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平南问道。
“我们五个分开在院里东南西北中五部分,刚才听到尖叫才都赶过来的。家丁守在里屋的都死了,守在门口的什么都没看见。”
真是活见鬼了,这么多人在府里防守,这人什么实力,竟然可以来去无踪,三才右使的实力绝对不次于自己,加上四位长老的身手,就算抓不到凶手也起码该看到凶手啊。
“帮主,您看……这四个死去的家丁身上的伤……”左使扒开了四人的衣服,他们每人胸前都有一个血掌印。
陈平南凑近一瞧,四人除了这掌印之外没有其他外伤。
“是血砂掌,盐帮长老廖聪的绝技,不过如果是他使出来恐怕血印会淡很多,此人功夫还不到家,应该不是廖聪本人。”
此时张朝与宋义的尸体也运来了,陈平南凑近一看,他们每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很短很窄的伤口,伤口渗出了一点血,现在已经结痂,“是盐帮二长老苏阳的剑法毒蛇吐芯,以剑尖送出真气破开对手地皮肤切断气管,外伤很小,甚至可以不见血,这两人的伤口的血应该是后来渗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两剑已经是火候到家,恐怕苏阳亲自使出来也不过如此了。
“妈了个巴子的,盐帮的兔崽子,老子跟你卯上了,老大,抄家伙,我们把他们连锅端了!”大长老已经提了金刀在手,他的意思是准备今天就跟盐帮拼了。
“王大哥冷静些,这事情蹊跷,盐帮如果来这里,最该杀的应是彪,可为什么这削断了彪的头发?反而杀了几个没用的家丁。”陈平南道。
“他娘的,管他那么多,不是这群兔崽子干的,谁还有这么大胆子。”大长老道。
“帮主,你的意思是有人挑拨我们?”左使道。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有这可能,要是盐帮想与我们不利,有几种方法一是趁着叶天逐还不懂世事彪伤重不醒的时候除掉他们两人;二是深夜偷袭陈府,取我首级;三是杀了我的某个不争气的儿子,然后布下埋伏等我自投罗网,四是掳走了小玉和我所有的儿子,以此为要挟。单单杀尚进和几个家丁,又不布下埋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明目张胆的留下血砂掌与毒蛇吐芯的痕迹,好似是故意要我寻仇,如果是盐帮做的,那肯定是要挑衅我们决战了,但决战不如偷袭,只要盐帮帮主不傻就绝不会这么干。”陈平南拿出了那一对羊脂玉胆,陷入了沉思。
“你是说有第三势力吞掉扬州这块肥肉,挑拨我们两虎相争,他们坐收渔利。”左使又问道。
“他们既然能对位置不同的张朝他们与尚进同时下手,恐怕人手不少,能神鬼不觉的潜入陈府,恐怕还有高手存在,这必定是一个不小的组织,但我实在想不出有谁有这份实力以及这份胆量。”陈平南这些年侦查做得不少了,要是有一个大组织暗地了运作,自己怎能不知,莫非是北方的某些帮派要南迁了,这怎么可能,有言道: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只要北方那些帮派的帮主不是好高骛远之辈,就不该有这种越轨举动,越想越没有头绪。
“要报官么?”左使道。
“江湖的事,官府怎么能管得了,找个地方把这六人埋了,此事不要声张,待我修书一封,送给盐帮的张舵之,我要问个明白。”
“他娘的,帮主你写信问他,那兔崽子肯定不承认!”大长老道。
“我不是问他这些事情是不是他做的,而是想跟他结盟,先把成见放下,共同对付这未知的敌人。”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未知的敌人是什么。
深夜,水阁藏娇――
因为陈平南这一闹,水阁藏娇的生意很是惨淡,今夜竟然一个过夜的都没,老鸨给菩萨供起来香,众妓女则乐的清净,早早的上床歇着了。
WWW.soudu.org 怜弱也吹熄了灯,但是心里还有些心事,睡不下,不觉走到窗边,又推开了窗子,看到了那明月半遮,柳影婆娑,一切竟与昨晚的一样,她感叹了一声,突然心中一惊,发现柳树上有个人影,这如果是美丽的童话,那人便应该是叶天逐了,但是很遗憾,叶天逐不可能懂得这么浪漫的事,他哪里会偷香窃玉,他是“路不拾遗”的,也就是――白给的都不要。
人影一闪,倏地不见了,只留下了微微摇摆的柳枝,窗子关上,怜弱缓缓的转身:“你会被发现的。”
那人影坐在了桌前,也不答话,满满的斟了一杯酒,饮下,又斟一杯,再饮下。
“绍兴的女儿红不如杏花村的竹叶青,杏花村的竹叶青不如凉州的葡萄烈酒。”那人影转眼间已经不知道饮下了几杯,这么喜欢喝酒的人在咸丰酒楼也出现过,一个人自斟自饮,连菜都不用,此人正是――彪。
“那是你喜欢烈酒而已,这女儿红自然不合你口味,你以为人人喝得到葡萄酒么,这里的人听都没听过。”怜弱也坐了下来,也斟了一杯,饮了道。
“这竹叶青的药材是有栀子的……”那人影突然道。
怜弱叹了一声道,“栀子花是香的,果是苦的,我现在已经是果了。”顿了顿又道:“失败了么?”
“你不是早料到么。”黑衣人把酒杯一扔,直接对着酒壶饮。
怜弱知道他心情不好,任他喝了下去,才悠悠的道:“妈妈明天会怀疑的,酒怎么没了?”
彪不听她的抗议,喝完了一整壶的酒,“果然如你所说,如果他这么容易上当就根本坐不到这个位置上了。”
“你今天冒险来就是告诉我这个么?”
彪叹息了一声,从腰间的钱袋里取出了两锭五十两的元宝,放在桌上,道:“姐,你该走了。”
怜弱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不走。”
“这次的行动是我冲动,但陈平南已经起疑心了,他也许很快就会查出陈尚进是死于中毒,那毒药发作时间是半个时辰,他只要在赌场中找到目击者,算一下时间,那他就会知道这毒是在水阁藏娇中下的。而且,是你建议叶天逐去了咸亨酒楼,我才能赶过去杀了那两个家丁,只要叶天逐回来,陈平南一问,必定怀疑你。本以为在叶天逐那边下手,就能让陈平南怀疑是盐帮要招揽他,但还是被识破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叶天逐?这样陈平南就不会怀疑了。”
彪苦笑,“不是我不想杀他,而是我是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个问题,要不是他,我很难赢薛青书。”
怜弱愣了一下,弟弟什么实力她很清楚,真是看不出那么单纯的叶天逐有那么强的本领。“答应我,以后与陈平南为敌的时候不要杀他,他不是坏人。”怜弱突然开口说道。
“他跟你……”彪愣了愣,突然想到了叶天逐昨夜在水阁藏娇中过夜,不是这么巧吧,立马住嘴不语。
怜弱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怎样,反正你是不能等了,明天交了赎金就走。”
“必须得有个男人赎我,要不你认为我给妈妈一百两银子,她会放我么,她指不定是说我偷水阁藏娇的。”
“我不能赎你。”彪道。
“这我知道,最合适的人是叶天逐,他人单纯不会生疑,而且他昨晚在我这里过夜,赎下我陈平南也不会怀疑,如果他肯为我保守秘密,我甚至可以继续留在扬州。”
“继续留在扬州做他妻子?”原来姐姐还是与他过夜了,不过听起来他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彪不仅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有些好感,如果姐姐能找个好归宿是最好不过的了。(第一次见面彪没有印象。)
“我不配他,也许能做奴婢吧,其实我的命运早就注定了,我不奢求幸福。”怜弱淡淡的说道,表情没有一丝悲色,好像这一切说的不是她自己。
“姐……对不起。”
“路是我自己选的,选之前就看清了,都过去了。对了,尽量别伤害了陈平南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这世界没有谁是无辜的,难道你我是有罪的么?”彪手一用力,一个酒盅应声而碎。
怜弱长叹一口气,是啊,这世界是属于强者的,弱者即使再无辜,也摆脱不了被鱼肉的命运。“以陈平南的聪明,他还是会怀疑到你头上的,你杀死守着你的那四个家丁才能脱身,继而赶到咸亨酒楼又杀死了跟着叶天逐的那两个家丁,这中间的时差至少要半个时辰吧。”
“陈平南没有报官,死亡时间查的不会很精确,只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看不出来的,而且我回去之后就用内力在经脉内造成了内伤,他也是查过的,我有不在场证明。并且我又在枕头上留了剑伤,并削断了自己的头发,这也给陈平南添了重重疑虑,让他难以摸清真相。”
“你太胡来了,自伤经脉有损身体,甚至会折寿。”
“我会在乎折寿么,姐,找叶天逐是来不急了,他似乎自从被你劝去了咸亨酒楼就再无踪影,我今晚带你走算了,这样正好省了银两,要不然万一陈平南查起来,给我的一千两银子少了一百,定会怀疑。”
怜弱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你背着我能行么?别被发现了,而我又去哪里呢?”
“我先背你去城外。”彪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又道:“姐……待我杀了陈平南之后,待到一切都平静了,我……你……你有什么打算么?”
“还能有什么打算,浪迹天涯,随遇而安。”
“姐,你肯做我的妻子么?”彪忽然开口问道,语气坚定。
怜弱愣了一下,继而缓缓的摇头,“我知道你娶我其实只是想报恩,你不爱我,只是把我当成了照顾你的姐姐,我也不爱你,只是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孤独寂寞的弟弟。算了,姐姐的路是姐姐自己选的,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待到都结束的时候,我就去普同塔院那里出家,但愿菩萨怜弱,肯收留我这肮脏的身子……”
那句“但愿菩萨怜弱”让彪的心一抖,怪不得姐姐长大了以后就把自己的名字由栀子改成了怜弱,可这世间又有谁肯怜她?她早有出世之意,意欲皈依佛门。
“姐,佛门清苦,待到大仇得报,我们不如……不如隐居塞外,就去凉州,找到师父,喝葡萄美酒,看大漠黄沙。”
“我都说过了,我命已定,不再奢求幸福了。”怜弱的语气依然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姐,你不信我?”彪急道。
怜弱叹了一口气,道:“翰,你不要骗自己了,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我也知道你说到做到,杀掉陈平南你可以同我一起去凉州,但你会快乐么?你肯舍弃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么?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破的,我同你一起长大,你的性格我最了解,你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你要做人上人,你不可能同我隐居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对不起……姐……如果再见叶天逐,我会问他……”
“不用了……我意已决,你今晚就送我去普同塔院,我明日就剃度出家。”
彪的心仿佛被刀子捅了一下,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姐姐,付出了一切,自己却不肯放下执念,给她一片安静的天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