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叶天逐大惊失色,那蒙面人此时已经化为本体,身躯足有山岳大小,一身八头,双目血红,腹部仿佛已经溃烂,破开了一个大洞,宛如巨鲸的血盆大口,不住地留着乌黑的血液,间有腐肉内脏。污血所到之处,臭不可闻。这是什么怪蛇,叶天逐从他所看的书籍中完全找不到相似的怪兽。
正当叶天逐担心之际,吞下青阳的那个蛇身,在三寸之处,忽然爆开,那颗巨头跌落山谷,顿时大地为之颤抖。
一道青芒闪出,叶天逐长出一口气道:“太好了,前辈没事。”
青阳此时浑身是血,衣衫染成了暗红色,他厉声喝道:“你是什么怪物!”
那八头怪蛇此时身上腐肉蠕动,顷刻之间,缺失的头颅竟又长出,蛇头之上都是恶心的粘液,周身的伤口也纷纷愈合,那怪蛇长啸一声,如山岳般的身子激射而起,顿时山摇地动,它张开八个血盆大口,瞬间,狂风、霹雳、火焰、寒冰、毒气、污血、恶灵同时喷向青阳。
青阳真人不退反进,一把鱼肠剑顿时暴涨十丈,青阳真人化为一道青虹,宛如暴风雨中的海燕,在呼啸的狂风,吞吐的闪电,弥漫的毒物中逆流而上,瞬息已到怪蛇的眼前,他抡起巨剑,鱼肠瞬间成为一个宽达二十多丈的巨大的风车,高速旋转的剑身激起狂风,只是瞬间,怪蛇的八个巨头又去其三。
青阳刚刚收招,那怪物长啸一声,百丈长的巨尾袭来,激起的狂风吹散了乌云,以泰山压顶之势自上而下压来,蛇尾如此巨大,青阳真人避无可避,催动鱼肠,硬生生破开怪蛇蛇尾的骨肉,将二十丈厚的蛇尾贯穿WWW.soudu.org!青阳破鳞而出,伤口的骨肉鲜血宛如岩浆喷薄。
巨尾落地,尘土飞扬,大地颤抖,二人激斗的山洼多出现了一道深达十余丈的鸿沟,整片的乌云也被狂风撕开,一分为二,当真是撕天裂地!
青阳一阵气血翻滚,咽下了一口逆血,心中大骇,自他被罚面壁五十年以后,行走江湖,难逢敌手,从未如此狼狈。这怪物闻所未闻,但一身怪力堪比上古神兽,为何书中没有记载!?而且这蒙面为何寂寂无名!?这太不合情理,这等神兽,恐怕存在了成千上万年,以它山岳般的身躯,怎么可能从未被人看见?
那怪蛇身子动了动,那三个被斩掉的怪头又带着粘液长出。
它难道是不死之身?青阳暗忖自己这一战凶多吉少,刚才连连使出绝技,耗去了大半真气竟也无法动它分毫。
正在此时,北方阴暗的天空,亮起了几道光。
“是长风派的师伯们看到异象,支援来了。”叶天逐大喜。
那几道光来的极快,尤其是其中的一道白光,瞬间便从天边飞到眼前。
来人白衣胜雪,清丽脱俗,宛若仙子。此时她凌空而立,衣衫长发被狂风卷起,肆意飞舞,纤纤素手握着一柄湛蓝的长剑,双目平静无波,却好似看透人间生死,表情恬淡自若,即使面对如此巨兽也面不改色。
“紫清!”叶天逐喜出望外,也不管危险与否,抱着上官欣昕就迎了上去。
后面几道光也赶了上来,但都不是玄字辈的高人,来人是牧紫凝,吴大刚以及与叶天逐不和的陆平刚。
紫清见叶天逐也是微微惊了一下,但表情似乎并无喜悦,她淡淡的道:“紫清见过师叔。”
叶天逐神色有些落寞,上官欣昕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微酸。
后面跟来的吴大刚与牧紫凝也跟着道:“见过师叔。”陆平刚哼了一声,完全不理叶天逐,举剑准备过去斗那大蛇。
叶天逐忙道:“别去!我们不是对手。”
陆平刚冷哼一声道,“不必你多话,我心中有数!”他见了那大蛇与青衣人搏斗的痕迹也是心惊肉跳,料想自己过去恐怕瞬间就被大蛇吞下果腹了。
紫清道:“这位姑娘是?”
叶天逐刚要介绍,上官欣昕已经抢先道:“我叫上官欣昕,你叫我昕儿好了,这位姐姐好漂亮,像仙女似的。”
紫清道:“在下牧紫清,长风二十四代弟子。”
上wWw.官欣昕心中好奇,这女子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自己赞她漂亮也好似没听到。
紫清又道:“那位前辈是?”
叶天逐摇头表示不知,他来的时候二人已经打了起来,也就没有听到青阳自报姓名。
牧紫清见青阳此时已经险象环生,便取出信号弹放了,长风离此这么近,应该一炷香功夫就有人赶来支援了,众人合力,定能胜过这妖孽。
那怪蛇看到信号,猜到是求救信号,它也不是不死之身,每生出一个新头都要耗费很多体力,等长风救兵到达,必定不敌,于是连喷几口毒雾,逼退了青阳真人,便摆动着巨尾,向东南逃去,还好附近没有村庄,要不然就生灵涂炭了。
青阳已接近极限,无力再追,收回鱼肠剑,他浑身浴血,袍子已经破烂不堪。
几人急忙迎上去,叶天逐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青阳看到有长风小辈在这里,不想透露姓名,摆摆手道:“姓名不过是个称号,不提也罢。”说着手一挥,解除了叶天逐与上官欣昕身上的跟踪禁制,御剑而去,转瞬就不见了。
牧紫清看着他离去,若有所思的道:“这位前辈在师叔破七星剑阵时出现过,并救下了重伤的师叔。”
叶天逐这才想起,母亲说一个无名道长救了自己,原来便是他,他自称是师父的故友,这事情还要仔细问问师父才是,想到师父,叶天逐心中一热,不知回长风能否再见他。
紫清道:“刚才发了信号,师伯们可能要来了,我们在这里等等。”
叶天逐心中微惊,他有些怕再见玄慈,上次他放过自己,这次自己丢了莫邪剑,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只求治好上官欣昕的手臂。
几人便趁着这些时间闲聊几句,原来这四人是下山除害,事情结束之后,路过此地,见到异象赶来一看究竟的。紫清话很少,倒是紫凝对叶天逐这两年的经历很感兴趣,问个不停。叶天逐一边回答一边想着刚才的旷世之战,那青衣前辈不但内力精深,还会五灵之术,他御雷御风的功夫比起自己来无异是皓月之于萤光了,更让叶天逐吃惊的是他可以将风雷融合使用,这即使是姬稗草也做不到。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不知他较师父无根如何。
足足等了一刻钟,依然不见人来,紫清有些疑惑,便不再等了,大家纷纷祭出法器,往莫干山飞去。
紫清心中担心,飞的很快,叶天逐抱了一个人还跟的稳稳当当,甚至还有余力凝出一个风罩替上官欣昕挡风,牧紫凝等人都看的颇为佩服。
几人直奔三清殿,三清殿前是不能御剑飞行的,所以大家都早早的落下,按照规矩,叶天逐会长风要先去四大监院那里汇报的,这刚一落下,众人都觉得不对劲,三清殿乃长风的权力中枢,平时掌门监院最少有一两人在这里,还有一些扫地的小道士进进出出,但是今天竟然一片死寂。
众人都心中惊慌,但是长风毕竟是名门大派,料想天下除了蜀山派还没有哪个门派够实力来袭击,而蜀山与长风同属修真门,不可能自相残杀。也许是山下出了什么事弟子都派出去了。
几人穿过三清殿,来到后殿广场,还未出后门,就见一具尸体躺在距离门口一丈远处,那人身上数出剑伤,血流了一地,众人大惊,快步走过去,一看那人的面容,紫凝失声尖叫。
“玄真师伯!”叶天逐连退几步,玄真是派中公认的第二高手,他的死代表了什么?陆平刚与吴大刚此时也是血色尽失,众人夺门而出,只见那广场之上,躺了六具尸体,粗略一看竟然全是玄字辈的,众人只觉头脑一阵眩晕。
长风被灭门了……
是谁干的,谁有这等神通!?
“爷爷!”陆平刚忽然抢出一步,扑在一具尸体上,失声恸哭。众人一看,死者一身青衣,眉目刚毅,不是玄慈又是何人!
“掌门师祖!”除叶天逐外,紫清三人同时跪下,紫凝更是泪流不止。
叶天逐连退数步,这简直不像真的,实力深不可测的长风派竟然被灭门?他环视四周,忽然看到了师父玄青,那个慈眉善目,一直暗中保护自己的师父玄青也死于此处!
叶天逐头晕目眩,双膝一软,无力的跪下,长风毕竟是自己的家,即使其中有太多痛苦的回忆……
他跪着走到玄青的身边,用手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他的表情是那样的不甘。
师父,我会为你报仇的,无论他是谁!叶天逐在心中发誓。
“那边有人。”上官欣昕忽然道。众人这才停止了哭泣,循声望去,见到远处有不少长风弟子,他们都拔剑在手。
“凶手还未走!”紫清说着拔剑在手,抢先一步奔了过去。
紫凝等人也纷纷抽剑,起身奔去。
叶天逐也起身,上官欣昕急道:“天逐!你去了也没用!”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很怕失去他,能杀死长风这么多高手的敌人岂是一群小辈对付的了的。
叶天逐此时双目微红,怒道:“我叶天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若怕死,留下便是!”说着放下上官欣昕,独自一人奔去。
上官欣昕心中委屈,但终究放心不下,起身跟了过去。
众长风弟子围在一起,见到紫清,纷纷让路,人群围着的是一个白衣人,他脚下有三具尸体,此时叶天逐也已经赶到,那白衣人背对自己,穿的是道袍,背上是一个张扬的八卦,间有紫色闪电,袖口大开,宛若一个小小的披风,直垂到膝盖。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陆平刚见到那白衣人,已经失去理智,大吼一声挥动轻?便冲了过去,一招太极心法第三式直刺那人背心,那人不闪不避,轻?在那人背部三寸处停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恶魔!你有种连我也杀了!”陆平刚撕心裂肺的大叫,那白衣人一挥袖,陆平刚便喷着鲜血跌出丈余,白衣人缓缓的转身,他面如刀削,五官俊秀不失刚毅,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只是双目空洞无神,只是脸上多了一股暴戾之气,显得有些狰狞。他手中的剑正滴着血。
叶天逐一看这幅面孔,只觉得头脑轰鸣,心如刀刺,他腿脚发软,连退数步,满脸的不能置信的神情,直到退到上官欣昕身上,上官欣昕将他扶住,才勉强站住身子。
“师父!?”这白衣人正是两年不见的无根!叶天逐双膝跪地,恸哭道:“师父,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众长风弟子一听叶天逐竟然叫此等魔头为师父,顿时都对叶天逐怒目而视。
无根此时也见到了叶天逐,他的双目渐渐变得有些神采,神态也缓和了许多,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终究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天逐用膝盖跪行,他相信这一切只是误会,又或者这只是一个可怕的梦。
他脑海中闪过往事种种,他想起山下的偶遇,那个既和蔼又邋遢的似僧又似道的怪人,骗了自己的干粮;他想起浣池水畔,他为自己展示了天道的深奥,为自己打开一扇未知的大门;他想起莫干山的石阶上,他不断的鼓励自己爬上去,并在自己筋疲力尽的时候不惜损耗内力为自己运功调理;他想起禁地之中,他带自己去参悟混沌之界,让自己得以完成破七星剑阵的誓言。
他怎么可能是杀人恶魔?这肯定有什么隐情,他的心在滴血,他下定决心,只要无根肯摇一下头,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拔剑对着他,他也要同自己的师父站在一起。
只是两丈长的路,叶天逐仿佛爬了千年,万年,他忽然感觉无根距他是那么遥远。
他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在等着他说不。
然而,最终,无根的脸色还是狰狞了起来,他道:“所有人皆因我而死,你一直认为我是你慈爱的师父么?那不过是你的执念而已,你身在迷雾之中,看不清而已!”
叶天逐之觉得自己如遭雷击,浑身麻木,全身再无半点力气,瘫软在地,就在他倒地的瞬间,他见到了一个他永生不忘的画面。
无根脚下有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个女子,叶天逐此时倒下,脸与那女子的尸体的脸距离不到一尺,那女子双目微闭,睫毛修长,表情恬静,散开的头发遮了脸,容貌都看的不贴切,她修长的玉颈上有一道两寸长的剑伤,暗红的血液流出,濡湿了身下的衣襟。
叶天逐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他用颤抖的手拨开着那女子面上的头发,头发上沾着血液,黏稠无比,他仔细的看了看那女子的容颜,轻轻抚摸那女子的脸,那脸已经冷了……
“娘,这里冷,看您的脸冻得,您别吓唬孩儿,别躺在这里,您受伤了,得赶紧医治。”
他轻轻的扶起?水,?水一动不动,他用颤抖的手指去探?水的鼻息,毫无气息,母亲已经死去多时。
“不!”叶天逐仰天长啸,声音凄厉,直至嘶哑,两行血泪从眼中流出,从那双绝望的眼睛里流出正是白泽之血,沉睡在体内二十二年的白泽血脉在那一瞬间苏醒了。
从那一刻起,他已经是半妖之体。
血脉翻滚,一股暴戾之气涌上叶天逐胸口,他双目变得血红,心中充满了憎恨,渴望鲜血。
无根冷冷的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你懦弱无比。”
叶天逐猛地抬起头,他的双目完全变了,或者说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他浑身充满凶煞之气,杀机大盛,他用阴冷的声音道:“是你杀的?”
无根道:“所有人皆因我而死,我不是说过了么?”
叶天逐暴怒,白泽血脉激荡,他恨不得立时将眼前的无根生撕活剥,啖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他狂叫一声“你去死!”捡起了跌落一旁的?水的佩剑,一剑直刺无根左胸,这一剑用上了刚刚觉醒的白泽血脉之力,蕴含了两年凝聚的妖气,加上自己五灵之力的尺波电谢,已经是叶天逐仓促之中能发出的最强攻击,但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伤的了无根。
他只是袍袖一挥,叶天逐便倒飞回去,即使是玄慈级别的人物,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笑话!
叶天逐仗剑站了起来,他双目血红,咬破手指,将血涂在剑上,举剑指着无根,厉声道:“无根,从今日起,我同你恩断义绝!我叶天逐在此立下血誓,今生不杀你,誓不为人!”
无根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哈哈大笑,凄惨的笑声如鬼哭神嚎,“叶天逐!这才是你当说的!我今日留你一命,什么时候你真正悟出天道,就带着剑来找我吧!”说到此处,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继而消失不见。
叶天逐抱起?水的尸体,他全身都流露出冰冷的杀意,虽然围观的众长风弟子都认定他与那魔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没人敢拦住他盘问,正在此时陆平刚从地上爬起,捡起轻?,一声不响的从叶天逐背后刺去,这一剑正对叶天逐后心。
叶天逐猛地回身,赤手接住了轻?,殷红的血液沿着叶天逐的手指流下,啪嗒啪嗒的滴落,如点点朱砂。陆平刚想转动剑身切下叶天逐的手指,但轻?似乎被铁水浇铸了,动不了分毫。
“陆平刚,我念我父亲愧对与你,此次饶你性命,你如果还有几分血性,就努力修炼,为你爷爷报仇。”叶天逐声音低沉,杀机重重。
陆平刚丝毫不惧叶天逐的杀机,爷爷之死让他失去理智,他怒道:“你这恶魔的爪牙,我今日杀不了你,以后必定取你狗命!”
叶天逐额头青筋暴起,胸中血脉翻滚,他手一用力,饱饮鲜血的绝世好剑轻?竟然断成两截,围观弟子无一不惊骇莫名,陆平刚连退数步,他本来一直以为叶天逐只是懂得几手江湖旁门左道的风土之术,却不想他竟然也有这样的真气内力,单手折断轻?,这份内力即使玄字辈的人也没几个能做到。
叶天逐丢掉断剑道:“我的命在杀死无根之前不能死,如果你再不分青红皂白,向我寻仇,我定然取你性命!”
叶天逐抱着?水走远,众人纷纷让路,上官欣昕拖着伤病的身体缓缓的跟着他,叶天逐将母亲葬在竹屋旁的竹林,将她的佩剑与她合葬。可怜她一生凄苦,死之时儿子都不在身边,叶天逐好后悔,后悔自己当日回长风取剑的时候没有顺便去看母亲。
“无根,无论你实力多么高深,我都要亲手杀了你,以告母亲在天之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