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进入高顶宽阔的大厅，便看到几位公会长老围坐在主席两侧，莎兰老师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我们悄声走过去，垂手站在桌旁。几位长老停止了谈话，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焦油量15mg，呵呵！多年不见了，这些年可好？法力又精进了吗？”弗莱德和我最为相熟。大概是因为我对火系魔法和火精灵召唤特别热衷的原因吧，应该也最得他喜爱。不知为什么，三百多年未见，却好像昨天才在一起说笑一般，无任何生疏感。
我赧然答道：“弗莱德长老、沃克长老、泰雷斯长老、埃里克长老、弗利克曼长老、艾维亚长老，你们好！承蒙惦念，小唤还好，一直没来看望各位前辈，请多原谅！”一口气念完几位长老的名字，算是一一打声招呼吧。
“这小姑娘，还是像以前一样恪守礼节。我说唤者15呵，不用拘礼了！”弗莱德长老温和地说。从前我很有礼貌吗？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在公会学习魔法，和长老们长谈问询的时候，我是比较认真，也是最笨的，一个问题总要反反复复去论证，若非长老们性格温和修养高深，必定早已不耐此烦了。
“几位长老，是何时会来的呢？前些天来公会参见莎兰老师，老师告知，各位前辈是去调查悲鸣洞窟了。”
“嗯，是的。昨天刚刚回来，此行颇为凶险。”从来都比较沉默的弗利克曼长老此刻却抢先回答。他是分管公会物理属性攻击技能的长老，在诸位长老中，一直都显得有些另类。
“哦？找到那些虫子的来源了吗？和希洛克有什么牵连吗？”我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未亲身参与，只是道听途说。据说当年战争bao发之前，魔族抢先攻占了天空之城，之后就听说有位使徒突然到了洛兰，但在洛兰森林却毫无动静，这位使徒，便是希洛克，传说中第五使徒，无形之变异使徒。根据世人的猜测，阿拉德大陆的生物变异，似乎和他有关。
一些勇士前往探究，却有去无回。八百年之后，听说那里传出了悲鸣之音，并且有人在附近找出硕大的虫蛹，此前见所未见。后来林纳斯委托赛丽亚等多人研究，却没人知道是什么昆虫的虫蛹，最后莎兰也把这件事放下了。因为和赛丽亚的关系不睦，这件事我便没有参与。却不知为何，前些日子突然大动干戈，派遣几位长老亲自去悲鸣洞窟调查，莎兰老师的决定，有时候确实出人意表。
“一言难尽，悲鸣洞窟，已非我们把握之中的地界了。就连希洛克，如今也非从前的使徒希洛克了，现在算什么呢，很难形容，很难形容……我们回来之后立刻开会研究，说的便是这件事，等有了结果，再向你们公布吧。”弗莱德长老答道。
我诺然答应，转而问到：“莎兰老师怎不在这里？是去法器馆了吗？”
“已经去过了，现在应该在炼金术士公会。”
阎魔音问道：“是不是去分析我昨天带回来的药水？”
艾维亚长老答道：“正是。我对此事也保持关注呢。”艾维亚长老常年研究各种各样的异常状态，物理症状、魔法症状，她都了如指掌，并研制各种各样的抑制和消解药水，可以说，是我们公认的医生！公会的药剂炼制工房，便是她直接主持的项目。说到药水，她自然是比较热衷。
“那么，真如诺顿大师所说，有什么‘遗忘河水’这种成分吗？究竟是什么药性？”阎魔音又问道。
“已经妥了！确实有。”一声温婉喜悦的声音传出，原来是莎兰老师，她已经赫然端坐在高背瑶椅之上了，还是那神奇的瞬移魔法。看到莎兰老师倏然而现，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心里一紧。倘若人类和暗精灵内讧的战争bao发的话，那么就仅是她一个人，便可抵千军万马了。
莎兰说话之时，手中已有小瓶的药水在握。药水盈盈，精明透亮，和清水一般无二。
“这就是析出的遗忘河水吗？”连艾维亚长老也不禁惊讶了。
“正是，应该和古代的配方是一样的。这得益于法器馆法术还原处的机械之力。”莎兰_4460.htm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让人很是不解。
“那么，这种毒药，听说剧毒无比，能致人昏聩，减损法力，老师您为何反觉高兴？”阎魔音抢了话头，问道。
我嘴张了几张，没有讲出口。人多的时候，向来是没有我发言的机会的，所以，我永远会默默无闻的湮没在人群中，这便是普通人的悲哀吧。但有时候，却能得老师和各位朋友特别的信任和眷顾，令人格外欢欣而受宠若惊。
“各位有所不知。所有的药物，犹如双刃之剑，运用得当，便会收到奇效。我会找机会试验，各位不必担心。当前之事，是解决悲鸣洞窟的问题。”莎兰转向我，继续讲道：
“我们的小魔法师队伍，不知现在能做何等之用。悲鸣洞窟危机已近，其他地区的魔物也蠢蠢欲动，修复古代魔法阵已迫在眉睫。唤者15，我托你调查古代精灵的亡魂，结果怎样了？”说完，朝我微微一笑，我顿时心神荡漾，浑身的血，也热了起来。
“老师，如您所想，在暗黑城入口，果然有所发现。”我一五一十向莎兰禀告了昨日在地下城所见，并陈述了我的疑惑。
“哦。我知道了。”莎兰老师听完，并未表示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离开宝座。并不看我，撇开原来的话题，向着虚空讲道：
“你们所关心的觉醒，本拟近日向你们公布并传授技能，现在要延后了。一则，部分技能我也还尚未研究透彻，尤其精灵召唤技能，另外旋魔团契约召唤的协议也有所变更，我还未决定是否在你们觉醒之时一并改进。再则，魔法阵修复事关重大，应奉为当前第一要任。作为自保能力最强的召唤魔法师，你们应当首当其冲负起责任来。”
“明白，莎兰老师。”阎魔音答道。
莎兰老师看了我们一眼，声音变得柔和：“所以，我拟安排你们召唤师作为修复魔法阵的主力。在此之前，你们先去悲鸣洞窟，暂时缓解一下那里的危机。这样的话，几位长老便可以抽身回来准备修复魔法阵之事。我会另外派遣其他人准备魔法阵的物资，另外也会物色高级冒险者人选，以尽快组建魔法阵修复团。”
“好的，老师，我们立刻就去吗？”我问道。
“嗯，准备好之后，就可以去了。注意安全，不要单独前往，至少找两个同伴。”莎兰补充说。
阎魔音有些踌躇：“老师，悲鸣洞窟听说有毒瘴笼罩，普通人进入不了，我们该怎么破解？”
艾维亚长老站了起来，她微微一笑：“这个，不用担心，会长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到圣职者教团，找歌兰蒂斯，她会配制祛毒药剂，并告诉你们进入的方法。”
原来如此。悲鸣洞窟还有这种凶险，也是我平日粗疏，了解太少。
莎兰温和的看着我们，不置一词。
不知道为什么，在莎兰面前，我总觉得赤裸裸，被她看的通透。现在，我是否禀告克伦特关于暗精灵和人类战争的事情？不知道。长老们都在，过去虽然谂熟，但从未涉及国家大事，他们的政治立场，我丝毫不知。他们固然都是人类的佼佼者，却难说在跟随了莎兰多年之后，他们的思想会有什么变化。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参与到政治和种族的矛盾中，是否也抱着和ping的善念来思考、行事。纵然这些都置之不顾，对这件大事，莎兰的态度，会是怎样的？我该如何应对？最最严重的结果――消亡，永无复活的死亡，法力高深的莎兰无疑拥有这种能力――我准备好了吗？
我该不该现在就提起战争的话题呢？是否该换个时间，单独向莎兰陈述？
阿拉德大陆种族之争、战争索引似乎凝聚在我一肩之上，倏忽数秒，如同千年，我犹豫难决！
这个世界上，那些看似轻而易举的事情，事实上竟是那么难以把握。那些三言两语便可以讲出来的事情，此时郁结于心头，像千钧的重压般令人难以堪负。我居然变得如此胆小谨慎！原来怯懦胆小的人，或者因为举轻若重，或者思虑过于缜密，再就是深爱之人之物受挟，他们哪里有卑劣可言？如今看来，竟是多么无奈而容易理解。
我呆立几秒钟，讲不出一句话。阎魔音和一众长老望着我，不知我要干什么。
莎兰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敛起笑容，严肃地说：“心安其正，法源自清。所有的事情，我自有决断，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足矣。唤者15，你从来都是思虑过甚，犹豫不决，以后谨守心神，不要堕入魔道。”
平日温柔和蔼的莎兰，此时断然几句责备，镇得我什么也讲不出了――原来我是那么惧怕这位导师的。她的话弦外有音，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我一下子哑口无言，像中了催眠的魔法，思维中断，呆若木鸡，默默地跟着阎魔音走了出去。
思虑过甚也算是入魔吗？胆小猥琐也是魔道吗？我不知道。
什么是魔？这无法定义的事物，却随时随处存在着。那魔族，辛达师傅说到“似乎无处不在”，我如今想来，深以为然。那么，我们想象中的另一空间另一世界――魔界，也便真的无存在的必要了，如果一定说有，真正意义上的魔界，岂非就是人间？这无处不在的心魔、欲魔岂非在每个人的心里潜伏？地下城的领主和怪物，也不过是另一阵营的捍卫者，在他们眼中，我们何尝不是魔族？标榜为阿拉德大陆主宰的我们呢？无论是暗精灵还是人类，奸诈虚伪比比皆是，坑蒙拐骗忘恩负义屡见不鲜。阿拉德大陆之上，那标识着人间市镇，与标识着地下城的各个区域，又有何种区别？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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