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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曦的状况越来越差,他现在不但成天精神恍惚,而且一向做事严谨、条理清楚的他居然也开始丢三落四了,他经常是上班时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为此院里的领导已不再是旁敲侧击的提醒他了,而是直接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为此林教授找过心怡几回,他说他问不出若曦倒底遇到了什么事,让心怡多与他谈谈,看有什么难题说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心怡为此也是忧心忡忡,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丈夫,他最近的确是太反常了。他有什么事装在心里?为什么对任何人也不能说?她问过几次,若曦只是敷衍说他最近太累了,没什么大事。劝他休息他又不肯。唉!这个人,有时候,做为妻子的心怡也会觉得与自己睡在一个被祸里的这个男人令人难以捉摸。

    有几次她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落落的,伸手一摸居然冰凉,也不知若曦大半夜的到哪里去了?书房、客厅、厕所,到处找遍了也不见个人影。有一次她装做睡得很沉,大概在十一点左右若曦爬了起来穿上衣服,然后蹑手蹑脚地开门走了出去。心怡本想跟踪,但她看到若曦下楼后开着车走了。这些反常的行为越来越令她她疑惑。她把这发现对心宁说了。经过商量她们决定对若曦展开跟踪。

    一天夜里,若曦再次下楼后,心怡给藏在小区内花园中的心宁打了电话。她快要临产了,行动不便,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妹妹。心宁没有车,她本想找秦风陪她一起来完成这“地下工作”,秦风有一辆很漂亮的克莱斯勒厢式旅行车。但孝虑再三还是打消了这念头,必竟这是家事,一旦姐夫有个外遇什么的让别人知道了不好。即使再好的朋友那也是外人啊。因此心宁借了一个同事的车,她还留了个心眼,怕细心的姐夫会发现有人跟踪的蛛丝马迹。所以没借秦风的车。

    若曦开着车出了小区就直奔城郊。心宁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没敢跟得太紧,怕她那成精的姐夫发现。

    若曦在东郊的一片废墟中停下了车。这里在年前就被房地产商买断了,要建一座小区。目前大部分老住户都搬迁了,也有零星的几家钉子户死抗着不走。是啊,好不容易逮着个动迁的机会,得狠宰那些有钱人一把,不满足提出的条件就死活不挪地方,反正现在不是有明文规定不准强拆强迁吗?

    因此这里别有一番景致:在一片扒了大半的民房中偶尔有一两家破旧的院落还存在着,它们旁边的房屋与山墙已经推倒,那残存的房屋左右墙面上突叠着参差不齐的石头茬子,周围瓦砾碎石狼籍一地。其间居然被这些钉子户们合理应用“耕地”面积,平整出一块块的菜畦,在里面种了各种蔬菜。每到傍晚时在这乱坟冈似的地方就会亮起几星灯火,间杂着野猫的叫声倒有几份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所以这时除了那几户人家就很少有外来人了,更不用说大半夜,连那仅有几星灯光也熄灭了,四处除了偶尔响起一两声野猫的叫声就再没有其它的声响。

    安若曦到这里来干什么?心宁越来越觉得她这个姐夫的身上处处透着诡异。她把车远远地停在公道另一侧,然后下了车高一脚步低一脚地踏着碎石块摸了过去。

    若曦走到一座孤零零立在山硷畔的一间捣制房间,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一闪身就没到那屋子里。心宁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她无奈地发现这屋子仅有的几个窗户都落下了防盗卷帘窗,门也是用铁皮包成的,没有什么气窗,根本就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况。她趴在门上听了一会,里面响起了悉悉??的声音,还有搅拌液体以及玻璃或是金属相碰的声音。似乎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猫的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接着里面就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有脚步声向门这里走来。心宁赶紧一缩身躲到了墙角的黑暗中。

    若曦拖着两条腿挪了出来,他佝偻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费力地锁上门走了。心怡望着他的背影,她开始疑惑了:这是她的姐夫吗?那个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的安若曦怎么一会儿工夫就象老了三十的年?他倒底在这鬼屋子里捣鼓什么?

    心宁目送着若曦开车走后就围着这屋子转了三圈,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通风口之类的东西可以看看里面倒底有此什么。她失望了,这屋子密封得象个铁罐子,她甚至怀疑她的姐夫不会是鬼吧?他在这密不透风的铁罐子里闷了半天怎么就没事呢?看来只好回去与姐姐商量下再做打算了,她正要离开,猛一抬头就发现有两道幽幽地蓝光鬼火似的就在屋顶上一闪一闪的!

    那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在这种时候,这种环境下看来令人毛骨悚然!心宁的心几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了。她吓得脚下一拌,就摔倒在一堆乱石中。当她爬起来时那两道绿光已经到了她刚才摔倒的石堆上。这次她看清了,原来是一只野猫,它就蹲在她对面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不但诡异,且极具穿透力,就象两把刀子似的要刺穿她的心脏。

    天哪!猫怎么会有这样的目光?这目光看起来就象死神的招唤。

    心宁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车里,这时那猫已经不见了,它就象来自地狱,悄无声息的,却透着死亡的气息。到现在她的心还是怦怦乱跳,她难以理解这怪猫怎么会悄无声息地一瞬间就到了自己的面前的石堆上,就算猫的动作轻灵迅捷也不应该是这么的形同鬼魅啊!

    安若曦,安若曦。他倒底是什么人?到这时心宁才吃惊地发现其实所有人对她这个姐夫的来历都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他是已故安稳教授的儿子,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而他的父亲据说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去逝了。他是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幸亏有林教授照顾他才使得他树立了很好的人生坐标。他的孤僻性格大概也与这有关吧?至于其他方面,谁也不太了解,或者说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有时候这个人的冷静与深沉简直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性格看起来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这种人虽然不招人烦,却是让人感到高深莫测,无法触摸其内心的世界。

    心宁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预感:她感到姐姐好象有什么危险。她急忙把车开得象要飞了起来向姐姐家赶去。

    这时快到凌晨三点了,她急三火四地跑上了楼道,她姐家住四楼,当她跑上三楼时忽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从她脚边溜过去了。那只怪猫!凭着感觉她知道是那只长着一对鬼眼的猫。心宁的心收紧了,她感到不幸的事十有八九已经发生了。当敲开门时她看到姐姐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不满之色地看着她。

    啊,谢天谢地,姐姐没事。她正要开口,她姐夫安若曦也从卧室中走了出来,他一脸惊愕地问:“心宁啊,这么早就敲门,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她支吾着。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鞋架上的皮鞋。她发现安若曦的那双鞋底的边缘还沾着少量的泥土。

    若曦冲了杯咖啡,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用勺子搅着咖啡一边说:“对了,今天周末,我正打算带心怡去一个地方,心宁你在这里吃完早饭一起去吧。”

    他看起来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他的脸在热腾腾的蒸汽映衬下显得愈发地苍白了,那双眼睛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闪射出洞悉一切的光芒。

    出乎意料的是若曦带她们去的就是昨夜他曾去过的那间小屋。在白天看来这里远没有晚上那么可怕,在残墙断垣间时有几个拾荒汉在翻找着钢筋头破报纸什么的,还有一个篷头垢发的流浪汉正在一处断墙角撒尿,看到心怡两姐妹就“嘿嘿”地傻笑着。这里俨然已经成了流浪汉与拾荒者的乐园。

    若曦在前面带路,心宁搀扶着姐姐让她小心点儿。她奇怪姐夫怎么把她们带到这里来了?

    这时那扇令心宁惊悸的门打了开来,一股化学药品的刺鼻气味迎面扑来。里面不能说光线很暗,因为根本就没什么光线。若曦摸索着在墙上按下了开关,灯亮了。触目而及全是一些仪器与试剂,看来这里是一间试验室。可令人不解的是安若曦干嘛要把实验室放到这里?

    答案很快就有了,若曦说他的这些仪器与药品对人身体不好,他怕影响心怡的健康,就在这偏僻之处租了一间仓房做为实验室。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做科研的,自然是他的课目:针对目前血液凝固症怪病的。为什么选在这里呢?一是这里比较僻静,没有什么干扰。二是这里房租比较便宜,必竟是动迁区,这房子闲着也就闲着,如其让流浪汉占有还不如租出去换两个零花钱来得好。这房子当然也是附近钉子户的。

    若曦有时晚上来这里就是为了做他的研究,他怕心怡一个人在家害怕,因此就半夜才来。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最近总是精神萎靡不振,原来经常是熬到大半夜呀。这样说来心怡从噩梦中醒来时他还没睡呢,或者是刚忙完回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因过于操劳而soudu.org略显削瘦的男人,心怡心痛得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同时她也为自己的多心而感到羞愧。

    但经过这件事后,心宁却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清倒底是哪里有问题。直到有一天她又“请”秦风吃饭时,秦风说她象个馋猫,她才豁然醒悟。对,猫,就是那只充满鬼气的猫该怎么解释呢?难道真的是自己那天晚上过于紧张而看花了眼?可又不象,那是多么真实存在的感觉啊!至今想起来还令她头发根发炸。

    在这期间,心怡的噩梦还在继续,梦中那个女学生的形象倒是渐渐少了,不过总是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分子结构图以及她不能理解的医学知识时而出现在梦中。这些知识总是模模糊糊的,有时能记起有时却又想破了头也记不起来了。是自己以前学的知识在梦中出现?还是有时听若曦谈起就以梦的方式在脑中显现出来了?

    产期越来越近,她的反常举动也渐渐多了起来。她经常揉鼻梁,有时还不知不觉的用左手做家客活。一次她与心宁吃饭时就是用左手拿的筷子,心宁吃惊地看着她正在津津有味地吃一盘鸡蛋炒土豆丝,她说:“姐,你以前不是不愿吃这菜吗?怎么现在也好这口了?受姐夫的影响,呵呵,这真是夫唱妇随啊,连左撇子也传染给了你。”

    心怡也觉得奇怪,她还没觉察出自己这些细微的变化,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很随意的举动,但这样的情况也是偶尔的一两次。看来真如心宁所说是夫唱妇随了。奇怪的是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那个山区中的农妇,她看若曦的眼神。她怎么就觉得这眼神那么地熟悉呢?

    直到有一次她从噩梦中醒来时,首先居然想到了那个张大娘。对了,梦中那个女学生酸楚的眼神竟象极了张大娘!虽然她们在年龄上有着巨大的差别,但那神态、那面部的轮廓还真是有几分相似。这一发现让心怡就象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她隐隐觉得要想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看来张大娘是个最好的突破口。

    这时她午睡刚醒来,若曦正在上班,而且她看他最近状态如此的差也不想令他再分心,就决定找心宁一起再去次西山森林公园。在电话里心宁告诉她自己马上就来,可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丫头竟拉了秦风一起来。没办法总不能把秦风撵走吧?况且这也怨不得心宁,她在电话中又没说明白,只说要心宁陪自己去西山公园,看来这丫头是以为拉她去散心的,才把秦风拽了过来。

    他们给张大爷带了些礼物。张大爷看到她来了很热情,他说:“你这闺女啊,来看看俺们老两口就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瞧瞧,这才几天啊,安大夫上次来带的东西还没吃完呢,你又带来这么多……。”这老汉着急地搓着双手,不知该如何接待带这么多礼物的客人。显然到他们这里来的大多都是游客,哪曾带过什么礼品呢?

    心怡稍微一愣,若曦也来过?他怎么没说呢?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她又没对他说张大娘象她梦中的人,难道他只是觉得欠了人家的情而来登门道谢的?这也正常,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总是细心而周到地做好身边的每件事,在人情往来上从不曾亏了任何人。

    她这样猜测着,心中也就释怀了些。遗憾的是张大娘不在家,她到女儿家去了,最近她身体不太好,老张劝她到柳庄女儿那里去散散心。即然张大娘不在家心怡也没有多逗留,她与张大爷拉了几句家常话就准备离开了,她详细问清了老张女儿家的住址,她想趁天色尚早到那里去找张大娘。最近被这噩梦折磨得睡卧不宁,一旦有了线索就迫不及待地想解开心中的迷团。

    送他们出来时张大爷走路一瘸一拐的,还疼得直吸凉气,她搀着张大爷,关心地问:“您老腿脚有毛病吗?”她记得上次来还看到他挑水来的,没有什么腿脚不灵便的迹象。

    “哎,人老了,一身的毛病,我这腿脚是老毛病了,有时就会犯。”似乎为了验证这句话,老张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一跤,幸亏有心怡与秦风扶着他。

    “我可以给您看看吗?”心怡说着让秦风把老张扶到平台上的一个马扎上坐了下来,她撸起老张的两条裢管。他的小腿青筋暴突,枯树皮样的老皮紧紧依附着那看来随时都会折断的腿骨上。

    心怡在他的小腿上按捏了一会儿,然后揉了揉他的右腿踝关节处,老张疼得吸了口气。她直起腰问:“您是不是右踝关节疼?”

    “是啊,就是这个脚脖子,有时疼得厉害。”

    “以前这里受过损伤吧?”

    “损伤?”张大爷想了想,说,“那倒没有,只是以前扭过一次脚,不过两天就好了。”

    “这就对了,”心怡说,“那次扭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由于您的不重视而没有及时医治,久而久之导致了创伤性关节炎。

    “首先我们所说的扭伤了脚脖子其实就是关节向一侧活动超出其幅度时,就会引起周围软组织,如关节囊、韧带、肌腱等发生撕裂的创伤,这时如果及时采取医治措施的话也算不得什么大病,可由于您的疏忽进而演化成陈旧性韧带撕裂,这时您的韧带比较疏松就对关节的保护作用相对地减弱,关节也自然也会容易受伤。时间长了自然就形成了创伤性关节炎。

    “这样,我给您开几服药吧。”说着她向心宁要来了纸笔就在上面写起了一连串中药的名称。一边写一边继续说:“这种病最好不要用西药,西药虽然见效快,但损肝伤脾,常用对身体不好,且治标不治本,停药后病情会有所反复。还是用中药比较好……。”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俨然已是位有着长期临闲经验的老中医。张大爷频频点头,嘴中不停地“嗯、啊”地答应着。一旁的心宁与秦风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心怡对于医学这么熟门熟路,她学的可不是这个专业啊!看来“近朱者赤”这句话是一点儿也没说错,安大夫的妻子也是半拉医生了!

    路上,心宁开玩笑地说她姐姐成再世华佗了。她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心怡自己也是满头的雾水,她说她根本没学过这些知识,若曦也从末说过,不知怎的就象脑中早就有似的自然脱口而出。

    “对了,你的梦!”心宁陡然间喊了一嗓子,把车内的其他两人吓了一跳。

    心宁接着说:“你不是最近常梦到医学知识吗?难道是……?”她没有说下去,她也觉得这种说法听起来是玄之又玄的。梦中所见,天人传书?在这个时代说出这种话简直会令人笑掉大牙,然而这一切除了这种玄妙的解释还有其它的说法吗?

    心怡与心宁都沉默了,她们都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离奇。

    秦风却是不知道就里,他摸着脑袋回头问:“梦,什么梦?”

    心宁看了看姐姐,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把心怡最近的怪梦对秦风说了一遍。心怡想:即然说了,就不如和盘托出,说不定人多力量大,会理出个头绪来。她就补充着把她与若曦第一次到西山公园来遇到张大娘以及她的反常举动,还有她与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学生的相象之事全说了出来。

    秦风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他一定会认为是在编故事,但他相信心怡与心宁绝不会用这样的鬼故事来胡悠自己。啊哈,这些事本来互不相干,却又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这是巧合?或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黑暗处操纵了一切?如果这是一个圈套,那么是谁设的?目的是什么?他隐隐觉得事情的背后一定有阴谋。不过目前一切都在设想中,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对了,若曦他妈是哪年去逝的?”秦风忽然问了一句看起来与整件事毫无关联的话。

    “在他五岁时,听若曦说她是失足落海而死的……哎!可怜,连个尸身也没找到……。”心怡说,她感概着。

    落海?没有尸体?秦风眼前一亮,他忽然感到整件事似乎有了一丝眉目。

    本来他们打算直接去张大爷女儿家,但看看时间决定明天再去。若曦快下班了,心怡说得赶回家做饭,其实她这样急着回家的原因秦风是心知肚明,他的心头有一丝酸楚:他难过的是他最好的朋友与自己竟在不_4460.htm知不觉中有了一层微妙的隔阂。

    把心怡送回家后,心宁做了个决定――他要秦风陪她去老张女儿家去一趟。其实秦风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们就直接按着张大爷说的地址穿过了市区向东郊而去。

    他们一路上打听了许多人终于在天边一丝残红堪堪将要隐去时找了柳店。

    柳店是一个村名,老张的女儿张秀菊就嫁在这个村。令心宁想不到的是,这里竟是她姐夫安若曦实验室所在的那片动迁区,张秀菊就是其中坚守在这里的钉子户之一。张大爷在谈话中可没提到这些,大概他也觉得“钉子户”的名声不太好听吧?

    一到这里她至今还心有余悸!那猫鬼火一样的目光又出现在眼前!虽然若曦把在这里设置实验室的理由说得天衣无缝,但心宁总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由,现在她看到张秀菊家在这里就更加地肯定了这种想法。她把自己的想法跟秦风说了,而且把那只黑猫的事也说了。这件事至今她对姐姐都没说。

    秦风听着,他忽然打断了心宁的话,把已经熄火的车又发动起来,然后把车倒到了一条短巷内。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这时心宁借着夕阳的余晖看到在一处孤零零的残破院门口停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那是她姐夫安若曦的。他到这里倒并不奇怪,必竟他的实验室在这里,奇怪的是他停车的那个破院落正是张秀菊家。

    他们下了车,从一条长满杂草的土径间绕到了那院子的西面,在一处断墙后掩起了身子。这时那锈迹斑斑的铁皮门推了开来,一个拢着袖子的女人把若曦送了出来。他们在门口又聊了几句,由于距离远听不清说些什么,只看见若曦从皮夹中掏出几张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往那女人手里塞,那女人不要,推搡着最后还是接了。

    当若曦转过身时他们看见他摘下眼镜用一块手帕擦了擦眼,那应该是在擦眼泪。他哭了!他为什么哭呢?这个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谁见过他流泪呢?现在他却对一个陌生的女人流泪,这岂非咄咄怪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情人?不象。若曦别说不是那样的人,即使是也不是会找这种女人啊,他可是自视极高的。是他的房东,他交房租?但哪有推辞不要房租钱的房东呢?况且交房租也不用流泪啊!

    这里面看起来的确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秦风却是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推断了。只是有一些事情他还是无法弄清。这时他无意间看到在院落上房的玻璃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好象一直在玻璃后看着若曦与那个女人。那女人毫无疑问就是张秀菊了,那玻璃后面的人是谁?是她丈夫?不象,从轮廓看,这人身材瘦小干枯,应该是个女人。是了,八成是张秀菊她妈。

    他们目送着若曦开车离去之后才上前敲门,铁门开了道缝,先前那女人张秀菊从门后探出脑袋,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问:“你们找谁?”

    “请问你叫张秀菊吧?”心宁问。

    “你们有事吗?”张秀菊的表情不太友善,看来十有八九把他们当成是又来动员搬迁的房地产商了。

    心宁赶忙递上买来的水果,她随机应变,说:“我们是张永福大爷的朋友,受他所托来看望张大娘。”这也不算说谎,张大爷的确是一再嘱托让“叶大夫”给他老伴也看看身体,不过这时“叶大夫”叶心怡却没来。

    听说是爸爸的朋友,又见带了这许多水果,张秀菊的脸色有所回升,她把两人让进了院子。院子里破败不堪,鸡鸭屎遍地都是,让人无法落脚。在一个角落里张秀菊的丈夫正在堆码捡来的破烂,他见来了客人只是打了招呼也没挪地方,自顾自地还在忙他的活计。屋内也没有张大爷家干净整齐,光线也暗,这时还没点灯。

    张秀菊拉亮了灯,一边对里屋说:“妈,俺爸的朋友看你来了。”

    张大娘从里屋出来,她一脸的疑惑。想来是她不曾记得老伴还有这样的朋友。当他们说是受心怡所托来看望她时,她的脸色变了,然后就推说头昏得厉害,就躲到里屋去了。见张大娘躲着也不能硬拉人家啊,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告辞了,走到门口时,那个在收拾垃圾的男人粗着嗓门喊了一声:“快滚!鬼东西,没事到这里转悠啥?”

    他们一愣,以为他是在骂人,可一回头间就见到一溜黑影敏捷地窜上墙头不见了。

    是那只猫。虽然没看清,但凭感觉心宁知道一定是那只猫。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张秀菊:“这猫是你们的吗?”

    “不是,以前没有,最近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她觉得人家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自己的妈与丈夫却爱搭不理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见有了话头就多说了两句,她接着说:

    “说来也怪,这猫之从俺妈来了后就常常蹲在窗台上向屋里看,有时半夜醒来吓人一跳……。”

    心宁见她话多了起来就想趁机套出点儿什么,她说:“这倒也是,大半夜的窗上蹲只猫,是够吓人的,张大娘最近身体又不好……对了,她得的是什么病?”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晚上老做噩梦,经常说梦话。”

    心宁心中一沉,赶忙问:“做噩梦,都做些什么梦啊?”

    “这倒不知道了,问她也不说,只是她在梦中老喊什么‘平稳’之类的,大概是让自己冷静吧?”

    心宁又问了些话,见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就作罢了。

    两人来到停车的那条短巷中,秦风掏出钥匙开车门,心宁忽然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嘴中发出了一声惊呼。他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发现在他们停车的小巷的左侧是一座不知什么年代修的门楼,门楼上用青砖支着一口土缸,在缸沿上正蹲着一只黑色的大猫,它那闪着妖异光芒的的猫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怪不得心宁吓成这样,这目光啊!诡异狡诈而阴森恐怖,人世间哪会有这样的目光呢?

    这时一钩弯月刚刚挂在了树梢间,借着月光可以看清这猫,它蹲的姿势有点怪,它不是那种后腿折叠,前腿支撑的蹲坐,而是象个人似的后肢扒在了缸沿上,前肢却交叉着抱在胸前,它弓身子,看起来就象个怪模怪样驼背小老头。

    这条短巷本就阴森,再加上这怪猫就更加显得鬼气森森。不要说心宁,连秦风也是手心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人啊,是一种奇妙的动物,他们的情感也是不可捉摸的。有时你明明不相信什么鬼啊怪的,但一遇到诡异的不可解释的现象首先跳入脑海的还是一个“鬼”字。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祖先们一代代相传下来在我们的脑海中不知不觉打下了某种烙印吧?这种烙印在人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时就会自然而然的突显出来,但也有差别,意志坚定的人虽然也会有短时间的慌乱,但他们会很快冷静下来,并尽量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及采取最有效的应对措施。

    秦风就属于这种人,他片刻惊恐之后就恢复了心志,也幸亏他及时醒悟过来才救了他们两人的命。

    那只黑猫不知怎的跳下了缸沿,它带倒了垫缸的青砖,那口土缸带着一股劲风当头砸了下来。秦风用力一拉呆立的心宁,两人一起滚到了一边。随着一声巨响,土缸砸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碎成了一片,其中有一半砸在车顶,车的防盗警报器尖锐地响了起来。

    好险啊!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犹是惊骇之色。他们居然险些被一只黑猫“谋杀”了!

    那只土缸,它在这破门楼上也不知矗立了多少年,怎么会被一只猫就带倒呢?而这只猫,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秦风也不得不自问这世上是否存在着某些神密的到目前为止科学尚无法解释的力量呢?本来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断是十拿九稳的,但现在也开始怀疑起来,因为这些事情用常理是无法解释的。

    与心宁吃完饭后,秦风一个人回到了家,他坐在电脑桌前把这一切记录了下来,同时在脑中又仔细地把这些事的前前后后都理了一遍。

    首先是心怡怀孕后的怪梦,还有若曦的种种反常行为,以后他们去了西山公园,就遇上了张大娘,巧合的是张大娘竟然与他们似乎有着某种联系。这纯属巧合还是有意按排的呢?更巧的是安若曦的实验室也正好与张大娘女儿家相邻,而张大娘似乎又在有意躲避着什么。她在躲什么呢?本来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的话,秦风觉得他离事实已经不远了,可这是却出现了那黑猫,它的诡异之处又与整件事有什么联系呢?这可是超乎常理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儿玄幻的色彩了。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这是一只来自地狱的生灵?

    猫,猫。他忽然眼前一亮。这猫如果不是鬼魂就绝对没有力量把那个土缸从门楼上碰下来。除非……。

    他也为自己的想法吃惊――除非是有一个人藏在暗处把那个土缸推了下来。对,一定是这样,当时他与心宁都被黑猫吓了一跳,精神高度紧张,因此没看清当时缸的下落姿势:猫碰倒的和有人推的是不一样的。这样一想他越加觉得土缸的下落姿势的确是不象被猫碰倒的。

    事不宜迟,秦风想到就做,他披上了衣服,下楼开着那辆被砸瘪的旅行车再次奔柳庄而去。

    门楼已经破败不堪了,它后面的院落与房屋被推土机推倒了一半,两边的围墙却还残存着,不知什么原因到这里就没有再推下去。秦风在其间用手电照着,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他失望了,这里一片狼籍,碎石泥土遍地都是,如果有人来过是不可能不留下脚印的。但他寻了半夜也没发现一点儿可疑之处。莫非这猫真是来自地狱?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冷战,虽然不相信有鬼心里也开始发毛,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窜回到车里,离开了。

    回到家里时已经临近午夜了,这时电话响了起来,秦风在心里骂了声,这么晚上谁会打电话?他没好气地抄起了话筒,是心宁的声音。可以听出她余悸末消,她睡不着,给秦风打过几次电话却没人接,她问他到哪儿去了,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说刚才就是求证这想法去了,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我们俩真是被鬼魅缠上了。”秦风开玩笑地说。

    “是啊,很平稳的缸竟然就那样砸了下来……。”心宁在电话中说,看来她是对有鬼深信不疑了。

    平稳,平稳。秦风心中一动,他似乎又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赶紧跟心宁道了晚安,然后把身体埋在灯光的阴影中顺着自己这一新的思路理下去。是了,平稳,安稳。其实张大娘梦中念的应该是这两个字,张秀菊一定是听错了。这样,秦风觉得一切又回到自己预先判断的老路上来。他想明天应该去拜访下林教授,他是安稳生前最好的朋友,对于安稳的事安若曦知道的也末必能有他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