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驰风的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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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古云乐所做的四份工,全体发放工资完毕。大概是两千块。这在当地已经是上等的收入,抛去古云乐精神上的原因,她也的确是一位十分要强上进的女生。完完全全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拿到了这些薪水。然后,寄去孤儿院三分之一,抽出三分之一准备存着还赵重基和驰风的钱,另三分之一就是她的日常消费。说起日常消费,在她的生活清单中,酒和去疗养院看任制时的支出又是其中的三分之一。这样分来分去的,真正用到她自己身上的就少之又少。

    今晚,做完工,已是深夜十一点半。古云乐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或是给自己找些什么打发寂寞日子的热闹节目。也许,唯一能让她有所安慰的就是去音像店门外听歌。但是,她原本就不是个郁闷的人,任何有关乎外部的事件都能够让她睹物思人,这些歌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一听到它们,她就疯狂的想古杰哥哥。她也曾强迫自己不去听歌,但做不到,两条腿就好似被拴着的提线木偶,到了零点零时不坐到人家的门外,就叫她的心跳加速,咚咚疾速跳个不停。无论怎么压抑心脏,它都是不安的跳得很快,反而是到了地方之后,往地上一坐,只要歌声一传来,它也放松了,她的整个人都放松了。偏偏古云乐大脑又是清醒的人,她明明知道_4460.htm这是病态的,再不控制一下,早晚得出事情,说不定到时候也得和任制呆到一个地方去。可她没有任何方法去控制自己那颗寂寞的心,也许她是孤独的太久了,竟然能和疗养院里近两年来一直只说一句话的任制成为朋友,这本身就是令她自己匪夷所思的心理。她不敢正视自己的心理,更不敢找个心理医生分析一下这是否是病态,就这么在心里压着,藏着,尽管她有另外一个开朗活泼的自己来开导这一个沉闷病态的自己,但到如今,她害怕的发现,这个沉闷病态的自己已经渐渐的将那个开朗活泼的自己给快要打击了下去,她的心理是越来越钻牛角尖了。就算是赵重基的古道热肠,驰风的公义相助,仍不能温暖她日益失望和逐渐失去温度的心。她想从歌声中找到安慰找到释怀,但这些歌确实太过悲伤太过消极,不能不影响到她的心理承受程度。

    古云乐矛盾极了,在听与不听之间摇摆不定,但很快她只用一个理由就说服了自己――这些歌是古杰哥哥唱过的,就这一个理由就够了,无论它们多么悲伤消极,多么影响到她的心情,她都要听下去,无怨无悔的每晚来这里坐下来,听下去,除非有了天崩地裂的理由,她才会放弃。

    夜,十二点。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驰风出来买霄夜,大老远的,十几米之外,马路边儿上坐着一个人,不是因为坐着人他就奇怪,他还没有小儿科到那种地步。倒是这个人的衣服使他暗思,因为在他印象中,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的。仔细想想,还是印象浅淡,但是他确定这是一个女生所穿的衣服,在要不要管闲事之间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走上去问个清楚。

    距离还有两米的时候,驰风几乎立即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了,因为这件所熟悉的衣服上面肘部常磨的地方已经被磨出了洞,只不过,衣服的主人别出心裁的在肘部破损处补了三朵淡蓝色的小荷花。上次,在门外的时候,他最先注意到外卖女孩的也正是这三朵淡蓝小荷花。后来,在人行道上送人去医院的时候他也是凭着这三朵淡小荷花认出她是谁的。只是这对他来讲,实在是平常的小事而已,是也根本没有在他的大脑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马路上的女生,正坐在人行道上,双臂抱着膝盖,将头深埋进抱着的膝盖里面,所以从外面看,当然是一眼首先就是看到她的肘部。

    驰风略显生气的走上前去,毕竟人家的人身安全不是他要考虑的,他要考虑的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在家等他霄夜的准老婆大人――水情。

    驰风轻轻拍拍古云乐的肩膀,没有动静。他又加大了力道,还是没有反应。同时,他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心想:这丫头,听歌也不找个好闻干净的地方?谁知道,他刚低了头想扶对方找一处干净的地方,浓烈的酒味立即死无忌惮的冲他扑来。豪无准备之下,他被熏得呼吸一阻,随即闭气退后一点,呼呼喘了几大口气,才算有所心理准备。驰风心里略有一感,人和人之间真的需要感情维护的,想当初,刚刚在酒吧里认识孩子他娘的时候,她也是喝得烂醉如泥,怎么就不觉得她味儿难闻?他再一看仍然一动不动的古云乐,感悟淡笑,如常走到前去,到她正对面,弯下腰,双手捧起她的头,使其能与他的视线平行,观察一下她的醉度,天啊!她明显没有闭紧闭死眼,眼睛还在半张半眯着,嘴巴一动一动的发不出半个音,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驰风下手稍重的晃了晃古云乐的头,对方的眼睛似乎是稍睁睁的,但迷茫着没有内容。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是醒不了了。

    驰风无奈的左右看看夜色,他出来买霄夜,和‘老婆’讲好是半小时的,本来提醒一下醉丫头回家睡觉不浪费时间,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醉丫头必须是要送回她家去的。这要回去怎么跟‘醋’老婆交待?实话实说,还是送一上回那个丫头了吗?这不是自找家内大乱之后上街重买新东西的消费嘛!说不定,连自己的发型都得重新做个新的令准老婆大人觉得放心的款呢!

    想到此,驰风将古云乐的头小心的放回原位,站起身想走,走了十数步,不放心的一回头,看到深夜的街头呆在马路边醉睡的女生孤单的身影,情不自禁的就有一股子不可推卸的责任涌到心头,他略一思索,还是转身重回到古云乐身边,蹲下来,将她的头重新扶起来,搭到自己肩膀上,然后,双臂从对方腋下穿过搂到了她背部,他自己一使劲儿,往上一抽,将古云乐的腹部平衡着放到他的肩膀上,将她扛到了肩膀上,然后,他自己双腿站起来,扛着她走了。

    迷迷糊糊之中,古云乐被一阵一阵胃部的痉挛剧痛刺激给提醒了大脑,她有些清醒,再加上腹部被人担着,就好似有人不停的在捶击她的腹部,一下一下的,教她想不吐都难。

    ‘哗’!哗!几大口下来,古云乐已经清醒多了,本来她就是百‘醉’成仙的人,这次的‘意外’完全是因为她太累睡着了,而绝不是像驰风想象的那样,是醉了。

    扛着人的驰风,听到动静,内心一紧,他的胃也跟着对方瞧热闹似的,跟着一阵一阵的紧缩。暂不提空气中微风从身后刮来的浓浓的酒后秽物味儿,随后他就感觉到了有液体凭着本事穿透衣服之后,直接贴到他背上的‘狞笑’。

    古云乐清醒之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硕大的男人的脑袋,她的肢体动作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嗓子先就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如果说驰风没有被酒后秽物熏死,又没有被贴着背部的秽物恶心死,那么这第三关,被当作色狼送到警局再被准老婆大人领出来的下场他可是不想尝一尝。他立即将背上的人扔到了地上,soudu.org当然不忘记将让对方双脚先着地,他可不想因为情急之下扔人时让对方头部着地酿成惨剧。

    古云乐双脚着地,‘咣铛’一声一个屁股墩结结实实的坐到了地上。在还没有看清扛她的人是谁的时候,凭着逃跑的本能,她屁股略抬,双手加双脚,一个劲儿的在地上倒退着。没逃多远,就又被对方双手给拎了回来。

    “救命啊!放开我!”古云乐歇斯底里的大喊,同时不忘拼尽所能的挣扎。

    “哎呀!”驰风一下捂住自己的小腿,单腿在原地跳了几圈,但抓人的手并没有放弃。他大喊:“你后面是马路!不要命了?还退!”

    古云乐一扭头,身后果然是马路,与此同时一辆高级小轿车疾驰而过,小轿车嚣张到看到车前有人连喇叭都懒得按一按的地步,况且,小轿车性能极好,行驶着几乎没有声音,如果不是驰风拽她回来,后果可想而知。古云乐猛一激灵,一种被关心的温暖立即保护全身,她不再觉得冷了,双眼也恢复视力,看清了眼前的人。

    “对不起!”古云乐觉得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她的感激,只挤出了这三个字。

    还在痛着的驰风听到这一句,吸着气将还痛着的右小腿放开,右脚轻轻放在地面上,没好气的冲着古云乐委屈的发火道:“你是神经病还是疯子?”

    “我?”古云乐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驰风仍然生气,吼道:“你看清楚,这是大马路,你该是认识路的吧!我从刚才那一条路扛你到这一条,中间经过多少小胡同!我要想强暴你,我们早在背小胡同里了,现在呢?现在呢?”驰风狂吼。“现在我们还在马路上!”说完,他又弯腰揉揉仍然有些微痛的右小腿,才算是松开了抓人的手。

    古云乐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你的防备心理也太重了吧!朝死里头踢!”驰风已经平静一些,但话难免难听。

    “我知道……!”古云乐原想说知道自己心理是有些问题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收回去了。

    “知道?!”驰风无奈笑她,然后超大声的说:“你知道个屁!你是知道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在大街有多危险?还是知道喝酒对身体有多危害?还是不知道,有人胃浅到,闻到异味就想吐,更别说有脏东西到身上了!”话还没有说完,驰风已经再也忍不住,他讲风度的不想在女生面前丢面子,扭过身去背着古云乐大吐起来。

    这一扭身,正好让古云乐看到了人家背后被他吐得别说液体了,就那些未消化的疙疙瘩瘩的东西也仍然贴在人家背部好好的。

    古云乐顿时泪流满面,浑身抖着抽泣着,任她无论怎么样忍着,声音还传到了驰风的耳朵里。

    听到哭声,轮到驰风大惊了,他腾的直起身,盯着古云乐就看过去。一般二般就算是三般四般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是急忙道歉,赔干洗衣服钱,帮忙擦一擦之类的行为,怎么着也轮不到异常似的大哭特哭吧?对方是怎么了?难道真是神经病或是疯子?想到此,驰风也顾不得自己的胃有多翻得难受。如果对方真是神经病或是疯子,他要是再刺激下去,别让对方当场犯了病,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驰风试探着走过去一小步,身体前倾,做着防卫的准备,对方如真是神经人士杀了人也不算什么,可要他一个正常男人去自由捕击一个女生,尽管对方是神经病,他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仍然做不到。

    “喂!喂!你没有什么吧?”驰风试探的问了问。

    古云乐是何许小女生?只从对方的眼神中她已经觉察有异。再听到对方如此说,她才极力稳住情绪,使劲儿使自己憋了半分钟的气,好使眼泪抽泣情绪全体统统的随着这憋着的一口气消融掉。半分钟后她长叹一口气,走到驰风跟前,掏出随身的小手绢,绕到他背后,淡淡的但语气感激的说道:“我帮你先擦拭一下,然后帮你把衣服脱了吧?”她动作极利索,很快将驰风的衣服擦掉秽物,脱掉了。

    “衣服交给我,我洗干净了还给你!”古云乐边说边将对方的衣服脏处包到里面。

    “不用了!你真的没事?”驰风伸手去拿衣服。

    古云乐仍旧将衣服塞入包中,抬头一笑,自嘲一句:“不用争了,没有人能倔过我的!”说及此,大脑电闪雷鸣一瞬间,赵重基的面容瞬间闪过,消失了。古云乐一怔,随即恢复正常。

    “你?”驰风迟疑心着,气氛有些僵,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住处的,驰风!”古云乐故意将对方的名字讲了出来,以消除对方看他的怪异眼神。

    “你知道我?!”驰风略感意外。

    “我知道!”古云乐平淡的说:“虽然这个世界多的是记性奇差的人,有恩也未必愿意报的人,但这些人之中决没有我。你一定也是认出我了。我又怎么不认得你。你已经放我一马,帮我一次,借我一些钱,救我两回,我要再装不认识你,逃避还你钱和人情,我就不是人了。再说,如果你将脏衣服拿回去,你怎么向家人交待?我可不想情和钱都没有还的时候,就给好人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不必争了。”

    “你?”驰风不知道该怎么样说服自己看到的眼前的女生的真实年龄,要说对方是一位年方三十岁,长相却奇年轻的女孩子,他更不能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对方明明就是只有二十岁左右。怎么说的话倒老气横秋的?但无论怎么样,这依然挡不住驰风为对方的坦荡和聪明喝彩。

    “驰风!那些感激的,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我只想说,我欠的我会还。如果实在还不了,也非我所愿,也请你原谅吧?!”古云乐实话实说。

    “是吗?”!驰风又有些怀疑起来,听对方的话头,是还不了什么的。这么想想,刚刚对方的话,无疑还是冠冕堂皇的好听的话而已。绕来绕去,对方还是滑头一个,这么看来,就算是神经病也是装风卖傻。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她真的不想还医院的钱,完全可以装作不认识他,他又没有证据,一切不就烟消云散了,对方一毛钱也不用还。到底怎么回事?对方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要还钱的,但又是不能还钱的?

    “驰风!”看到对方怀疑的态度,古云乐坦率的讲:“你也知道我是一个送外卖的,经济能力有限,医院的钱我恐怕得存上好一阵子,你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说到做到。除非我死!”

    “等等!你?”驰风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我叫雨风!”古云乐反应快速的告诉对方。

    “雨风!我以前并不了解你。但是,就现在这一会儿的谈话,你似乎是消极厌世的心理。年纪小小,不应该的呀!什么死不死的,听着就不舒服!”驰风有些恼对方的消极心理,因为她已经影响到他的心情了。

    话已至此,古云乐不想多说什么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每当有人想关心她的时候,她就害怕的躲开,现在,古云乐已经预感到对方的态度和关心,她又预备躲开了。

    “再见吧!我会平安到家的。”说完,不等对方的回答,她转身走了。

    驰风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这个女生实在是奇怪极了,想和她多说说话,她都要走开。不!看对方的样子,是逃开才对!

    驰风所看不到的是,分手后的古云乐早已经重又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我真是不祥的人。我真是不祥。对方无非就是对我稍稍帮了两次,对我好了两次,为什么?为什么?就将人家害成那样?不知道现在他的胃好点了吗?不知道他回家怎么交待衣服的事?我真是不祥………

    回到家,驰风的准老婆已经睡着,他抬头看表已经三点,收拾之后,他想躺到床上美美睡上一觉,却发现原来满脑子都是那个奇怪的女生,怎么也睡不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