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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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第八天。

    风少和阿龙他们一道回来了。我难以形容我第一次看见风少的感觉。如果阿金,阿水和阿木三兄弟的美让人赏心悦目;阿丹的美让人畏惧;那么风少的美就只能用真正的王者归来,来形容了。他身上逼人的贵族气息,几乎让人忽略了他的长相,而被他身上罕见的高贵威慑住。在他存在的空间,他身边的一切人都在刹那间变成了凡夫俗子,无论是像狼一样冷酷的阿龙,还是像天使一样无邪的仔仔;也无论是像花朵一样美艳的阿金,阿水和阿木,还是像黑夜一样邪恶又悲伤的阿丹。在风少夺目的风采之下,他们变得就像平常人一样普通。在风少登场的舞台,观众目光的焦点,就会只剩下他一人。

    我无法形容我第一次看见风少的感觉。我只是预感到,随着他的到来,未来会像一幕宏大的戏剧将我们每一个人都卷入其中,让我们无处逃循。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的到来,对于暮暮来说,将是一场怎样的灾难的开始。

    在他们回来的第一天,阿龙,阿丹,阿金,阿水和阿木,还有仔仔,甚至包括风少,他们各自在凡凡阿姨面前放了一摞钱。

    “收下吧,”阿龙说。

    凡凡阿姨喜笑颜开地收下了,尽管我用眼睛严厉地剐了她四、五眼。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看阿龙他们有没有受伤――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还好,他们个个都衣着整洁、皮肉无损。直到三天后,我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喊阿木,他却毫无反应时,我才知道阿木的耳朵聋了。

    “怎么回事?”我问阿龙。

    “他被人逮住了,”阿龙说,“被人刺穿了耳膜。”

    我打了个寒颤,竭力禁止自己去想象,人的耳膜到底怎样才会被刺穿。我没敢问阿龙他们干什么去了。当我知道事情的背后会是恐怖的真相后,我宁可选择不知道真相。

    除了听不见以外,阿木看上去倒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爱笑,他不在笑的时候,也是在准备笑。倒是阿金和阿水,有时会在阿木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身后注视他,眼睛流露出忧伤。

    自从风少来到这个家以后,这个家的欢乐背后就仿佛有了一个看不见的黑色的影子。也许正因为这样,我不太喜欢他,他是一个没法让人觉得亲近的人。他过分的高贵和完美,几乎让人莫名其妙地产生对他的敌意。

    而且更让我不快的是,他来到这个家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教训阿丹。

    阿丹回来以后,还像以前一样,每天喝酒喝到深夜才回家。风少忍了几天后,终于在一天深夜,率领了阿龙,阿金,阿水和阿木,还有仔仔一众人在楼下客厅里黑压压、阴沉沉地坐着,一生不吭地等阿丹喝醉酒回来。

    那天,阿丹喝得格外晚,也喝得格外醉。一进门,就一头栽倒在客厅里。

    “给我打,”风少将一根铁棍递给阿龙。

    “我不打自己人,”阿龙拒绝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仍然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只是客观地陈述了一下他的做事原则,就像一个中学生客观地解释了一个数学公式。

    阿木耳朵聋了,他有权力听不见风少的话;阿金和阿水却也装作和阿木一样,没有听见风少的话。

    风少将铁棍递给仔仔。仔仔磨蹭地接过棍子,走到阿丹身边,象征性地用棍子蹭了他几下。

    “好了,好了,”仔仔用棍子蹭完阿丹,就飞快地招呼大家,“都被我打得不省人事了,大家都回房间睡吧,都多晚了……”

    “让开,”风少将仔仔推到一边。他亲自动手了,手起棍落之处,阿丹皮开肉绽。

    “你爱一个人,才给了一个人伤害你的能力,如果你谁都不爱,谁还能伤到你,”风少一边说,一边将铁棍扔在地上,他冷冰冰的脚下躺着伤痕累累的阿丹。

    风少说话的声音总带着浓重而且华丽的舞台腔,哪怕他只是说了一个字。一般人如果用这样的腔调讲话,一定会让人觉得不堪忍受的夸张和做作,但是风少这样的长相和气质,却让人觉得他就该这么说话,这就像是有一天我们突然看见上帝带着五彩光环出现在天上,我们不会指望他会像凡人那么说话,我们期待的是神的声音。

    虽然风少打阿丹的时候,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在风少打完阿丹后,我决定,从此以后,再不跟他说一句话。尽管后来我也反省,风少人家本来也没想跟我说话。他是一个将自己摆得高高在上的人――这种人通常都特别招人嫌。

    他还不只是招人嫌。自从他来到这个家以后。他和阿龙他们就会定期地集体消失一段时间。每次回来,都带着钱,带着血。虽然他们当中再没有人被打得耳朵聋掉,但却总有人受伤。仔仔是每次都受伤。

    仔仔很爱炫耀他身上的伤口,每次都脱光了,缠着一身的纱布和胶条在凡凡阿姨面前显摆。

    凡凡阿姨对事物的认识虽然不是迟钝就是错误。但在阿龙他们带着血,带着钱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以后,她也终于有点醒悟了,她从阿龙他们手里接过的钱不可能像她拍广告那样,来得光明正大、风光八面。

    “你们是不是黑社会的啊?”终于有一天,凡凡阿姨在充满赞叹地看完仔仔的一个新伤口后,问仔仔。

    仔仔一下愣住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什么是黑社会?”传过来风少的声音,“我只看见过一个社会,这个社会从来就是黑的……”

    我希望凡凡阿姨能够继续追问下去,解开我一直不敢解开的疑问。但是凡凡阿姨接下去的反应再一次让我跌破了眼镜。我在凡凡阿姨脸上,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兴奋,那是一个孩子在大冒险即将展开时的兴奋。

    自从凡凡阿姨怀疑阿龙他们可能是黑社会以后,她就开始变得神神经经、神神叨叨的。

    “你们以后上街的时候也都注意点,”凡凡阿姨神神秘秘地对我和暮暮说,“看看背后有没有人跟梢。”我对凡凡阿姨的建议采取了完全不采纳的态度。

    但是凡凡阿姨却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了。她觉得她作为黑社会的亲友团成员之一,打扮也得有黑社会的范儿,不能丢了黑社会的脸。凡凡阿姨开始穿黑西装,戴黑色墨镜――一直不摘,走哪都戴着,不分室内室外,不分白天黑夜。我屡次提醒凡凡阿姨,她的个人气质不太适合戴墨镜,尤其不太适合老这么戴着,但是凡凡阿姨很固执。实在不行,我只好跟她说,你看阿龙他们也没谁穿黑西装,顶多穿一黑风衣,样式还是挺普通的那种,一点都不花哨,不像她,黑西装里面的白衬衣还是带蕾丝花边的。凡凡阿姨听了我这话以后,立马较真了,她觉得坏了黑社会的规矩事情就大了。凡凡阿姨判断我说得对,她不穿黑西装了,改穿黑风衣。看了凡凡阿姨穿风衣、戴墨镜的样子,我觉得还不如让她就穿黑西装,心里很后悔。

    对于凡凡阿姨的新着装,没谁觉得顺眼,除了仔仔。他不但对凡凡阿姨的打扮表现出了欣赏,而且还追随模仿起来,这一下凡凡阿姨算是飞上天了,就差宣布她也要加入黑社会了。从此以后,家里就能看见一胖一瘦的凡凡阿姨和仔仔,穿着黑风衣,戴着黑墨soudu.org镜,脖子上还挂了一根黑领带(黑领带是仔仔的建议,凡凡阿姨觉得甚好,采纳了),四处巡走;晚上,两人还会以同样的打扮站在黑板跟前,进行他们例行的一教一学识字活动。我就没见过这么打扮的老师,_4460.htm也没见过这么打扮的学生。只看见,凡凡阿姨和仔仔戴着墨镜费力地看着黑板上的字,就是不肯摘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互相影响,把对方都教坏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