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枯黄,而知天下皆秋。
望向窗外飘零的落叶,杜倩倩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失落。三天前刘王妃来找茬的一幕还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里,虽然最后这刘王妃自个儿倒霉摔了一跤,但是她说的话还是点醒了犹在梦里的杜倩倩。素顺是有家室的人,她这样跟他在一起,到底算是什么呢?情人吗?没有爱上素顺的时候,只当他是弟弟,便没有这样的烦恼,现在心儿沦陷了,各式各样的烦恼就接踵而至,而今摆在她面前的最急迫解决的便是一个名分问题。杜倩倩明白凭着自己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人,就算嫁给素顺也不过是个妾。将来,素顺还会有更多的妾,而她自己不过是那么多女人中的一个。想到这里,杜倩倩感到秋的寒意袭上了自己的胸口,把自己颗滚烫的心吹得冰凉冰凉的。
“小云,陪我出去走走。”终于杜倩倩再也坐不住了,也许四处走走能消解一下她心头的郁结。
“主子,我去给您拿披风。天凉了,您该多穿点。”小云看着杜倩倩单薄的衣衫,不禁觉得自己身上也冷嗖嗖的。
杜倩倩慢慢走着,感叹着她所走着曲折的回廊不知会通向何处。回廊两旁种植的那些花儿们,早就开败了。犹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是花香萦绕,蜂飞蝶舞的美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漫不经心想到的一句话,惊得杜倩倩心儿狂跳。无情的女人最洒脱,无心的女人最逍遥,可如今她的心已付出,便再也找不到那个洒脱、逍遥的杜倩倩了。
“主子,您怎么又在叹气了?您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我没有。”
“您是在想王爷了吧?”
“哪有。他不来我还落得清闲。你不知道他有多缠人,就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主子,您嘴上说不想,心里可是念得紧吧?要不然,您怎么这两天都睡不踏实,饭也吃不下?”
“我每到秋天都是这样的。习惯而已。”
不觉间又走了一段路,一阵凄美的琴声划破四周的沉寂。这声音薄弱蝉翼,哀婉的就像秋虫的绝唱,空灵的像空谷的回响。杜倩倩被这琴声打动,不自觉地朝声源走近。绕过低矮的常青树丛,经过几堵爬满花藤的墙壁,一座凉亭出现在杜倩倩的眼前,那凉亭四周围着轻薄的纱幕,其中有一个绰约的人影,秋风掀起纱幕一角的时候,杜倩倩看见了那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她垂眉低首,玉葱般纤细的手指正轻抚着一架置于她身前的古琴。那奇妙的琴声就是那女子弹出的。许是觉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那女子蓦地抬起头来,秋风顽皮地逗弄着纱幕,朦胧地杜倩倩只见那女子有一双细长的媚眼,那样的妩媚只有苏妲己才可媲美。
“主子,她是谁啊?”
“我哪知道。”杜倩倩哭笑不得,小云怎么问起她来了?她哪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
“公主,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外面天凉您也不多穿点。”说话的是一个手拿绛红色披风匆匆朝凉亭跑去的小丫鬟。
听见那个小丫鬟叫对方公主,小云忽然恍然大悟拉着杜倩倩就要走。
“怎么了,小云,我们去认识认识那位公主。”杜倩倩倒是很有兴趣,她早就想学习怎么弹琴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每次看到电视里那些弹奏古筝的人她都羡慕的不得了。
“姑娘,我看你也在那儿站了那么久了不如进来坐坐吧。”凉亭中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优雅。
“谢谢了。”既然对方都邀请自己了,杜倩倩当然欣然上前。
“主子。”小云焦虑地看着杜倩倩,心里一直在祈祷,千万别让杜倩倩知道。
知道什么?当然是知道凉亭中的公主是她家王爷的新纳的妾——李姬。
“公主,把披风穿上吧。”
“莲儿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叫我公主。我现在是顺义的王爷的妾,你要叫我李夫人。”
小云最不想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听到李姬的话,杜倩倩仿佛遭了一个晴天霹雳,全身都震悚起来。
“你是素顺新纳的妾?什么时候过门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杜倩倩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敢问这位姐姐是哪位?也是王爷的妾吗?妹妹见过姐姐。”李姬美艳的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一笑倾国倾城,让杜倩倩更加自惭形秽起来。
“我不是。”杜倩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秋天的寒意似乎浸入了骨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该如何称呼姐姐?”李姬面色不变,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叫我杜倩倩就行了。”杜倩倩不好意思甩头就走,只得硬着头皮跟李姬继续攀谈下去。
“原来是杜姐姐。我两天前刚进门的时候就听说姐姐的大名了。王府里的人都说姐姐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今日一见,姐姐果然是秀丽可人。杜姐姐,请坐。莲儿还不快去沏茶。”
“那都是王府里的人乱说的,我哪是什么宠妾,连妾都不是何来宠爱一说。我只不过是素顺的旧相识而已。”杜倩倩坐在凉亭一侧,冰凉的座椅正好可以衬托她的心情。
“不是啊,主子。王爷不是每回来都要呆上一晚吗?奴婢都在外面听见了。王爷是真的疼您啊。”小云可不是傻瓜,她当然要维护自己主子的尊严。
“小云,不要胡说。”一不小心,杜倩倩看见了李姬腰间悬挂的香囊,上面绣着大大的‘顺’字,那个东西她曾在素顺的腰间见过。素顺的东西竟然会在李姬身上!
“杜姐姐,听说王爷的正室凶悍无比,我初来乍到,还要请姐姐多多关照了。”
“哪里,你是王爷的妾,我不过是个外人罢了,那需要我一个外人关照你呢。告辞了。”杜倩倩强忍着心里的难过,站起身来。
“姐姐,慢走。”李姬起身送别。
她的眼里笑意褪尽取而代之的是像鹰一般的阴狠。
杜倩倩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素顺这两天一直没露面,而那个李姬又是这两天刚进门的,素顺恐怕是眷恋新人吧。不然,那个香囊的事该如何解释。
当天晚上杜倩倩回到别院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她独自一人猫着腰在杂草丛里寻找着那个被素顺丢弃的钻戒。
“主子,天都黑了。你还是先进屋吧。”小云看着杜倩倩孤独的背影,眼睛也湿湿的。
“那个李姬的事你是知道的吧?”杜倩倩没有回头,声音颤抖的询问小云。
“主子,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我不傻,不要骗我。”杜倩倩紧紧攥着一撮枯草,心剧烈的颤抖起来。
“主子……李姬是两天前进门的。”小云见瞒不住了也不好再隐瞒。
两天前,素顺忽然那么殷勤地跑来找她,她早就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天热闹吗?是不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杜倩倩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小云温柔的笑着。
那个笑容看不一点瑕疵,暖暖的像是三月的春光,小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主子,王爷最爱的还是您。”
“小云,我不是这里的人,你跟我说说那天的盛况行吗?肚子好饿,我们边吃边聊吧。”
“好啊。主子,你不知道那天可真热闹呢,跟刘王妃过门的时候一样热闹呢。迎亲的队伍足足有一条街那么长。而且那些嫁妆可真气派,光是夜明珠就满满一箱,各个都是鸡蛋那么大……”见到主子不生气了,小云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小云还是小女儿心性,说起别人的气派婚礼,脸上不觉显现出些许羡慕之色。
“素顺打扮的怎么样?”
“王爷穿着大红喜服,骑着一匹白马,那匹马叫追风,大有来头的。”
“娶妾都那么热闹吗?”
“不是啊。这李姬是禧国的公主,所以,她的地位其实是平妻。就算是刘王妃见了她也要客气三分。”
“素顺,他高兴吗?”
“王爷当然高兴了。他一直在笑。”
“你帮我准备晚饭吧。我饿了。”杜倩倩背对着小云捂着疼痛的心。
“好。奴婢这就去。”
见到小云走开,杜倩倩这才一步步走进夜色里。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心疼的像被人生生撕裂,为什么要骑着追风呢?那个见证了他们关系转变的白马为什么又要充当素顺与别人婚礼的见证者。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怪不得这么凄寒,杜倩倩在心里默默的叹息着。她受伤了,就像一只被拔掉刺的刺猬,鲜血淋漓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付出真心的结果就是这样吗?她错了,然后累了。她要把自己的心用装甲武装起来,要它坚强的再不会受伤。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又要爱上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呢?杜倩倩的脑子很乱,心疼的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