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龙山是一片荒山,之所以把它说成是荒漠一样的山丘,其实在南影一群人看来无非就是一些砂粒土壤堆砌的小土堆,再在上面天生地养的种些野花野草之类不伦不类的植被,就成了一方不三不四的山了,光秃秃的地面尽管有些磕惨,兴许隔着老远都不能看到前面那绿色植被,但是南影人却是敬重非常。而龙字看上去极有传奇色彩,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的话,估摸着这群农村的野人就握着镰刀、锄头兴致勃勃的上山杀龙卖钱了,对于穷惯的刁民来说,天再大,地再宽,都不及手头那绿油油的钞票吸引人眼球,老人都知道这座山当初之所以在名字上取一个“龙”字,寓意是“天威不可犯,龙吟震九州”的意思,因为以前,寻常夜里大伙儿经常会听到一种像晴天霹雳般沉闷的吼声从山头传下,惊的所有牲畜都瑟瑟发抖,鸡飞狗跳,只是这几年稍微安稳些,于是,南影人怀着敬畏,立了个“龙”。
王恢宏走在前面,一路下来,步伐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喘息停歇的痕迹,王二娃额头微微渗出一些汗水,不过却还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看着棺材的肩膀有些发酸而已,从最开始担忧他哥那副孱弱的身躯是否能扛的住这百来斤的重量后,到最后只顾着闷头赶路。张家爷孙始终跟在棺材后,而陈豪勇则端着个司南八卦盘站在棺材中间比划,那个始终戴着一顶破草帽的陌生人走在前面探路。脖子上缠着一条手指粗细,通体黑白相间花纹构成一道道环形的眼镜蛇,一条猩红的杏子自上颌骨的沟牙吞吐不停,王恢宏知道这条蛇是这个陌生人的宝贝,一条名副其实的蛇王――银环。
野龙山地形崎岖,因为只有两个人抬着棺材,又是上山,前排的王恢宏仿佛能掐会算,在王二娃即将支撑不住累的大汗淋漓的时候,下令停止休息,六人坐在一个土丘内,那副棺材被停放在圈子中间,王恢宏敞开衣服,半裸着身体,那身孝袍始终披在身上,笑道:“咋了,二娃,吃不消?”
“吃不消。”躺在地下呈大字的王二娃全身肌肉鼓胀暴起,汗毛直立,大口大口的喘气,有气无力道。
除了没心没肺的王二娃外,张浮屠爷孙俩、披着阴阳八卦袍子的陈豪勇、戴着破草帽的陌生人望着额头只是微微出汗的王恢宏像是见鬼似的满脸不可相信,随后又好像明白啥,恍然大悟,几个人从怀里掏出一些清水和大馍慢慢咀嚼,恢复体力。
王二娃歇息后,灌了一瓶子清水后,才舒服的靠在土丘上,望着他哥怔怔出神,随后又瞥了眼张家爷孙俩,最后把目光投在了那只缠在陌生人脖子那只通体银环的眼镜蛇王。戴着破草帽的陌生人从随身携带的竹笼内掏出一些黄鳝、小蛇、青蛙之类的动物丢到远处,这条手指粗细的银环蛇哧溜的一声疾速窜了出去,与这些它眼中的食物对峙,猛的一张口,先是用那颗獠牙紧紧咬住食物的致命点,然后刺破皮肤,一缕缕紫色的液体被注入食物体内,然后一口吞下去鼓动着身体,就僵直在地下匍匐。
“蛇老,你这条蛇真厉害。”张浮屠望着狂吞着口水的王二娃,惊呼道,这条手指粗细大小的眼镜蛇在轻描淡写的吞食了一只比他那张嘴大了数倍的青蛙后,又掠向惊恐逃窜的小蛇,他很郁闷这种冷血动物体格和胃口为什么不成正比。
“厉害吗?_4460.htm”戴着破草帽的陌生人低声笑道,声音嘶哑,他家那片蛇窟,南影人都像躲避瘟疫似的惧怕,成千上万条蛇,有毒的、没毒的、手指细、人体粗、十几米长、一寸短、各种各样的大蛇、小蛇、花斑纹、金线形、一起吐着猩红的杏子,绿油油的獠牙让人发怵。
张浮屠戚戚笑着点点头,让他想起来有一个叫《人蛇大战》的电影,对于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玩意,不管它有意无意害人,他都本能有一种抗拒。
“你怕,正常,极少有人看到我这个小心肝不心怀敬畏的,这条银环号称眼镜蛇中的王者,你别看它小,其实毒性剧烈着呢,我玩蛇玩了大半辈子,不说见识多么广泛,但是在蛇这方面,全中国能和我比肩的人物我可以说超不过一个巴掌,银环啊,蛇中之王,说了你也不懂,别以为体格大、块头生猛的蛇是蛇王,就像你们学武一样,真正的高手大都其貌不扬,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必然伤及人命,蛇中之王属眼镜,而眼镜中又以银环为尊,这条银环从我父亲那代传下来,我养了几十年,看着它从手指粗细大小变成十几米长,又慢慢的蜕皮soudu.org缩小,一直到现在这种模样,它不恐怖?就是它杏子内随便滴一滴的毒素进了河里,稀释万倍,舀一瓢水,都能瞬间要人命,行家看蛇不看个头,而是看它毒性,这种冷血动物善于剑走偏锋,杀人无形。”戴着破草帽的陌生人一反常态,一路沉默寡言的他说起银环朗朗上口,语气中脱不了那一股子的傲气,他摘掉了破草帽,一双向上翻着的白眼突兀的望着张浮屠,嘿嘿直笑。
张浮屠的脑海中浮现武侠电影中武功的最高境界,“重剑无锋,摘花捻叶皆可伤人”的妖异境界。看到这个一辈子跟蛇打交道的老人望着他,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突然灵魂深处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好像随时都会因为某种无形的东西而丧命,他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双腿弯膝,成八字步,一式太祖长拳中的“坐金銮”定在原地,警戒的寻视四周,当扫见蛇老手中那条手指大小的银环,更加的戒备,他知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源于这条蛇王银环散发的气息。
“浮屠,还不给蛇老赔罪。”张家老爷子一巴掌拍在张浮屠的脑袋上,揪着他的耳朵拽到把玩银环始终轻笑的老人身前,笑骂道:“你那点太祖长拳的拳架子摆出来都丢人,精、气、神、三样就是及格一样我死了都能闭眼,二流拳把式还在你蛇爷面前丢人现眼,不怕他那条命根子银环把你毒死?还不给我赔罪。”
张浮屠收拳,郁闷的走到蛇老面前恭敬道:“晚辈给蛇老赔罪。”
将银环收进竹笼你,戴着破草帽的陌生人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我最不喜欢老张头你搞这套虚头巴脑的客气玩意,年轻的时候就你刻板到见到我能撅着一副棺材板脸,现在咱老哥俩都老了,开始把你那套假道道教育给孩子对付我。浮屠是你孙子不错,你还以为我真的用银环来对付他,你那套太祖长拳,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蹂躏。再说了,本来‘小花’下了几个蛇蛋,我想给侄子留一个的,现在看你摆出这幅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德性,我就省了,免得有些人说我不厚道,算计他不够,还折腾他孙儿。”
张家老爷子耷拉着眼皮轻挑,本来八风不动的心境慢慢的就被击溃一道缝隙,他眼前一亮,忽然就一脚踢在张浮屠膝盖处,让他跪下,张浮屠一脸的茫然,不过他也算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爷爷这一暗示,他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再说,想想这银环王的毒性,在联想到它的后代,怎么都是一个厉害的玩意,他扑腾跪地下,磕了几个响头,媚笑道:“浮屠给蛇老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