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在嚷嚷给别人听,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他正埋头与身旁的车门较着劲儿,似乎并没有要抱怨谁的意思。
我这才注意到车内有人。
“呀,手下留情啊,”王三儿心痛自己的车子,但脸上还是挤出了歉意走上前去,扶着已摇下玻璃的车门,低头对车里的人说:“这边的门已经坏掉了,打不开的,请从那一边下车。”
王三儿伸手指向另一侧的车门。
随着王三儿的手指,我又看到那侧的美男子。他还是先前的动作,抬头看着匾额。不,应该说是没有任何动作,压根就没动过。
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那个写着“浅塘柔草”的匾额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怎么会使人半天一动不动,保持同一个姿势呢?简直就像一个无人_4460.htm操纵而静止不动的木偶,一个完美的木偶,对,像极了台湾布袋戏人偶,精致且华丽,但毫无生气。
“早说嘛。”
随着抱怨的声音,我的视线又重新回到车内。
车里的人是停住了手,但没有半点要挪动屁股的意思,只是慢慢地抬起头来。
这又是一张怎样的脸?
果然又一位美男子啊。
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可以说这正是我的期盼。
他几乎跟车外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兄弟俩。只是他更年轻一些,显得瘦弱了一点,多了一副眼镜,显得文弱了一点。
而这位被我连用两个“弱”字来形容的美男子,正用极富杀伤力的眼神盯着王三儿,就算隔着镜片也觉得是冷冰冰的,一点柔弱、好欺负的样子都没有。
我同王三儿一起被冰封住了一般,身子和表情就此僵硬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那美男子已迅速地从另一侧下了车。
完美的人偶帅哥轻轻挪动一步,为下车的人让开了道,随后又恢复到静止的状态。
而刚下车的眼镜帅哥则活泼得多,跺跺双脚,伸起了懒腰,扭头笑眯眯地看看王三儿,又看看我。
他的目光让我的倦意全然消失不见。我站直身子,抬头挺胸,尽量表现出原本不属于我的端庄和优雅,带着更具欺骗性的可爱微笑看着他,使他不得不回以极其绅士的点头。
王三儿则被我的表现着实吓了一跳。我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是个男人婆,从来不曾对他这么笑过。但很快,他意识到我的微笑大方得体,并无不妥。相比之下,他窘迫的表现则显得太没品,没见过世面。这使他更加不知所措。
“行李。”我轻柔地对王三儿吐出两个字。
“哎呀……实在对不住了。”
经过我的提醒,王三儿立马打开小得可怜的所谓后背箱。行李一件件被他拿了出来,交到唯一会活动的眼镜帅哥手里。
两个旅行背包,都不大,但鼓鼓囊囊的,想必装满了衣物。一个大大的电脑包,一个画板和一口袋的画笔。
“欢迎你们。”我说着走上前去,想从眼镜帅哥的手上接过行李。
眼镜帅哥却笑着摇摇头,将左手的两个背包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王三儿怀里,而右手的电脑包递给了身后完美的人偶。
人偶动了哦,像收到指令的机器般伸手接过电脑包,简单得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们进去吧,”眼镜帅哥背上画板,提着画笔往房门走去。
人偶帅哥跟随其后,果然是人偶,而操作他的就是那位眼镜帅哥。
“我叫开心,是这里的老板。”
我认为早该自我介绍的,但被这两位美男子及王三儿形成的尴尬磁场所影响,身子有些不受控制,思维也有些恍惚,所以迟迟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当我伸手想与眼镜帅哥握手表示欢迎的时候,眼镜帅哥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而悬在半空的手正好挡在人偶帅哥的面前。
“我叫王志华。”王三儿也觉得是时候自报家名了,腾出一只手凑了上来,“在家排行老三,”没人理会,他有些失落,“就叫我王三儿好了,呵呵。”最终失去了底气,声音细若蚊蝇,只得自嘲地笑了两声。
我能理解他,他的两个姐姐都已嫁到外地,就留下他守着老爹老娘。他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关系,找不着正式工作。为了讨个最基本的生活,三年前找姐姐们借钱买了辆二手奥拓车,去县城火车站一带趴活儿。起早贪黑地往返于浅塘和县城之间,把外地来的游客从县城拉到镇上,偶尔捎带着把镇上游客送回县城,一趟能挣个四五十块,保证一家三口吃得上一日三餐。不过最近政府正对黑车、黑导游进行严打,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今天好不容易拉了个活儿,他自然要给他的主顾留下些印象soudu.org,只盼着他们在镇上这几天能包了自己的车,就不用为收入发愁了。
人偶帅哥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该不该握手,或该跟谁握手,只得打量着我和自称王三儿的家伙,磁场中的尴尬成份又一次升级。
一时间,我、王三儿和人偶帅哥都僵持在原地。
“好年轻漂亮的老板哦。”
眼镜帅哥反身回来握住我的手。
“我叫左豪。”
用下巴颏指了指人偶帅哥。
“他叫左京,是我哥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