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经常去骊山避暑,江夏王李道宗也返回京城了。江夏王和房遗爱是猎友,所以理所当然的被我们请来家中做客。
我们大婚的时候,正好李道宗送文成公主和亲吐蕃错过了。也算是为他补回一顿我们的喜酒。
而我更好奇的是他去西藏的经历。宫里宫外的人们都有传闻这件事的,可再清楚不过当事人,而我对历史又是一知半解,正好给我机会好好听听这件事的始末。
李道宗一进我们公主府就开始赞叹,直到进厅堂落座捧起茶,都还没有停住。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似乎却是奢侈了些。
可是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像个公主一样生活啊。难得我现在真成了公主,这只能说是得偿所望了。
宴席开始前,房遗爱领着他下了几盘棋,又去花园里散了散步。回来后开吃,席间他们举杯畅饮,一副忘年之交的模样。
我忽然发觉,房遗爱似乎与年长的人交往更多,关系也更好。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和他的性格脾气有关。
终于在宴席结束之后,有机会对江夏王发问了。江夏王觉得我是个孩子,对我的问题也不介意,只是看着我哈哈大笑。
我问的是,吐蕃赞普是不是年纪很大,又老又丑啊?
呃……我知道我的提问是有些不太和谐,可是这个问题从我知道文成公主和亲吐蕃这一历史事件开始,便萦绕在心头。因为我知道王昭君是嫁给了老头子单于,单于死后依照匈奴风俗昭君又夫从单于的儿子。
所以我在想,文成公主是不是也嫁给老头子,而且命运也很多舛呢?
“松赞干布年轻英武,怎么会是又老又丑呢?哈哈~~~”
李道宗有些醉意,所以声调都不由自主的升高几分。
松赞干布?我记得以前大使禄东赞提起和亲的时候,人们说的赞普名字和“松赞干布”没有一点儿关系啊。是叫啥来着……我给忘了,但绝对不是松赞干布。
我还以为不是同一段历史呢,看来历史果真如此,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那赞普有没有为公主建一座宫殿啊?”我试探的问。确定有没有布达拉宫,是最重要的。
李道宗听了我的话后,身子腾地坐直了,更加兴奋起来。手脚一起比划着说:“当然建了,而且很大很漂亮!嗯,其实我也没见着……听吐蕃国的来使说,宫殿建在一座叫‘红山’的山上,公主看过之后很是满意。咳,总算不枉费我大唐对他们的信任啊。”
“唯一的不足就是,赞普还另娶有一位公主叫尺尊公主,是泥婆罗国的。不过,既然松赞干布对我行以子婿之礼,也坦诚告诉我这些事,想必不会无礼于公主。雪雁她打小失去父亲,现在总算是有个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了……他父亲泉下有知,也……”
眼看着江夏王说话的声调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果然不出两秒钟,只听“咚”地一声,他便趴倒在桌上,睡着了。
剩下我和房遗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江夏王在我们府上一定玩得很尽兴,侍卫们架着他离开时,他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让房遗爱给他把酒满上。
乐的我们是前仰后合。
被江夏王爷一闹,房遗爱和我的兴致也高起来。我们两人趁着夏夜的凉爽,坐在院子里赏月。
这还是第一次吧。石桌上摆满了瓜果梨桃,各色酥饼点心。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听他说儿时的趣事,过年过节时的兴奋,还有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做官……
我听他说着,思绪也落在了自己的往事。
有多长时间,我没有念起爸爸妈妈,同学朋友了?嘴里不能念,可是心里也在渐渐忘却掉。
我开始怀疑自己早已经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大雁塔景区。要不是我和哥有一天谈到了穿越的事情,恐怕我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一点。
哥,说起他的过去和现在,心中唯一存在的悬念就是为什么会记得方雨昕的往事。而我,那就是悬念重重了。
首先我不知道自己在大雁塔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条漆黑幽长的甬道里,为什么走到甬道尽头会被一阵光吸到古代,而且是唐朝。
一切看似无关却一环扣一环,紧紧相连。
我在西安旅游,就穿越到古代长安。那么我在北京上了四年大学,也没有会穿越到明朝或是元朝啊?
所以哥对我说,我只是灵魂素粒子脱离出肉体来到了唐朝,而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已经死掉了。
灵魂素粒子?真TM扯,要是真有那玩意儿,世界不早都乱套了吗?要存在灵魂素粒子,那大家都来穿越吧,都来乱七八糟的投胎转世吧。
据老哥回忆,与哲学联系最紧密的科学当属现代物理学。还说什么终有一天,肯定会用科学的手段证实一些哲学理论的。
老妈在家里收藏了一些有关这方面的书。我是一本没看过,老哥看的是津津有味。谁叫他俩人是脾气相投,酷爱物理。特别是相对论什么的。听他们提的多了,我也耳濡目染了些。
要说物理,我最爱的还是原子物理。对核设施的建造研究,我自己都恨不能摆出个模型。可惜理论就是理论,难成大器。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自己最钟爱的服装设计。
咳咳,又扯远了。
这个灵魂素粒子不知道是哪个人物提出来的,但是没人证实,只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我们所坚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告诉我们,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呃……那我算不算是实践呢?
安啦,不扯了。甭管有没有灵魂素粒子,我穿越了是事实,死亡八成也是事实。
哥问我,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就自己好好想想。现在你在唐朝,那二十一世纪的该怎么活?没有了思想,就等于没有灵魂。那还不就是死了?
乱七八糟的胡侃了一大堆,虽然有些自相矛盾,有些白烂有些扯,可是我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所以我也承认,我肯定是死了。应该属于“安乐死”的范畴,没有痛苦,没有知觉嘛。
原本想和他再多探讨探讨此类的话题,也好找日找到回家的路。可是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说是好久,其实就是一个多星期。
前段时间我三天两头的往房遗直的书店里跑,背着房遗爱,和所有的知情人。
我每天奔波往来于公主府和房遗直的书店,还要提防被人发现,成天见偷偷摸摸的。慢慢地我开始感觉到疲惫。
而且没有乔装我也无法和他靠的太近,因为这是古代,因为我是他弟弟的老婆。
可一旦扮丑了,哥的朋友们会在背后议论为什么房大人与这么粗鄙的人为伍,而且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的样子?
一旦想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古训,他们肯定会渐渐与哥疏远的。那我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正常的相处。
我们都累了。争吵开始了,拌嘴开始了。就连他和别的男的多说几句话我都开始争风吃醋。
每每好上个三五天,就会发上一顿脾气。我们开始说狠话,说不再见面云云。
天真的以为说好从此以后不再见面,就真的可以结束掉这段感情。可还没等到第二天,我们便会因为思念过度重归于好。
来来回回折腾许多次,伤了感情,也伤了心。可就是无法割舍。我们在一起谈心,谈很多很多,只为了化解彼此心中的怨气,可是谁都不肯让步。
谁都没有错,如何让步?
冷静下来考虑,错就错在我们本不该开始这段恋情。
以前的克制是十分正确的,那个时候即使我们自身无法克制,但是有父母在身边监督着,我们无法为所欲为。
当我们都还年幼,无法撑起自己的那一方天空时,只会循规蹈矩的按照父母的命令来生存。可一旦独立,便开始疯狂的弥补逝去的时光。
我们便是如此。从前我们得不到家人的认可,得不到朋友的支持,哥在孤军奋战中我们渐渐失去了勇气。总以为现在能重新开始是上天给的恩赐,却不知道是更大的陷阱。
挣扎,苦恼,无望,沦陷……
最后我们都退了一步。妥协的结果是,秘密置办一处房产,用以我们秘密约会。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却难办的很。他不能亲自出面,可我妇道人家一个也不适合。这个建议虽然被我们采纳却也因此搁置下来。
房子没有准备好,我也失去了终日混迹于书坊的心情。
这一次,我狠下了决心一定要矜持住。不能轻易就妥协,轻易就松口。
哥以往忙起来的时候总是顾不上理我,把我晾在阁楼一待就是半天一天。可我总是给予理解,知道他忙没有因此责难他。可是他变得和从前不一样,对我不再解释很多,照顾的也渐渐少了。
当年他和童嫣谈恋爱之前,都还要先问我意见。我若是不同意,他就不会和童嫣开始。但是,他现在做什么事情都很少问我意见,自己拿主意,我只需跟在后面就行。
我开始怀疑,他只是拥有我哥的面貌和记忆,除此之外,他们就是两个独立的人,而我们,都混淆了。以为四个人就是两个人。
所以我才能狠得下心不再去找他,也不刻意去想他。我告诉自己,只要房遗直不主动来找我,那么我们就完了。我就全部明白了,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并非原本的方雨昕。
房遗爱看我怔怔的出神,便停止诉说。
“怎么了,玲儿?是不是觉着有些凉?来,披上这个。”
房遗爱关切的望着我,脱下长衫披在我的肩上。他的体温顿时传入了我的心头,暖暖的,还是爱心牌的。
如果我爱的是他,该多好。那我们就是郎才女貌,“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可惜造化弄人,我没那种命。
偏偏死心眼儿,就认住那个人不放了。
不管和房遗爱多么欢快的爱,都不会尽兴,因为我脑海里闪动的,始终是那张面孔。
午后的阳光烤的大地滚烫,树叶子都打了卷儿。听着蝉鸣,我正迷迷糊糊的午睡,只听见丫鬟一阵低呼,惊到了我。
正欲骂她,嘴未及张开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
“别动!敢叫出声来老子就宰了你!”
完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