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众人耳听远际干雷空放般的巨响时,都诧然顿手,齐愕然地茫然四顾,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时见得众多巨兽齐潮水般蜂涌而来,不禁都“啊”地惊呼尖叫,齐挤拥着向台下逃去,只求早点远离这个即将成为屠场的血腥灾地。
但双腿哪敌四蹄,众人挤拥奔逃,又哪能逃得过虎狮兽箭步般的飞腾?尽管众人在巨兽奔来之前大都下了台去,但在台下的平旷阔地,众人的脚步就更难加大,力弱的只向着台外逃出几步,便被疯狂的巨兽扑上一口咬去了大半个头颅,又几下就被整个撕吞了,连骨头都没有被吐出来。而尚在台上未及奔下的人们可就更惨,只堪堪被巨兽们当成驯练者投放入枷笼内的活食,一个个被争抢着从头到脚、连衣带袜完完全全地吃进肚里,更惨的是,有的人神识尚在便被巨兽们无情地撕成几段,只留下将死时划破天幕的一记骇人的惨叫,直堪堪让幸存者在此后的数夜中噩梦连连,脑内游荡不休的便一直是那声骇破天胆的惨叫。
整个屠食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最后巨兽们食足引饱后终于恋恋不舍地被操兽者唤回,空留下台上台下几流成河的血水、一堆堆破乱不堪的衣物、一座座小山般的人的头颅身骨。
仅有的百十个脚程稍快的人们都赶上了这黑衣男子和女子藏身的这座高山上,耳听巨兽们终于离去,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山的半腰上兀自惊惧地看着山下缓缓推进的神界的军队。
黑衣男子此时全身都在颤抖:那么多的同胞们都被这么残酷地屠杀了,他元婴子到底要做什么?屠族?他难道要灭了人族?愤怒只如一股烈火般猛地焚遍了他的全身,他再难忍受,蓦地对着那女子暴吼一声,道:“放开老子,老子要宰了元婴子那……”蓦觉喉头一紧,再难说出只字片语,身子倏忽间被她提着向山后疾飞而去,只眨眼间穿过山尖,躲入一块巨石后。这时,那女子的话音才从耳边传来,道:“只要你不在狂叫,我就让你恢复言语。”但黑衣男子只是双目充满怒火地盯着她,那目光竟足以刺透她的身体,直逼她的心脏。她叹息一声,道:“算了,还是暂时不让你说话的好,否则若让元婴圣主再发现,就不妙了。”
原来方才那黑衣男子的一声狂吼虽未有穿云裂帛之力,但毕竟还是让功力深厚的元婴子听见了,这女子只见他淡目略向这里瞟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元婴子的功力她深知熟悉地紧,心忖他此刻不追来那只是分不开身。若是那边事了,他定然会将目标锁向这里,那时这小子怕就危险了,当即她不及多想便制住了黑衣男子的哑穴,将他带着远远地退到了山后。
这时深藏石后,山那边的场情便难目视了,两人只阁空听到那边有人的怒喝声道:“哼,阁下不宣而战,屠杀了我人间上千无辜民众,当真凶残之至、连畜生也不如。哼,原来神妖多得是泯灭人性的牲畜,并无专走正途的真神。”
是他,原来是昆仑之巅的辛功子,自己方才听过他的话语,知晓他是潇洒孤绝的侠士,这时出言愤骂肯定是怒已至极。骂得好,黑衣少年不由得心潮澎湃地暗道:这般神妖,行径直连畜生都不如,还大言不惭地自称‘神妖’,呸,神畜,神畜,分明就是‘畜神’!正想的起劲,忽又听得耳边那女子声音有些怪怪地道:“你听了这话心里一定很是赞同,对吧?”
那男子不置可否――其实他根本无法说个是或者不字,但身子无法动弹,不能看到女子脸上的表情,却也知其表情定然难看之极。
不稍片刻,那女子的声音又起,却是淡淡地道:“你不要以为神界都是那般不通人性的神。”
黑衣男子从鼻子里发出“哼”地一声,好似很是鄙夷,便在这时一阵狂笑生生炸入他的耳中。声含厉劲,直似要刺破他的耳鼓soudu.org,穿透他的心脏,撕裂他的身躯。冷山峻石经此狂啸也自震了一震。
这时,那人的语声又起,道:“兵法有云:始计第一,谋攻第三。我这不宣而战的计策、兽兵先锋的攻略还入你辛功子辛老真人的眼吧?嘿嘿。”
这厮心肠歹毒却还反以为荣,难道心竟是粪便做的?黑衣男子心中实难用愤怒二字来形容,这时果然听到辛功子的怒极愤语道:“
无耻狂徒,老夫岂能容忍你这般嚣张?我们生死事小、受辱是大,何况他辱没的还是我们引以为傲的族类,这让我们无论如何也难忍受,所有血性男儿,我们还等什么,齐拔出兵刃迎上所有嘲笑我们、欺辱我们的敌人吧!让我们噬齐血、食其肉,为所有死去的同胞们报仇雪恨吧!”
愤怒终于化为力量激发了众人的血性,催动了他们拼死的决心,成为他们冲刺的“锋兵号”。
顿时,山那边的喊杀声暴起,刺破了山这边的宁静。黑衣少年全身热血沸腾,浑身直欲颤动却不得,欲要张口狂呼也不能,只难受得几欲死去。那女子似也觉出了他的不宁静,却是小声地道:“你向我保证不大声叫喊,我就解了你的哑制。”黑衣男子只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一得开口说话的机会,这黑衣男子吁了口气,道:“快,快,快解了老子的禁制。老子憋得难受,定要过去血战一场不可。”
“不行,绝对不行,”那女子正色道:“那元婴圣主神技何等高深,似你这般不会丝毫功力的人去了只是送死而已。”
黑衣男子怒视了她一眼,蓦地对着山那边高吼道:“元婴小儿,你老子在此,还不跪下求……”“饶”字尚未说出,便又被女子制住了哑穴,一把夹在腋下,遁空而去。
众人俯冲而下时完全没了方向,无头苍蝇般一味地向前厮杀冲去,却遭到了元婴子等人的竭力阻截,死伤超过大半,而当元婴子陡然听到山那边的狂声辱骂时愤然一喝,破空直刺苍穹,向发声处苍鹰般扑去。这当儿情势又变,元婴子一去,众神人群龙无首下直堪堪被辛功子等人冲破数道防线,伤亡却也不小。又战片刻,辛功子终于突破层层守兵,斩杀无数敌将,冲到外围弱兵处,这时才有机回头向身后的尚未冲出的兄弟们瞧去,这一瞧,当真怔住了――数百位一同冲下的兄弟此刻只剩下几人正在浴血奋战,不消片刻,几人却又都被敌将数道兵刃刺入心脏,眼见活不成了。
“老夫自从二十岁起,便开始参与对神界的作战,一身大小战场也经历过不下百次,可算是戎马一身,即便是十年前与他元婴子一战时遭萧桂英暗算而被击下深渊,自己时刻也未有忘记重整铁戈、开拓疆场。可是百余十战,即便是战局不利、伤亡惨重但也从未有过似这般全军覆没的经历”辛功子茫然地看着天际那抹浮云,默默思忖着:难道是上天要捉弄老夫,偏偏不让老夫善终于疆场而安排下这样痛苦的结局吗?
一股悲壮之气冲荡着他的胸脯,他只觉热血无端蒸腾起来,蓦地对着山尖毫无所获而正自掠回的元婴子语现萧索地道:“老夫戎马一生还从未尝试过似这般全军覆没的惨败,现下已无颜再对乡亲父老,”顿了一顿,续道:“只是你我同为主将,老夫不愿死在他人手下。所以,最后一战……”
那元婴子尚在数丈余外的空中,却是冷目淡淡扫了他一眼,蓦地对着众神喝道:“兀那邪神何在?”
一个面色卡白、衣色妖异的中年男子应声出列,却是面无表情地道:“兀那邪神在此,请圣主吩咐。”
“好!”元婴子终于回到了主帅的位置,深深地看了眼中年男子,轻叹一声,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本主训练了尔等不下百年,性功修身,命功炼形,你的修习已大有成效,今日就派你去取了那贼首的首级。记住,无兵不奸,无奸不诈,无诈不谲,无谲不毒,”顿了一下,忽又定定地看着他,道:“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不辱使命。”
兀那邪神向着元婴子一拱手,道:“圣主百年身教,属下倍感盛情,但愁无以为报。今日有幸得以替圣主擒杀贼子,当万死也不言退。”
“好,你去吧。”元婴子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兀那邪神微一颔首,叫了一声“领命”便猛一腾身箭般射向远远的面色苦不堪言的辛功子。
辛功子耳听对方派上一个小喽罗来对付自己、眼见对方对自己一脸不屑的表情,不禁怒火滔天,本欲怒吼几句,忽见的一道妖艳的光芒疾刺而来,不禁暗道一声:“罢了,罢了,败军之将,_4460.htm何足言勇!”当即一展身形,手中长剑斜向一挺,炸出几道剑花,缓缓迎了上去。
两人间迅速腾起了数股无名的气场,气流随风转形,激的二人衣袂飘飘、发丝飞扬,无端眩人神驰、荡人眼球。
眼见二人身形即将相交,蓦听兀那邪神暴喝一声“去”,一股直比拳大的“能量球”旋风般疾刺辛功子的眉心。能量极度凝聚,喇猎猎地突破无数层空气,爆发数声刺耳的难听响声,以肉眼难辨的惊人飞速堪堪突破辛功子剑气逼发的气场逼近他的眉心。
辛功子眼见对方疾刺而来的身形不含丝毫逼人的气息,便知其中必有玄机,刺出的一剑留有数招后着,这时乍听对方那声暴喝,暗忖来的正好,长剑陡然内圈,又斜斜挥去,正点上了疾飞而来的能量球,手腕一弯,拨了开去。
原本裹含劲力的能量球威力极是惊人,它砸上人身,固然令人不好受,但若被无知者蛮力地硬击而上,便自爆了开去,幻化成无数细而多的能量密网直直“套上”敌手,轻者灼伤皮肤、重则刺透皮骨,直逼心脏。
但这股被辛功子料得先机而藉柔劲拨开的能量球却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兀那邪神乍见对方轻巧地避过自己数成力度的“能量汇”不由得一愣,随即嘴角逸出一丝怪异的邪笑,淡然瞟了眼又自逼近的辛功子,把目一睁,又喝了一声道:“起。”话音甫毕,全身突地极度升腾,窜上半空,堪堪顿住了。
辛功子一剑刺出却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只听得头顶一阵破空声响,当即仰首瞧去,恰见一条渐自幻化成形的巨龙正托着一身妖艳服色的兀那邪神腾空升去。他不由得狂喝一声,道:“好小子,看剑。”长剑猛地一抖,一道剑风突破剑身“嗤”地一声电光般刺向空中的虚龙。
兀那邪神嘴角又逸出了几丝邪笑,桀声道:“玄。”那虚龙应声猛地扭躯甩尾,倏然横侧过去,躲过了疾刺而来的剑风,却不料那剑风疾颤,突破最高点后忽又划道弧线紧追虚龙而来。
剑风竟能反转!兀那邪神突地愕然,但久经沙场,他反应是何等灵敏,便在这电光闪烁间蓦然暴吼一声“幻”!那虚龙竟似早已与他配合默契的堪称珠壁,便在他喝声甫出间蓦然咆哮一声,全身突地炸裂,化成无数炫光向四围散了开去。剑风这时恰已刺到,却只碰上了无数虚渺的炫光而已。众神人远远看得清楚,不由得齐声欢呼道:“好,好,好。”
地上的辛功子也不由诧然一愕,随即冷目一甩,冷冷地看着半空中兀自不落的兀那邪神,道:“好小子,这回让你躲过了,不过现下可要小心了!”语声甫毕,便又暴喝一声,道:“去!”无数剑芒顿然狂炫,化成无数剑风,齐咆哮着突破光速般地刺向空中仍自轻声邪笑不止的兀那邪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