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后院,叶天逐一眼便见了那座熔炉,矮矮的,看起来十分的残旧。一个赤了上身的精壮中年男子,正轮锤敲打一红彤彤的铁块。那人面如红枣,双目明亮,须发皆白,身上肌肉盘虬,汗水涔涔。
他神情专注,眼中似乎只有那块铁,浑然不觉叶天逐进来。他身边是七口大缸,里面各装有不同的水,叶天逐心中一动,这人淬火的水都这么讲究,似乎不是普通的铁匠。
后院的光线明亮了很多,他又看了看那些农具,发觉它们并不是黑峻峻一色,而是有一些漂亮的花纹,叶天逐好奇,拿起来细看,发现那些纹路排列规整,又细又密,纹理很深,花纹多变,有柔和的过渡,有刚毅的转折,显然是反复折叠锻打的痕迹,叶天逐大惊,失声叫道:“百炼钢!”他不会看错的,这花纹地致密程度比陈平南送他的那把古剑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失传多年的百炼钢冶炼之术此时竟然用来打造农具。
那铁匠这才抬头看了叶天逐一眼,不理他,又开始打铁。
“您可是连峰前辈?”叶天逐恭敬的问道。
那铁匠并不回答,依然打他的铁。
叶天逐就在他身边恭恭敬敬的等着,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铁匠将那锄头打好,上了柄。
这才对叶天逐道:“名字不过是个名字,我在此安居乐业,不想被人打扰,那些农具三十文一把,但只卖给安心务农的人,你若是想找人替你练剑,就请回吧。”
叶天逐已经确定他是连峰无疑,他并不求连峰为他铸剑,此等高人,岂是轻易为人铸剑。叶天逐恭敬的道:“晚辈此行不是为剑而来,却是因剑而来。”
连峰摇头道:“我已经多年不铸剑,不论剑,如果少侠你请教务农之事,我倒可以与你讨论,如果是要论剑,那少侠请回吧。”
叶天逐无奈,问道:“前辈可认得上官欣昕?”
连峰道:“上官欣昕的师父同我有些渊源,所以我助她一次,我能做到的就这么多了,少侠请回,我尚有几把农具未打造,明日正午之前要做好。”
叶天逐道:“前辈,你还是深爱铸剑,如果不是,以前辈WWW.soudu.org的实力,要打造几把普通的农具不过转眼的功夫,何必用折叠锻打百余次的百炼钢来做农具?”
“谁说百炼钢只能拿来铸剑,你认为拿来做农具便是辱没了百炼钢么。农具的使命是创造,而剑却是破坏。”连峰正色道。
这一句话让叶天逐呆立当场,是啊,农具才是国家的根本,人类的根本,而剑只是用做杀人,用做战争。“农具是创造,剑是破坏……”叶天逐回味道,“晚辈受教了。但晚辈还有一事请教,上官欣昕是好人么?”
“她是一个苦命人……”连峰道。
叶天逐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出那么乐观开朗,甚至近乎破皮无赖的上官欣昕竟然是“苦命人”。但连峰这种高人是决计不屑撒谎的。
叶天逐应声离开。连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幽幽的道:“人之劫数,已是命中注定,你的劫数,因我而起……”
叶天逐怀着沉思回到凤凰来仪,大隐隐于市,这市井之中,会有多少高人,而他们又是因为什么而隐居呢。
既然连峰前辈与上官欣昕的师父有些渊源,想必上官欣昕也不是坏人,既然如此,他准备帮上官欣昕这一次。
上官欣昕还在凤凰来仪,十几天来她无忧无虑,混吃混喝,怜弱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倒是对这个妹妹欢喜的很。
“上官欣昕,你准备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一日三人同桌吃饭,叶天逐突然问道。
这种问法相当无理,怜弱一听慌了,急忙道:“天逐,怎么说话的,欣昕是我们的恩人,我还想认她做妹妹呢,要是她能找个如意郎君呀,我们就成了一家人了。”说着一个劲的往欣昕碗里添菜,她其实也不知道上官欣昕的出身,猜她可能无处可去,反正她现在也算家大业大,当然不缺她一人的口粮。
怜弱还怕欣昕女孩面薄,对叶天逐的话生出什么想法,感到尴尬,可谁知上官欣昕一点也不恼,非常厚脸皮的道:“怎么了,想赶我走呀,没门!我是怜弱姐姐的妹妹,你又是什么呢?”
此言一出,怜弱与天逐同时面红,想起那醉酒的一夜,是啊,他们两个算什么呢。
怜弱当然不想叶天逐为难,他也许那一夜只是一时冲动,他也许根本不爱自己,只是纯粹的肉欲而已,但她不在乎,那次不在乎,以后也不会在乎,她早就把身心都托付给了他。为了避免叶天逐尴尬,她急忙道:“天逐是我的弟弟。”
叶天逐还是面色尴尬,他不是懵懂少年了,他知道这样很委屈怜弱,但某些话,他还是说不出口,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上官欣昕面有得色,她虽然细节不明,但也看得出叶天逐与怜弱的复杂关系,她现在大口大口的吃着怜弱夹给她的菜肴,那神情仿佛在说,小样,让你别跟我斗。
叶天逐沉声道:“我是说,我有办法弄开你脚上的铁链,只要你跟我走。”
上官欣昕愣了一会,道:“莫非你想拐卖纯洁少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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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逐心中火大,道:“你还纯洁少女……”叶天逐还想继续挖苦几句,但想到连峰所说,上官欣昕是个苦命女子,心中又生怜意,不再说话了。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办法。”上官欣昕道。
叶天逐道:“去了便知。”
怜弱听到叶天逐这就要走,心中不舍道:“天逐,你要去多久呀?”
天逐怎能不知怜弱心意,答道:“多则一月,少则二十天。”
怜弱这才定下心来,嘱咐道:“快去快回,姐姐还没……”她想说姐姐还没看够你呢,但想到上官欣昕在一旁,便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上官欣昕暗笑,道:“好吧,怜弱姐姐,你的天逐我就借用二十天。”
怜弱窘道:“欣昕,别乱说,天逐怎么成了我的了……我这就差人为你们收拾收拾行装,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天逐道:“明天就走,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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