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似曾相识的城墙和苔癣,走过攀缘蔓延的杂丛,穿过磐石肃立的关口,豁然发现,前方一直令人疑惑的所在,原来不是什么热闹非凡、商业繁荣的集市,只是一个零落散布着一些帐篷的小村落,这些帐篷也错落而稀疏,相间甚远,寥若晨星。就是这样的小村落,却人流如织,每天经过的冒险家,数不胜数,往往返返,一片忙碌,远远看去、听去,竟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难怪我会误以为是一个集市。
至于这个小村落为何会如此热闹,却令我十分费解,恍惚觉得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然而现在记忆还未恢复,一切都处于混沌混乱之中,自己出身渊源、何来何往尚不清楚,遑论这些与己无关的琐事了。数月间有意无意的观察,人们,也大多如此,除了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物,别的,别人的,都冷眼旁观,绝不流露一丝慷慨的耐心。我想,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的吧?这个世界,本就该这样的吧?
人们冷冷的走过。如今,我也是如此。热闹的小村子,掩饰不了人情冷漠世态严酷。
这热闹的村庄的中心,是一座开设在树洞中的旅馆。这旅馆,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当然,也不乏我这样的召唤师。旅馆的两边,肃立着两个荷枪披甲的精灵士兵雕像,长长的尖耳朵是他们的标志。
我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嗯,还在。不仅还在,而且和这些僵死矗立的泥塑之物一样,也是长而尖尖。难道我也是精灵族类?不,当然不,连这种想法都是匪夷所思的。以人为称谓的群体中,带着尖耳朵者,永远是数不胜数的。恒河沙数,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子。
对了!我是要去找一个叫莎兰的人,而且这个莎兰,曾经是我的老师。
那么,到这古怪的旅馆做什么呢?我坚信自己不是跟着某个帅哥痴痴地走进来的,因为我在想着耳朵的事情。转回身,正要迈步出去,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好啊!”
我愕然回首,于富丽堂皇精致别雅的层叠屏风之前,赫然现出一位仙女!仙女笑容可掬,窈窕而娇美,充满着青春迷人的气息,顶上明亮的天窗洒下圣洁的光柱,照在她的身上,耀出一团光雾,整个身体晶莹剔透,明艳不可方物。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泛起一种奇异感觉:非常熟悉,非常非常的熟悉!恩,这地方我来过!数月以来,这样的感觉时时存在!
不经意间,灵光一闪,似乎要抓住了什么东西,灵智却转瞬消失,再也不可捉摸。我往往会发现:
噫?!这句话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说过!
噫?!这种东西我曾经有过!
噫?!我怎么会习惯于这样做呢?
噫?!这种眼神真是太熟悉了!
我想,我算是一个有经历的人了吧?世事经验的累积,知识和习惯的累积,总是会在人的内心深处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这些烙印,恐怕不是区区一口遗忘河水所能冲刷得掉的。大概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有这诸多的奇异感觉吧?
现在,进入艾尔文的树洞旅馆,乍见一位仙女,瞬间,强烈的熟识感又袭上心头,我不由得看呆了。
看到我回头望她,她又嫣然一笑,手抚前胸,清晰动人的话语,如珍珠撒盘,字字句句蹦了出来:
“您好!我叫赛丽亚。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那些有困难的冒险家。如果您需要我的帮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哦,我一定会帮助您的。”
“哦哦。”我回过神来,连忙答应。忽然想到,我不正是那种“有困难的冒险家”吗?但这么年轻美丽的仙女,能做什么来化解我心头的诸端疑惑呢?千万句话,不知从何问起。
我支支吾吾,不知所措:“我我……”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了。无论如何,在这样的美丽仙女面前,我这样矮小幼稚的小姑娘,只有艳羡和自惭形秽的份了。
唉!算了,我还是去找我的莎兰老师吧。在这里逗留,徒费时间而已――忽然之间,我就失去了尝试的勇气。
“赛丽亚小姐,我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大脑中满是纠结,却并非你能帮我解决的。还是不浪费您的时间了,我去找我的莎兰老师,只有她才能帮助我。告辞了!”
说完这番话,我再次转身欲走。
仙女忽然惊叫了一句:“啊,原来是你啊,15姐姐!怎么这么久没有见你来呢?”
哦?难道这位漂亮的仙女,曾是我相熟的老朋友?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又一次转身,仔细打量着她。银色的头发长长而柔顺,脖子上戴着一个淡蓝色的宝石项圈,绿色的长褶边半袖上衣,红色的后围褶皱短裙。她既不是魔法师,也不是格斗家。如清晨洛溪河边粘露的荷角,气质高雅,亭亭玉立;像春天里烂漫在山野间的一蓬新花,亲切而骄人,鲜美而圣洁。
不,我不认识她!搜肠刮肚,拼命回想,却怎么也记不起任何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摇摇头,怔怔的说:“我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赛丽亚又呵呵笑道:“啊,我知道了,你是在装傻逗我玩。其实,莎兰法师已经告诉过我了,你从前一直耿耿于怀卡坤的事了,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还好,你大人大量已经不再计较。可是,开玩笑装疯卖傻,却不是15姐姐你的一贯作风啊。”
她这番话,我虽然不懂,却让我放下心来,起码她是善意的。我走上前,站在她的身前两米,认真地说:“不是逗你玩,我是失忆了。应该是吃了遗忘河水,没有及时学技能。必须找到莎兰老师,只有她才能恢复我的记忆。”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这么粗心阿,一点也soudu.org不像原来的你啊。不过呢,也并非只有莎兰法师才能恢复你的记忆。说到精灵的记忆,恐怕连她也还要向我请教,包括真正的精灵魔法,只不过,我对杀戮类的魔法没什么兴趣而已。若要恢复你的记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奇怪的是,一向谨慎小心的人,怎么可能会粗心到忘记索回记忆,重新学习魔法呢?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喝了遗忘河水?”
“这,都是别人告诉我的。”我惟有如此解释了。“赛丽亚小姐,你真的能够恢复我的记忆吗?你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帮我?”
“呵呵,”赛丽亚又笑了,银发摇曳间,圆滑柔嫩的小耳朵若隐若现,她竟和我不是同类?无暇再想,赛丽亚继续讲道:
“不需要任何条件哦。不过,人的记忆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这个阿拉德世界给你留下的记忆,也就是你对世界的认知度;第二部分,是你的主观世界的记忆,包括你的冒险旅程你的成长经历;第三部分,是你的知识、能力和生命力修炼的累积,包括你赖以生存的战斗技能。我只会恢复你第二部分的记忆。”
这番话,又听得我如云里雾里,一片迷茫。
赛丽亚讲完,缓步走到我身前,手摸我的头顶,念出一串奇异的咒语:
“fl-F-OP-POFK-SLD-FFDD―FDS--LJ?DJIDD-SF-KDWK-LDFDD――”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不!
难忍的痛苦,伴随着奇异的咒语,越来越重!我的头顶像压了巨石,胸口沉闷无法喘息,双耳失聪、两眼膜障、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意识在慢慢消退!
糟了!中了魔女的妖术了!
心中大惊,却再无法动弹,短短几秒时间,我便瘫软在地,昏睡过去!
……
每一时每一处,每一个角角落落,总是有着外表无限美好,其实万分邪恶的事情。
我们渴望着阳光,却走进了黑暗;
那些说话好听,甜言蜜语的人,往往却居心叵测,两面三刀;
每一个人,初生之时纯洁无瑕,长大后,却成了骗子小偷奸商吝贾;
挥金如土,一掷千金,找到了面貌姣好,妖冶迷人的女友,有一天却发现,她只不过是为了某种可耻的目的,才来到你的身边。
所以,我们拼命地去认清事物的本质,认清人的本质,我们努力朝着更加值得的目标前进。但是,耗尽一生去追求去争取,最后往往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所有的努力,要么徒劳无功、要么事倍功半、或者得不偿失,甚至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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