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不顾大雨的阻碍,拼命的向前奔跑,内心充满恐惧和焦急,他不知道所有这一切结果会如何,只知道全力以赴的来护卫自己平淡恬静的幸福生活,而这以后会如何,他不敢想,他害怕,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徒然。
前面就是白猿仙居,大师兄就在那里,我一定要尽快找到他。看到白猿仙居,阿正的心情激动而恐慌,这里是他的希望,也是他唯一的希望,然而,他不知道,这希望究竟可以将他带到哪里。风雨中阿正一路跌跌撞撞,双脚还没有踏进白猿仙居就拼命的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方枭月正在和杨基饮酒,听此惨呼,不免吃惊,忙离席扶着一身狼狈不堪奔进来的阿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正急道:“青龙帮……青龙帮……,师傅中了他们陷害,在檀香大厅。”
方枭月本就知道青龙帮一群无耻之徒的龌龊行径,此时听阿正说师父被青龙帮陷害,心头一惊,自是万分紧急,叫了一声师父,顾不得与杨基和凤儿搭话,便冲出白猿仙居,消失在茫茫风雨中。
杨基也知道事情很严重,因为方枭月很惊慌,朋友有难,安能坐视不理,杨基也不多想,便纵身飞步,随之而去,
凤儿很害怕,她从阿正紧张恐慌的声音中听的出她的父亲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此时叫了一声爹爹,似乎已经泪流满面。
苗恶死掉了,或许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如此轻易的死掉,他死在了自己的轻敌上,他一刀下去,没有给自己留丝毫退路,当然,他以为他一刀下去死的会是姚立天,然而,结果竟是如此,他甚至还没有来的及收住杀人的喜悦就被杀了。
郝五大骇,心中暗道:“难道姚立天根本就没有中毒,这岂不是,岂不是完了。”然而,当他看到姚立天用力苦苦支撑着他那颤巍巍几欲倒下的身躯时,他才知道,他的惊慌害怕完全是杞人忧天,便一笑道:“好身法,不愧是一代武林宗师。”
姚立天道:“不过杀死一条狗耳,太也损了我的名声,还有那个不怕死的尽管来,我送你们归西。”
“哈哈哈……,”郝五一声冷笑道,“姚大掌门,休要大话唬人,我知道你支持不了多久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交出白猿圣经,投身到九千岁门下,以姚大掌门的能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姚立天怒道:“哼,一派胡言,自己做了狗,还要不知羞耻的拉上别人,真是无耻之极,尽管来吧,我姚立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郝五又笑道:“呵呵呵……,你自是无所谓,年纪一大把了,活还能活得了几年,可是让你的这些弟子给你陪葬,你不觉得他们的生命很可怜,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
姚立天大怒道:“呸。”啐了郝五一脸。
郝五亦是大怒,道:“好,自己找死,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话刚出口,郝五便把剑在手,第一招他没有直接攻击姚立天,而是一剑劈向姚立天手扶着的木椅。姚立天跌撞后退,木椅四分五裂,漫天纷飞。
郝五紧追不舍,又以凌厉剑法直击姚立天前胸,姚立天挥剑隔开剑势,同时提运真气,用左手排除一掌,以强劲内力击向郝五胸部,郝五闪身躲过,身后一根木柱轰然炸开,木屑随风飞舞,众人尽皆失色。
郝五见此,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剑剑犀利,竭力相拼。姚立天双眼朦胧,头脑迷糊,反应也稍有滞后,自是招招尽落下风。
几十回合过后,只见郝五一剑袭来,直刺姚立天腰部,姚立天挥剑挡开,又想提运真气,出掌相击,只觉喉头一顶,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直直的喷了郝五一身。
皇甫贤眼见师父受难,命悬一发,自是万分悲痛,声泪俱下,但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呼喊着“师父、师父……”。皇甫贤明白,师父若有差池,自己一颗负疚的心会一辈子痛着。
郝五一脸狞笑,得意异常,但他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得意之余,挥剑向前只一刺,便洞穿了姚立天的胸部。郝五没有拔剑,因为他还不想姚立天立时便死掉。
皇甫贤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呼喊:“师父,师父,徒儿对不起你,徒儿引狼入室啊师傅……。”峨眉众弟子亦是哭声一片。
姚立天吁了口气,躺了下来。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苦苦支撑着他那疲惫的身躯,而陷入了绝望的等待之中,等待着死亡或是做些事情后的死亡,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你明明付出了所有的努力,而结果却是早已注定。
郝五道:“交出白猿圣经,我可以放了你的这些弟子,他们可是无辜的。”
“呵呵呵……。”姚立天只有苦笑,除了苦笑他又能做什么。当一个人在武力上斗不过一条狗时,那他最好不要和狗发生争执,因为狗一会乱叫,二会咬人。姚立天也明白,如果不交出白猿圣经,他的弟子还有可能活着,倘若交出,则必死无疑。
皇甫贤喊道:“师父,师父,不可交给他啊!要是让如此之徒得到白猿圣经,日后必将危害武林。”
皇甫贤又转相郝五道:“你要杀便杀,我们峨眉派的人岂会受人威胁。”
郝五缓缓的走向皇甫贤,眼中发出似血一般的光芒,凶狠而残酷。显然他已起了杀意,杀了他,不过举手之劳,却可以力挫峨眉派的锐气,何乐而不为呢。
恰在此时,一彪形大汉闪身而出,走到郝五身前道:“堂主,这个交给我,让小的也尝尝手刃武林高手的滋味。”此人面带微笑,似是向众人炫耀他即将要创下的丰功伟绩。
郝五没有阻止,这是默许。
彪形大汉扬起刀,凶狠的向皇甫贤颈部砍去。刀“咣当”落地,“噗通”一声,彪形大汉倒了下去,鲜血簌簌的从他颈部流出,一个竹签不知何时已经刺入了彪形大汉的喉咙。只见彪形大汉躺在地上,四肢一阵抽搐,喉管里“咯咯”几声,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没有人会在意他要说什么,一个小角色,死就死了。
众人骇极,竹签从院子里发出,快如闪电,瞬间而至,让人防不胜防。
厅外雨已停,风又作。
峨眉众弟子又看到了希望,都展颜道:“大师兄。”
方枭月跃步飞身,起落一瞬,便到了姚立天身边。然而,一把剑无情的插在姚立天的胸膛,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放枭月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他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师父,此时,便踉跄上前,急忙将师父搀起,声音甚是哀痛的道:“师父,你怎样了?”
扬基紧随放枭月也进了檀香大厅,见到姚立天如此,不免心中悲凉,连连叫了几声:“姚大掌门。”
姚立天勉强的露出一丝微笑,道:“我不碍事,老了,无所谓了,凤儿呢,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吗?”
方枭月道:“凤儿正在路上。”
“爹,爹……。”厅外传来了凤soudu.org儿急切的呼唤。顺声望去,只见阿正搀着凤儿走进大厅。凤儿见姚立天中剑,嘶喊一声,便扑了上去,闪烁间已是泪流满面。
阿正亦是万分心痛,耸立一旁,空自流泪。
皇甫贤哭道:“大师兄,师妹,对不起,是我害了师父,是我引狼入室,师父才……。”
峨眉众人哭声一片。
姚立天咳嗽了两声,向方枭月道:“不要怪你师弟,师父也没有识破他们的奸计,该来的始终要来,躲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为师的时间不多了,许多事想问也问不了了,你要……要好好疼爱你的师弟师妹,凡是要认真……认真思考,师父累了。”
方枭月哀道:“师父,不会的,您会好起来的,您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您好了,再告诉徒儿。”
姚立天又露出了笑容,是苦笑,无奈的笑,因为他知道,他是不可能再好了,很多事,很多话,不幸全被这猝然而来的死亡淹没了。人有时就是这样,今天斗志昂扬,可谁又能料到明天会怎样,放不下的,割舍不掉的,还是要放下,还是要割舍,这就是为人的无奈,一个人,只有他面对岁月时他才会发现自己的苍白和无力,然而,面对这无情的岁月,我们能做的恐怕只有奋斗今天,期盼明天。
此时姚立天的声音已有些颤抖,道:“月儿,有些话……为师要和凤儿说,为师临死,不想再……再见到这些人,你帮为师松松他们。”
凤儿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喊:“爹,爹……。”
方枭月站起身,厉声道:“还不都滚出去!”
青龙帮正和堂堂主孙青玉,青脸阔耳,身高而稍胖,看其长相,五官毫无秩序可言,一脸奸佞龌龊,闻声冷冷的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峨眉坐下大弟子古琴方枭月,不知你有何能耐能让我们滚出去,难道你青出于蓝,武功已在你师父之上,啊?哈哈哈……。”
方枭月听此言,顿时怒由心生,更不搭话,一个起落,便到孙青玉面前,齐聚全身真气,推出双掌,直击孙青玉腹部。孙青玉笑正灿然,忽见方枭月凌空而起,风驰电掣而来,心头一惊,立收奸笑,拔剑相档,但还是晚之一瞬。
孙青玉只觉头晕目眩,脚下一轻,猝然飞出厅外,鲜血从嘴中喷射而出,顺着身子飞出的路线,映出一条鲜红的血迹。
几个青龙帮小辈见此,急忙跟出厅外,口里唤着:“堂主,堂主……。”只见孙青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众小辈忙拿手在孙青玉鼻前探试,却哪里还有气息。
青龙帮暮云堂堂主史百一,长脸小骨,瘦小身材,赫然望去,上下一身倒也利落,此时见孙青玉中掌飞出,舞刀而起,便欲与方枭月厮杀,却被郝五伸手拦住。
郝五一脸奸笑道:“素闻峨眉大弟子方枭月武功盖世,乃是当世奇才,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不过,就这样老死于山野草林之中,未免可惜,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朝纲崩溃,九千岁一手遮天,百官无不俯首称臣,只要方贤弟拿出白猿圣经,献于九千岁,若得到九千岁赏识,以方贤弟才干,要想一展宏图,谁又能按得住。”
扬基兀自立在一旁,听到郝五用这些污言秽语相诱惑,心中大为恼怒,登时上前几步,厉声道:“无耻小人,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见利忘义,苟且偷生。”
史百一听此言,大骂一声:“你奶奶地。”便要上前,又被郝五伸手拦住。
郝五道:“你是扬基?”
扬基道:“正是。”
郝五又道:“早听说明月刀扬基与古琴方枭月二人乃生死之交,江湖人称明月古琴,呵呵呵,人生能有这样的知己,着实大慰平生。”至此,郝五脸色突转,又现狰狞嘴脸道:“哼,可惜你二人走错了路,竟然勾结东林逆党,和九千岁作对,真是飞蛾扑火,自不量力,我劝你们交出白猿圣经,不然,今天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方枭月唯有“哈哈”大笑。
满厅寂然。
片刻,只见郝五将手一挥,史百一便舞刀向前,青龙帮众喽?也都跃跃而起。史百一第一刀先劈向扬基,刹那间刀已出势,落刀只在一瞬,便可让扬基人头落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想见识见识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刀客怎样化解这犀利一攻,但却只听“咣”一声,一个酒杯击在史百一刀上,刀飞出,“咔”插在一个柱子上,龙吟良久。众人看的清楚,酒杯被弹回,竟未碎,里面的酒也没有丝毫溅出,显然掷酒杯之人的内功深不可测。
青龙帮忠义堂堂主叶飞天,天庭饱满,胸廓臂长,身形矫健凛然,一眼望去,也是飒爽英姿,一表非凡。他好像不太喜欢热闹,而一直坐在人群的最后面,兀自自斟自酌,就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根本就和他毫无干系一样。
叶飞天又斟满一杯酒。此时此刻,史百一刀已出手,距离扬基的喉咙还仅有一寸,叶飞天不能再袖手旁观,再不出手,多少无辜的人会死,无辜的人不应该受死,因为他们是无辜的。
叶飞天手腕一抖,掷出酒杯,随后,拍案而起,凌空翻身,身子也随酒杯而去。酒杯击在史百一刀上,弹回,叶飞天又将其接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满厅又复归寂然。
片刻,郝五怒道:“你要干什么?”
叶飞天道:“我只是不想再见到有人流血。”
郝五道:“你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叶飞天淡淡的道:“报仇_4460.htm。”
-郝五道:“知道就好,老帮主对你恩重如山,你是他最疼爱的人,他老人家被人所杀,死于非命,尸骨无存,现在我们要给他老人家报仇,你竟然横加阻拦。”
叶飞天道:“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冤有头债有主,现在姚立天死在旦夕,老帮主的仇也算报了,于他人无干,况且用这样的手段报仇,为江湖同辈所不齿,这仇报有何用,大家还是收手吧。”
郝五道:“白猿圣经还没有到手,我们怎能收手?”
叶飞天道:“我只知道来报仇,却不知道要抢什么经书。”
郝五怒道:“你……你……你敢违抗帮主和护法旨意?”
叶飞天道:“不敢,老帮主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想他老人家一手创下的青龙帮在他死后不久便自相残杀,毁于一旦,所以我才……一忍再忍,难道今天你想让我改变这个想法?”
大厅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郝五和史百一都清楚,论武功,他们两个联手也不是叶飞天的对手,但是,叶飞天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过于善良和优柔寡断,然而,正是那些善良和优柔寡断的人,一旦他们做出了决定,任何人都很难改变,这一点郝五和史白一当然也知道,因此才会如此忌惮。
良久,郝五才重重的“哼”一声道:“我倒要看你如何向帮主和护法交代。”话后,甩身而去。史白一虽有不服,但终不敢执拗,也悻悻而去,其他帮众更是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生怕晚之片刻,身后一掌袭来,便即一命呜呼,心头惶惶,只恨跑到郝五前面。
众人已去,叶飞天望了一眼方枭月,欲言又止,只上前一揖,便要转身离去。
天下英雄,本就惺惺相惜,更何况,在叶飞天的心目中,方枭月很早就已经被他定义为自己的知己。叶飞天也许忘了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听到方枭月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尊敬和仰慕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叶飞天从小就没有朋友,他不得不在寂寞和孤独中度过他的日日夜夜。回想起那些只有剑和他相陪的日子,方枭月这个名字给他留下了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让他渐渐的习惯了孤独的生活。在那些个时候,方枭月这个名字就像是他的灵魂归宿,有关方枭月的江湖事迹总是让他向往,佩服,明月古琴的江湖佳话更是让他如痴如醉,然而,世事总是难料,他不知设想过多少次他二人见面时的情景,没想到竟是如此,若不是如此,两颗同样历经坎坷,饱经沧桑,同样不甘受命运摆布的心灵或许会走到一起,但,这世界,谁又能算得准。
叶飞天明白,有时候很多话说与不说其实都没有太多的意义,只这一揖,便包含了他所有的惭愧,负疚和忏悔,也同样包含了他的无能为力和身不由己。
叶飞天徐徐离去,方枭月忽然道:“慢。”
叶飞天没有回头,只问道:“还有何事?”
方枭月道:“把解药留下。”
叶飞天道:“他们所中的毒,只能麻醉筋骨,使他们丧失气力,对身体并无伤害,休息一会,自然就好。”话后,一步一步离开了。
扬基抢前几步,意欲复杀,却被方枭月伸手拦住。
扬基道:“难道你就这样让他们走吗?”
方枭月道:“他们只是一群爪牙,要杀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
“况且我们这么多人中毒,若真拼杀,很多人会死,叶飞天武功也不在我之下,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他虽然不许青龙帮来杀我们,但我们要去杀他青龙帮,他也绝不答应。”方枭月本想说出这些话,却被凤儿两声急切的“大师兄,大师兄”打断了。
方枭月急忙回过头。此时,姚立天已是气息奄奄,只是强自撑着,才没有断气。方枭月看着姚立天憔悴而无助的面容,忍了很久,还是没有忍住,一滴泪水终于从方枭月的眼中流了出来。姚立天伸出手,竭尽全力将方枭月和凤儿的手放到一起,就这样努力着,挣扎着,绝望并希望着离开了。
檀香厅里一片哭声,峨眉上下无不凄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