀巴烂。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历史悠久的好人民,
举起你们的拐杖,
砸烂维也纳镶着花边的烂王朝。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咙啦。
我们攻破过它的铁栏门,
主教安东尼在那天,
担惊害怕失了魂。
这是美丽姑娘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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