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边荒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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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里那把刀是黑色的,光洁并且锋利。

    它有据可查的主人是一位疲惫的旅人,那位旅人因为太过饥渴晕倒在沙漠。虽然不多远便可以走出沙漠,但是他毕竟累了。

    风沙掠过,有沙砾降落,亦有细沙扬起。或许疲惫之躯便会就此被长埋,也可能他已没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所以睡得深沉。梦深长而混乱,如同驾驭不了的马蹄,也如同风沙起落不定,变幻无常。

    并不是所有梦都会最终醒转,旅者没有醒来,刀如同主人一般平静而平凡地躺在沙漠表层,颀长而厚重。

    距离那片沙漠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绿洲,一群人聚居在那里,当然那里不会显得繁华,人口流动频繁,所有也不会很稳定。如果这里不是沙漠附近两国国界的交际,不能给商旅做倒卖,甚至销赃的生意提供方便,恐怕会相当荒凉,而soudu.org绿洲也将不复存在。虽然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但是当地的住民大多依旧安土重迁,在这里世代习惯了的生活很少受到强烈的外部侵袭,有经过的商旅认为这里是天堂也说不定呢!当然,这跟来到这里的人不会让那些沙漠居民见到太多足够诱人的事物有_4460.htm关,在这管制乏力的地带时常有马贼甚至敌对国的散兵游勇光顾,而夹在中间的荒漠的人们从来就搞不清楚自己是哪边的属民。不止这些,阅历丰富的商人甚至匪徒可不会对这些世代习武的沙漠民族掉以轻心。

    边陲的情况大抵如此,安静而紧绷的生活随时可能破裂,但又可以迅速回复,或许正是这样的地方容易发生一些令人惊奇的故事。了解的人习以为常,不解的人,津津乐道。

    在这个显得迷离的边荒传说里,那把刀似乎始终是黑色,这或许是因为它总会出现在黑夜里。

    第一个见识到它的人是边荒的一个落魄汉,他从来都在这一带游荡,有时给经过的商旅帮忙搬运货物,或者被任何人雇佣做需要他这样的人去做的事情,那都只不过为了使自己不至于饿死。

    那个可怜的落魄人叫做胡八,这个名字有些由来,有一次他醉称自己杀了八个人,是一个商队,后来被证明是胡说,所以大家开始称他胡八。但是在那个很久之前的玩笑后不久,神出鬼没的官军以一件杀人案为名将他带走,周围大都颇惊奇胡八竟真的能杀人。可过了一阵胡八又被放了回来,众人又开始讥笑他吹牛。

    正是这样的一个落魄的人做了一件一点不吹牛的事情。那是在一个夜晚,大多时候夜不会那么黑,但总会有一年里的某一天的夜黑得异乎寻常――那时候胡八已经连续三天都能吃饱,这本身已经很令人惊奇。

    也许为了跟能够吃饱饭同样的原因他走出了集镇,来到了沙漠边缘,雇佣他的人不可能让他来看看沙漠而已,这个沙漠里唯一的变化就是偶尔会有商旅和马贼出没,除了这些那个人想知道的就不会有很多人知道了。当然也可能来到沙漠完全是胡八自己的主意,因为连续三天都不饿可能使他难受,他需要消耗一些体力。那么直接来到沙漠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也可能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之前的某一天他曾经在那里看见马贼掉了一点东西在地上,他猥琐地去捡的时候,马贼中竟有一个停了下来,骑着马来到胡八面前,踹了他一脚,说:“给我捡回来。”胡八沮丧地捡给他,并不很重的东西,那马贼用刀挑起,扬长而去。胡八在身体周围漫际的烟尘里呆呆地凝望,忽然眼神中闪现出惊人的光彩,他竟看见又有一包东西从马贼的马背上掉了下来,看来那一次马贼真的是大肆洗劫了一番,东西已经多得带不走。胡八只是微微一呆便立刻冲上去抓了就跑,等他确定不会再有马贼便要打开包裹看一看,可是忽然杀出一路官军,来势汹汹,就连胡八这种人也吓了一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官军直接从他手中拿走他的东西,而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松开――包裹被没收了。那一次的记忆至今未能平息,所以完全有可能因为上次难忘的经历,胡八决定趁体力充沛的时候来碰碰运气,夜这么黑,有什么东西当然应该来得及藏起来。

    有时候,一个人怀着某种希望去做事情,其实他的心里恐怕非常清楚那些希望不过是个安慰。而对于胡八,他做的正是那样的事情。

    夜晚的沙漠虽然安静,但未必没有杀机。比如,胡八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在他翻越过一座沙丘,眼前仍是黑暗,他几乎要离开了。当然,他没有离开。若他离开这个故事便无从讲来,又“当然”,并非我强要留他,只是夜晚的天气太冷了,胡八竟哆嗦得站立不稳,从高高的沙丘翻滚而下,头撞着钝物,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他只感觉到腹背的肌肉有拉伤的疼痛。

    那时候胡八想――不知道他何时学会去思考――也许他应该去做点另外的事情而非继续过着毫无遮蔽的生活,因为那样的他至少不必像现在这般难过。

    也许像胡八这样的人不该相信自己的思考,可是当他学会去想到一些东西,总会有一些缘由。

    他摔得痛得无法站起的沙丘下,有一个类似他的身影横亘,不知它以何种眼神注视耸立的沙丘。那个沙丘刚刚翻越过,可是现在它散发出的寒冷忽然扑面而来,那阴影已经令本来漆黑一片的夜晚显出一些光亮。

    或者沙丘的这一边的某个地方本来就在发亮。

    胡八顿时坐了起来,他小心地挪动直到冰凉的背脊埃到更冷的沙丘,他搜索光源,那光似乎与沙丘的阴影的边缘融合,极其柔和,毫无一般光线的锐利。胡八想:莫非是马贼熄灭的火堆,而那似乎仰望苍穹的正是马贼?除了马贼再不会有人可以在此时此刻做出这等事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