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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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尔滨难得下雨,毕节城却是一片烟雨。这里是号称天无三日晴,地无三日平的夜郎古国。江城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深圳,是一个淘金者所梦想的最好的幻城。或许,就能一夜暴富。江城心里却只是乱。毕竟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来年,要突然去一个陌生的世界,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记得当年送自己最好的朋友离开的时候,自己还一直劝他不要害怕,不要恐惧。可是现在到自己离开的时候了……,江城点上一支烟,却只是拿在手里,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终于开了,熟悉的景物在眼幕里飞速的后退。回忆呢?记得当初自己和夏羽还是傻乎乎的笨小子,如今却也都各奔东西了。夏羽是在哈尔滨上学,已经去了两年多了,而自己这两年里,根本谈不上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爱打架,还是一样的鬼混。奶奶也看不下去自己这样了,硬是让洋洋姐把自己带到深圳,想让自己脱离这个污浊的环境。换一个新的环境,人就会变么?或许吧。近朱者狠,近墨者仁――这是夏羽常说的话――他常把“朱”曲解成“朱元璋”而把“墨”曲解成“墨翟”。“你是朱元璋还是墨翟?”当时江城曾经问过夏羽这样的话。“我就是我。我总有一天会让教科书记住我的名字。”夏羽高傲地扬起了头,一脸的豪情壮志。

    自己也不想就这样沉沦下去呢。可是人生呢?已经是不完整的了。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认识夏羽的前一年,老爸和老妈就已经完成了婚姻的共同旅程,各自踏上自己的道路。这叫分道扬镳吧。两个人走的时候,都是潇洒地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没有人会理会对方,也没有人理会江城。于是,不完整的家庭、匕首、自制的火枪、打架、赌钱……这些构成了江城的人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遇见了夏羽。由于有了夏羽,生活里才继续有了色彩,于是打架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车和飞机的交替之后就是深圳。除了楼高车多人更多以外,没有给江城带来什么样特别的感受。或许是因为自己累了吧。刚到地头,什么地方都不熟悉,这里完全是个陌生的世界,所以洋洋姐给江城说了一些地名,江城却一个也没记住。“小城,别发呆了,我们走吧。”洋洋姐走了过来。江城拎着行李,跟着洋洋姐钻进了一辆出租车。明天和洋洋姐去她的工厂里去应聘吧,或许能找到一个自己能胜任的职位,

    洋洋姐是和男朋友合租了一个房子。地方不算大,勉强能够住下两个人。深圳这地方,房价就是天价,所以能租到这样一个60平米的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匆匆吃过午饭,洋洋姐和她男朋友出门上工去了,找不到别的去处,江城就在房间里看电视。

    以前咋不觉得这些肥皂剧这么无聊呢?江城翻来覆去的按遥控器,可是就是不知道该停留在什么频道。就像是人生不知道停留在何处吧。明天就去应聘,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吧。深圳,离家够远的了。哈尔滨更远吧,也不知道夏羽现在有没有想自己。记得自己问过夏羽:“远离了家,就可以远离那些回忆么?”“不能。回忆是逃不掉的。不过你至少可以避免遇见熟人,遇见勾起你回忆的东西。”“你在逃什么?她?”“或许是。不过你放心,只需要一年时间,我就可以回复到真实的我了。倒是你,要懂得去面对。”这也算种逃避么?他逃到了哈尔滨,而我呢?江城轻声的问自己。

    “对不起,小城。本来说带你来找工作的,可是我……”洋洋姐从厂里回来。她已经把老板炒了鱿鱼。江城本来是打算在洋洋姐的厂子里找份工的,可是,现在洋洋姐自己都是待业人员了。“看来只有等等了。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洋洋姐安慰着江城,可是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担忧,不仅是自己的工作问题,更主要的是,江城是自己_4460.htm领出来的,这需要给家里一个交代。

    晚上,江城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天气已经是十一月了,可是深圳这边还是很热。而江城的心里更是一片燥热。“我又被抛弃了?难道洋洋姐是不愿意帮我?她瞧不起我。一定的。一定是这样。妈不要我了,爸也不要我了。全世界的人都不要我了,全世界都抛弃我。或者抛弃我的不是洋洋姐,是命运抛弃了我吧!”江城突然很想和夏羽说上几句,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话机。

    第二天早上,江城早早的出了门。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根本就不知道何去何从。“我要靠自己找到工作!我要证明我自己也能独立!”江城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出门碰碰运气总是好的,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而且,他也不愿意在和洋洋姐以及她的男朋友再挤在一起,不方便。

    迷迷糊糊之中,来到一个人才市场。具体什么名字也没看清,倒是看清了“卖身”这两个大字。江城闯了进去。里面好多的人,和菜市场气氛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是菜市场的人多半是买家,这里却是大多是来销售自己的。江城不知所措,就坐在门口静静的看,旁边蹲着的还有几个小子,看上去呆头呆脑的,还不如自己精神。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小伙子,你找工作么?”“恩。”江城有气无力的回答。“认识D么?”“……”江城觉得很郁闷,自己虽然辍学了,但是好歹也算读过几天私塾,四书五经也背得出一句半句的,而且曾经想过考成人高考,好赖让夏羽辅导了一个半月的,虽然没有文凭,起码比某些混出来的高中生好一些。这女人居然这样问。真是郁闷。“D啊……认识。”“那好,你写出来我看看。”女人掏出了一副纸笔。江城就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句子:“Ineedwork。”字体很小,很娟秀,倒像是一个女子的笔锋,一行英文句子里倒是真没有只有D这个字母。“好吧。你被录用了。下午三点我门会派大巴来接人。你准备一下吧。”

    找工作这么简单?江城soudu.org有点不敢相信。其实深圳这地方,粗放型的劳动力还是很缺乏的。找工作不难,找好工作才难呢。回到住处,江城粗略的收拾了下行李,然后跟洋洋姐说自己找到工作了,洋洋姐当时估计因为炒老板鱿鱼的关系,刚和男朋友吵过架,也没有仔细问江城怎么回事。江城整理好行装,又来到人才市场。

    下午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车终于来了。很大的一辆大巴,大约十来米长吧,车身很久了,除了能看清车原本是白色的油漆之外,标志什么的都看不清了。江城上了车,将行李丢在脚边。车上陆陆续续的上来一些小青年,都是和江城差不多岁数的,而且估计都是西部山沟里来的。车就这么摇摇晃晃,从市区到了市郊,又从市郊继续开向荒凉。“不会是绑架我们然后卖人体器官的吧?”江城闪过一丝荒唐的念头。不多久车在一处工厂前停了下来。隐约可以看到厂门上五个大字:“化(华)亲(新)制衣厂”。

    “欢迎来到华新制衣厂。”先前在人才市场招工的那女人跳下车来,走到众人的前面。这时候江城知道,大家都叫她王姐。王姐说:“今天先给你们安排住宿的地方,明天开始上工。期间包吃包住,试用期十五天,不合格的自己走人。好了,现在我给你们编队。编成一队的以后就是一个车间的了。”

    江城问了问这里的地址。这里是罗湖区的边缘,离龙岗区大约十分钟路程。具体江城也不是很清楚。旁边的一个建行门口有公交车,坐二十分钟能到繁华的商业区。江城跟着带队的,来到自己的寝室。这寝室不大,勉勉强强能住下八个人。墙壁已经很黑了,估计是抽烟熏的。房子里到没什么异味,只是觉得很旧很沧桑的样子。江城放置好自己的行李,重重地倒在床上。

    第二天开始培训。D、D。江城终于明白王姐问他会不会D的意思了。原来,这个华新制衣厂是生产内衣的,D就是A-CUP、B-CUP、C-CUP、D-CUP的意思。江城所在的生产线,是专门压模的,就是小罩罩的那个海绵体,要放在模子上压成罩杯的形状。车间里很热,还要带着厚厚的塑胶手套(没有手套根本耐不住模具的高温)。才十分钟,江城全身都是汗。“真想不通,为什么还有人肯去洗桑拿。这简直是活受罪嘛!”江城只觉得自己的身上被汗水湿透,然后汗水又被蒸发干净,之后又是新的汗水。

    晚上收工回到寝室,江城发现自己的衣服上隐隐有一层白色的结晶。“老江,来斗地主!”同寝的老顾刚脱下上衣,就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副扑克。老顾是江西人,和江城同时进厂的,不过已经来深圳呆了三个月了。“不了,我想歇一会。对了,等下澡堂子开门了叫上我一起。”江城脱得赤条条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