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节 雨地的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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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遇(二)

    闹市区的工作今晚又不用想了。古云乐失望而留恋地离开闹市区,走到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碰碰运气吧!其实,打心眼里她不想信这两个字。就算全天下人都有好运气,老天爷也不会分配给她一点点,这是从十几年的倒霉中总结到的结果!她很信。

    跑边餐馆飘出的香味故意的包围了她的全身,捣蛋似的穿透她的衣服往她每一个毛孔里钻,既然她没有吃‘霸王餐’以后的打架逃跑的能力,那么她现在就只能忍着锥心刺骨的馋快快的逃走才是解馋的最佳方法。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七点,她只吃了三个馒头,外加捡垃圾里弄到的一个吃了一半的盒饭。之间干了重活,走了长路,早已是饥肠辘辘,头昏眼花。路边的餐馆从气派的装璜中她断定这是家知名的餐馆。眼下顾客盈门,正在忙忙碌碌的为主人挣着足够多的钱。古云乐推门进入,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走过来,他暂时摸不清她的身份,但又见她似是穷人吃不起昂贵的美食,阅历又使他明白人不可貌相,他不冷不热的问道:“点些什么?”

    古云乐见他这样试探性的问话,心知这次又泡汤了,仍有些不太死心的回他:“能不能给我一份工作?”她的态度极谦恭。

    “工作?”这位领班反应够快,刚听到这两个字,人脸就立即大变,张口骂起来:“不长眼?没看到这么多贵客?滚……滚……!”

    古云乐背部被他连推了好几把,给轰了出来。

    “我是找工作的,这么多人我就不能找工作?”她大声抗议,声音瞬间被淹没在灯红酒绿中,摸摸痛痛的肩膀,改换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撵人都没有新鲜一点的词儿,就会用‘滚’字?”

    此时,恰好从餐馆走出一个警察。古云乐眼见他走远,有些迟疑的考虑要不要投诉他们打人。当这种报警的想法相距多年前再次冒出的时候,她心中难免有些胆怯,担心这个警察会不会因为她的打扰,对她的态度依然像是多年前使她从此以后对报警死心的那次一样,不但丝毫不理会她的求助,反而回过头来将她这个受害人又狠狠的大骂了一通,要不是她机灵躲得快,被狠狠揍一顿都是有可能的。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摸打滚爬,挨打受骂都算不得什么,早惯了,她对社会早已失去信心。胆怯的只是警察对世事的冷漠又会叫她连续难过好多天。除了约翰叔叔,她不太相信如今社会上还会有他那样绝迹了的好人?

    雨说下就下,前面的警察掏出手绢,顶在头上狂跑。随着他的手绢,一道银白金光闪了一个垂直线坠落在雨地中,要不是这道白光落在地上没有消失,反而闪闪发光,栩栩生辉的持续不断的闪耀着,古云乐几乎以为那是道小小的闪电,不再理会了。它仍在发光,她小心翼翼靠近它,慢慢蹲下来仔细爬近了看地面。夜幕的雨地中,它如一颗流星坠落地球,银色的光芒穿透雨滴的封锁,穿透黑暗的统治向周围傲然的扩散,好美好傲的光。古云乐迅速的宝贝似的捡起来,她认识它。正是那只价值不菲的名贵的铂金彩金钻表。前面的警察已跑到了十字路口,她不及多想,用自己的手绢包了它拔腿撵去。她怎会跑过训练有素的男性警察?没办法,腿嘴并用,大喊:“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实际上,她吃不准对方的年龄,但对对方尊敬一些总没有坏处吧!

    赵重基狂跑,难免撞到来不及跑开的人。甚至有人在雨地中为他让道,全因他是警察。倘若换了古云乐撞人?轻则挨骂!重则挨打!又不是没有碰到过。

    尽管全力以赴,古云乐的弱身体又怎么是‘飞毛腿’警察的对手?她还不得不全力以赴的躲开别人撞她,她的身体竟不住外力的撞击,定会当场被撞倒在地,就更撵不上警察了!

    一口气跑了这么远,马路对面就是办公楼了。赵重基停在车站下面,他需要整理一下狼狈不堪的外观。另外,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警察叔叔’,自己才二十九岁,报警的人听声音也有十七八岁,自己距做她叔叔的年龄还远着呢!肯定不是叫自己的。他没有在意。这会儿,他倒有心停下来,看看是哪位‘大牌’警察这么不负责任,被市民求救这么长时间不理不睬?对待市民如此犯狂?他的警察是当到头了!周边看看,别说警察,下雨天的连个市民都很难见到。远处的小姑娘直冲自己而来,难道这个不负责任的‘警察叔叔’是自己?天啊!不行!不能吧?这个状况一定得搞搞清楚!自己还是个未婚人士!警察叔叔?挨得上边儿吗?我不结婚招谁惹谁了?就老成这个样子了吗?赵重基有些生气兼好笑的拢拢发型,整整衣裳。

    古云乐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长期的心情低落导致心脏不好,酗酒特别凶直接连累到肝,另外喜欢雨中散步肺就更不会健康了,三天两头缺吃少穿的胃又怎么能安生?……她的身体千疮百孔,如果是机器老早就报废丢弃了。这次,还是头一回跑这么远的路。前面的警察叔叔大概马上就要走了。不行!真的不行!坚持不住了!胸口闷得实在难受,好像被人掐了脖子,一点点空气都吸不进去。肺部更好似被塞进去淤泥一样,憋得得快要爆炸。心脏偏偏要和自己的双腿赛跑,它咚咚的想要快点逃出自己的胸口,好跑到外面来亲自降降温。全身的关节痛以了极点,古代的极刑‘五马分尸’也不过就痛到这个地步吧?雨水打得睁不开眼,身体冷得止不住抖,坚强的意志实在强迫不了无能为力的身体,古云乐坚持不住,跌倒在车站外十余米处,她硬撑着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地面,勉强不让自己昏倒,大口大口喘着气,头似乎被谁强按着,用尽全力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赵重基以为这个小姑娘会直接跃到自己面前来,他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她跑来,怎料,她突然跌倒,看她的样子,似乎很难受,他顾不得多想,准备好外衣,就奔过去想给她先披上……

    古云乐十分担心警察叔叔走掉,无论如何她也要强迫自己拼了命也要物归原主。想要喊住他,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到。积攒了回光返照似的所有力量,猛地站起来就要追上去……

    噗!两个人就像矛和盾似的立即撞了满怀。赵重基是金刚石做的盾,古云乐是棉花糖做的矛,世上最不堪一击的‘矛’当即昏天黑地,不知东南西北,原地打圈圈的比撞向地面的皮球更有力量,却没有任何弹力的被世上最强硬的‘盾’活生生的撞向地面。

    赵重基训练有素,用躲避子弹的反应时间处理眼前的突发事件,胸部被这个小姑娘撞得真痛。同时,他的双臂稳稳接住了小姑娘,并立即抱住了昏过去的她。

    古云乐被强有力的男人的臂弯紧紧的护住了,没受一丝伤害。赵重基顾不得捡掉在地上的警服,抱了小姑娘回到车站下面。怀中的人面色苍白,浑身颤抖,震得他都不由的晃起来。略一思索,他将她重重搂在怀里,她冰冷身子使赵重基跟着打了一个冷颤,但没有松开她,仍旧暖着她,这会儿他反倒庆幸警服没有披在身上,万一被人瞧见了一个警察当街‘非礼’小姑娘?没得说一定会被不明真相的记者登上报纸头条!稀稀疏疏的每一个路人都要看他们一看,回头率是百分之一百,顾不了许多了,救人要紧!赵重基搂得更紧了,他静静的等她醒来。

    古云乐身处茫茫然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很快的她看到黑暗中很多面目狰狞的怪物想要吃掉她和古杰哥哥,任哥哥抱她多紧,护她多深,也被这些怪物快要慢慢拉开了!哥哥!不要!哥哥!不要!她吓到了,她惊醒了。不知那里来的温度?这种感觉好温暖,好安全,好享受……使她的身体和心灵都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她依恋极了,爱惜极了,不忍放手,不能放手……是哥哥吗?是哥哥的灵魂来救我了吗?还是我真的和哥哥在天堂相聚了?我终于熬到能够见到他的资格了吗?不要离开!我要他!我要温暖!我不要离开他!禁不住哥哥的诱惑,但是古云乐又极其心虚的不敢张开眼睛看看哥哥的面孔,她担心极了这又是梦中的幻觉,她闭上眼睛享受着。

    十五分钟过去了。古云乐的身体、思维和理智渐渐恢复。理理头绪,她猛然记起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是这样,那一定是在现实世soudu.org界中了,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奇怪和奇妙的温度?看看那个警察叔叔有没有走远,猛一抬头,却看到和哥哥完全不一样的面孔。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眼正关怀着自己,四目相望……赵重基眼眸充满研究的味道,他强烈感觉到怀中人儿情绪的变化,更明显看到她抬头看自己时的那种惊喜,但瞬间这惊喜就变成了极度的失望。

    古云乐多么希望抬头再遇到的是恍若隔世的哥哥的眼眸!不!那不是!但这种熟悉的至亲至爱的味道怎么会从陌生人身上长出一模一样的来?使她不忍驱散,不愿打走这种‘味道’,迟迟不愿承认眼前的人不是哥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背叛了哥哥吗?不!不能!

    赵重基疑惑怀中的丫头,实在搞不明白,十米距离,她不会看不到自己跑过去啊?怎么大大咧咧站起来就撞人?撞到自己的胸口比被歹徒重拳击到还痛!还喘了半天粗气才不那么痛了!还有……?他得搞明白一件事,他微笑着问道:“丫头!我老了吗?我有老态龙钟了吗?怎么看?也不像是‘警察叔叔’啊?”说完,他摸摸下巴,心想,我可是早上报到之前刚刚刮的胡子,修的面,外加做的帅帅的发型,唉呀!发型就算了!我的脸不会一天就长出七十岁的皱纹吧?

    听到赵重基说话,古云乐七魂六魄完全归位,惊惶失措的见到两人仍保持着亲密的姿势,也不管是否下着雨,比刚刚撞人的速度还快,吓得她立即跳出了一米外,站在站台外面重新淋着雨,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赵重基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车站的灯光如昼,以他看人的阅历,他断定眼前的小丫头十分单纯,并不是处心积虑想接近自己的那种女人。自己的话会把她吓到的,尽管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小丫头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但他更不能再主动去把她从雨地中拉回来,这样会更吓到她。他装作十分委屈的说:“丫头!是你先撞我的!怎么反倒像我欺负你?别人看了,跑去报警,我不惨了?”

    古云乐刚刚的过激反应完全是保护自己的本能。由小至大,除了哥哥,她没有和任何一个男性这么亲近过。再说,被哥哥抱着,背着,搂着,也是小时候的了。她的阅人功力未必输给赵重基,此刻,她知道眼前的警察哥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只是稀众之下被一个男人抱着?怎么都说不过去!无论当时产生了任何不该有的留恋,清醒以后的她是无论如何也要退避三舍的。听到对方诉苦,她不好意思的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哥哥!”

    赵重基很是担心这个小丫头被雨继续淋着。他大喊:“丫头,如果两人相距这么远说话,倒不如拿一个喇叭喊好了!我是警察!不会对你怎么样!这么远……?”说完,他向前小心翼翼的迈出了一小步,古云乐想都没想,完全凭自觉反应,又倒退了两大步,两人距离更远了。

    接下来,赵重基说什么,古云乐根本没听到,她大脑又陷入一片黑暗,头重脚轻的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和‘无耻’的留恋正在大恼特恼,怎么可以躲在陌生男人的怀里享受哥哥的温暖?真是该死!

    赵重基‘深知’小丫头心中害怕,见她低头不语,他心一横,算了!豁出去了!做个帅发型也不要多少钱!_4460.htm头发怎么能跟活人做比较?这个小丫头要是病了,自己怎么能心安?他跑出站台一把把古云乐拽进了站台,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和她调换位置,自己站在雨地中淋起雨来了。他随即收回玩笑个性,换了工作态度,一本正经的问她:“丫头,你好象追了我几条街?发生什么事情?有坏人吗?不用怕,有我在!”

    刚刚恢复镇静的古云乐,只听到赵重基这最后六个字,她又立即心痛如绞,泪如雨下了,思想又不听话的迅速回到了十几年前,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总是从哥哥嘴中坚定的吐出这六个字――不用怕,有我在!

    这回真把赵重基吓住了,搞不懂?是不是自己长得真像个强奸杀人犯?要不?就是她精神有问题?

    “丫头!丫头?……”赵重基轻唤数声,将古云乐重拉回了现实世界。是的!哥哥常常在她受到委屈的时候告诉她这几个字,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十几年后,眼前的哥哥也是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态度和语言关心着自己。怎么回事?是哥哥不放心自己孤独的在这冰冷的世间挣扎,给他托梦了吗?可时间年龄都不对啊?!大概不是吧!这世上没有鬼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古云乐是清醒的,这么多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对哥哥的情怀不是在现实世界中能够找到替代品的,更不是在现实世界中凭了无端的幻想就能得到安慰的。唯一的方法,只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梦里,无论这梦是好是坏!只是有就满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