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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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对于我好比是一个庞大的帝王陵墓,里面摆满了充斥着艺术气息的精美陶俑,不过在外行看来就是一堆烘干的烂泥巴罢了。我在里面逛荡了几圈,一时不知道从何入手。忽然几个美女有说有笑向我走来,我旋即停在一书架前,故作深沉的翻阅起来,口里还念念有辞:“晋人代(伐)郑,以报北林之……没(役)。于是,晋……侯多(侈),赵宣子为政,……聚(骤)……X(谏)而不入……”

    等那几个美女走过,我如释重负,“哐当”一声将书掷在架上。“妈的,什么破烂玩意。”

    阅览室里人渐渐多了,我千挑万选,抱了几本厚厚的线装书找了个位坐下。旁边的是一个留着马尾的黑皮肤女孩,我分明觉得她在不停地窥视我,暗地里朝她一瞅,这回果然没错,她的头向着书,乌溜溜的眼珠却在滴溜溜地转。厚实的嘴唇微张着,洁白的虎牙暴露出来。见我有了察觉,忙主动凑过来假装看我读的什么书,见是《资治通鉴》《梦溪笔谈》之类,便分外崇拜地说:“你还看沈括的书呀……”

    我把头抬得高高的,故意不触碰她的眼神,从喉腔里吐出一个深沉的“嗯”字。

    “《梦溪笔谈》好难读哦……里面的‘律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这一问可让我乱了阵脚,幸好善于装逼的人是很会装逼的。我忙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嘴前轻轻一嘘,示意她不要打扰。

    她忙小心翼翼地挪回去了。

    人长得太帅真是件麻烦的事情。之后前来“请教”的人不断,问得我心肌梗塞汗流浃背,我无一例外用一根指头将她们堵回去了。可惜的是,其中有两个姿色尚可的美女,无奈我肚里缺货不敢和她们多言,万一显露了马脚岂不是糗大了。

    中午时分,苏健找到了阅览室。“少爷,废寝忘食啊。”

    “警告你别给我丢四个字的成语。”

    苏健虽也是一草包,但比起我来还是强多了,他居然知道《史记》的作者是司马迁。他见我桌上撂着一本《史记》,便卖弄起仅有的一点学识来:“遭受‘宫刑’,真是人生莫大的悲哀啊。”

    这小子居然跟我装,我岂能比他逊色?忙接道:“是啊,关在宫里,看不到小鸟,吃不到糖葫芦,是很悲哀。”

    没想到我的答案在他看来居然是对的,又说:“可见,人间最宝贵的是自由!……少爷,别待在这宫里了,出去逛逛。”

    我的招牌动作――嫌弃眼神来了,“你个健人!说我公鸡拉屎,软的那截也是你这稀水搅和的!”

    “那你总得吃_4460.htm饭吧?”

    “我要节约时间,你去食堂替我捎个盒饭来。”

    “少爷,我跟前还装啊?”

    “快去!快去!”

    他怏怏地下去了。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的眼膜是红色,你看到的万物都是红色;当你的眼膜是绿色,看到的一切自然是绿色了。当我吊儿郎当地在校园闲逛,看到的多是纹眉珠唇的“太妹”式美女;当我端坐在阅览室,才发现其实殷勤求学的人也不少。至少已是午餐时分了,仍有很多一边啃馒头一边翻着书页的人。

    苏健把盒饭送上来了,我也假模假式地学起他们来,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读物,仅管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看了些什么。

    这样的光景持续了两日。第三天一大早,又是苏健这个“健人”把我摇醒:“少爷,该去图书馆了。”

    我把他的手甩开,继续倒头大睡。

    宋飞本是很惊讶我的坚定意志的,这会也送了我一幅狗屁对联:学海无涯苦作舟,舟到手来好逃走。

    苏健要我展示两天来的学习成果,我决定写一首情诗送给令狐青衣。在纸上鬼画桃符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给宋飞检验。宋飞斜乜着眼,颇费力气地念道:

    “啊――

    我的美人!

    我要用刀子剖开我的肚子,

    剖开肚子能看到肠子,

    肠子上面血糊糊的,脏xi(兮)xi(兮)的,

    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我在肠子堆里找啊找,找啊找,

    终于找到了湿绿(渌)绿(渌)的心。

    ――美人!

    我把心送给你!哈!哈!哈!”

    苏健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说:“令狐青衣看到这诗晚上准做恶梦。”宋飞念完煞有介事地分析起这首诗来:“这个作品不像是一个人完成的。好比《红楼梦》的作者有两个,一个是曹雪芹,一个是高鹗。”

    我听到了希望。

    这厮继续说:“这首诗的前面部份像是一个屠夫所著,结尾却是一个色狼写的。”

    我一把将“诗”夺过来,揉了揉扔进了垃圾篓。

    晚自习的时候,我和苏健破天荒去了趟教室。苏健本不和我一个班,但我们到哪个班上自习的意义都不大。好比他是通信工程专业我是城市规划专业,而他连电磁场的理论都不知道,正如我对城市发展史一窍不通一样。

    一进教室便引起了议论纷纷。我在大家的眼里始终是神秘的,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参加晚自习则更是大姑娘头一回坐上了花轿。逃课有一个原因是班上没有打眼的靓妹,缺乏坐下去装逼的源动力。

    从讲台走下去的时候,我故意放慢了步伐。沿途的丑女们定然个个惊呆了目光,或者索性闭上眼吮吸我刚刚洗完澡散发的沐浴露清爽气息。没想到还没坐稳,长着一副河马脸的班长走了过来:“辅导员整天找不着你人,他要和你谈话。”

    我本想说“去死”,见周围女生过多,只得默忍。

    坐在我后面的一女生用手指捅了捅我脊梁,我一个利落soudu.org转头,望着她。她先是一愣,继而一喜,包不住满嘴爆米花似的牙齿,说:“你……每天都在哪混啊?”

    “在外面吃海鲜。”

    “哇。”她的眼都直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啊?”

    见我神色不对,她又解释道:“都是同学嘛……”

    下自习后,她像跟屁虫似的尾随着我,一边走得气喘吁吁一边说:“我知道你叫秦少,……班里好多女生都在讨论你……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答案当然是“不想”,但我还是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大喜过望:“我叫徐嘉欣!”

    我心想浪费了一个好名字。出了教学楼,拐弯处一丛紫竹下,她丢出一句“秦少我爱你!”然后撒腿就跑得无影踪了。妈呀,这速度,估计我是赶不上。我在原地愣了愣,这倒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对我明言示爱的女子。

    忽然觉得很悲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