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引队伍进了庙堂,准备奉出粮米供士兵享用,耿排长谢绝了。
庙宇虽大,但如何也容不下这五百多人,老僧愿腾出自己的禅房,耿排长更是不应,并严令任何人不得惊扰高僧。
闲淡之中,老僧说起这庙宇的来历,五十年前,一得道高僧云游于此,不巧的是,此地瘟疫流行,患了病症之人,先是全身生脓长疱,脓疱一经溃烂,疱内便淌出腥黄的脓水,脓水流经之处,便也继发溃烂。这种病是百年不见的一种罕症,当地医者不识此症,对于治病救人更是束手无策。这位高僧虽见多识广,对此病症竟也无相当把握,如果施治,药方必以泻下功峻,泻火排毒为主,方中配入全蝎、蜈蚣成份,以毒攻毒,岂不知这两种药味本身就含有毒性,再着以重药,高僧担心不但难以治病,反而害了这些人的无辜性命。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高僧为了造福百姓,故意传上此病,然后他将药方以身试用。也只是刚刚服了三剂,高僧身上的脓疱竟而结痂褪去。此药虽神效无比,高僧却因此患了麻痹之症,他手脚拘挛,再也不能开口讲话。乡亲们为保住性命,争相服用高僧配制的丸药,奇怪的是,乡亲们的病治好了,却没有一个留有麻痹之症,为了答谢高僧的救命之恩,众人捐钱捐物,便在此修造了一座庙宇,并把它取名“恩人寺”。
“为什么高僧服药之后患得麻痹之症,而其他人却安然无恙?”有人问。
“贫僧不懂医理,对这一点难做解释,不过,听一些人士分析,大概有两种说法,一是高僧体质健壮,患病之后,症状轻微,故而服药之后易致中毒。另一种说法是,此药务必在脓疱破溃之后服用,如若不然,毒汁无法排出体外而致内毒淤积”。
“大师一直就在此寺修行么?”耿排长问。
“正是”老僧合什言道:“实不相瞒,贫僧就是那位了像大师的弟子,令贫僧遗憾的是,在贫僧赶到恩人寺时,他老人家已圆寂多时了”。
“了像大师以慈悲为怀,有普度芸芸众生之念,堪称一代高僧”耿排长感动言道。
“了像大师已达到佛家无我的至高无上地境界,贫僧能在此与先师相伴,也是贫僧的荣耀”老僧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转动手中的佛珠。
“与大师聊了这么久,耿某还不知大师的法号尊称”耿排长恭敬说道。
“贫僧法号缘了”老僧略略低头,算做还礼,然后他颌首问道“耿施主是这里的长官,请恕老衲多言,不知施主欲率部何往?”。
“大师仍是世外之人,耿某也不必隐瞒,我们这些人是赶赴前线打鬼子的。”
“阿弥陀佛”缘了大师闭了双目,喃喃道:“日复一日,天无宁日,苍生流离,日落方息,壮士去兮归兮,归兮来兮,来兮去兮……”。
像了大师口中念念有词,众人不懂经文,诵文中藏有什么玄机,没人细做推敲。
次日一早,耿排长在出发前,本欲与大师辞别,奈何大师禅房的门,迟迟不开,耿排长遂绝了此念,继续率队赶路。
部队又行半日,在路过一土岭之时方才停住,耿排长似是终于松了口气,他命部队原地休息,然后跟身周的士兵讲解:“这个地方叫胡家岭,前面就到了豹子沟,我军主力就驻扎在那里”。
“长官WWW.soudu.org,前线打得很激烈吗?”有人问。
“日军来wWw.势凶猛,战斗打得很艰苦,我军作为第二梯队,随时就可能奔赴战场”。
“长官,你参加过打鬼子的战斗吗?”又有人问。
“我军还没有与日军有过正面交锋,不过,据我估测,用不多久,我军就要开赴前线”耿排长说着,他看看天色,遂喊话道:“弟兄们,我们一鼓作气翻过豹子岭,走完这最后一程,出发!”。
队伍再次整装出发,由于即将抵达目的地,全军上下,个个精神抖擞,直奔豹子岭而来。
豹子岭山势复杂,山上林木繁多,山间虽有一条小路,但崎岖迂回,扭曲婉转,这个地方,倒是个捉迷藏的好去处。
众人正行走间,一阵排枪过来,忽就躺倒了两个弟兄,众人愣怔之间,对面就又有过子弹飞来。
“散开,卧倒!”耿排长厉声呼喊,他拔出手枪,借了一株树木掩护,朝对面放了两枪。
“长官,这次演练怎么玩真的了?”石头歪着个脑袋,极是纳闷地问。
马福朝对面山顶放了一枪,身体向旁边移动一下,他又放了一枪,这才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睁
开狗眼看看,这是演练吗?”。
马福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石头伸着脖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来,遂低声问大宝“怎么回事?这是实弹练习?”。
大宝也有些孤疑不定,耿排长刚才还说主力部队就在豹子沟的南面,怎么一时之间就撂倒好几个弟兄?!
大宝想了一下,仍是轻轻摇头“我倒没听说有这样练习的,难道就随随便便打死人吗?”。
“我们终究要上前线,想必这是上前线之前的实弹演练”石头说着,他不由得又点点头,可能是他认为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
“洪哥,我们打不打?”大宝看了我一眼,问道:“万一我们把对方伤了,我们会不会受到长官处置?”。
我一时也难辨真伪,不好做出结论,只是道:“别急,我们且看看再说”。
这时,对方的火力更为猛烈,子弹接连不断地朝这边飞来,石头找了个土坑,他抱着枪,背对着山顶,没事人一般地在那儿闭目养神。
“你们这帮王八蛋,白痴!”马福一边闪躲,一边打着枪,口中嘀嘀咕咕地骂个不停。
对面的队伍开始向前逼近,这时,又有弟兄们扑地而亡,大宝实在有些看不过眼,摇头道:“照这么个打法,不用上前线,演练就得把弟兄们练光了,不行,我得跟长官去说”。
我一把扯住大宝,阻止道:“大宝,想必这是上面的命令,是你我阻止了的吗?我们还是学学石头,自己藏好了就成”。
石头翘着个二郎腿,悠闲地晃动,一颗子弹飞来,他的鞋子被掀了下去,吓得石头翻过身,趴在地上,用手摸索着拾起鞋来,不想那只鞋的鞋尖部,被子弹穿了个洞。
大宝实在忍不住,他扒着嗓子,朝对面喊道:“对面的弟兄们,别打了,我们这边死了好多兄弟了”。
大宝正喊着,马福冲过来,一把将他按到在地,就在这时,一颗手雷飞至,离马福不远处炸裂开来,但见尘土飞溅,附近的一株小树立时就弯了腰。
马福的一张脸被尘土浸得几乎看不出摸样,他抖掉身上的沙土,把大宝从地上揪起来,抬手就给了他两个嘴巴“蠢猪,你看清了,前面的是日本人,还不快给我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