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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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前面三个满脸堆满笑意的人,桑梓一阵头痛与无奈,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可没有忽略她们笑容中隐含的妒意。心知树大招风,她一向是低调行事,可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门来。

    不过,单纯的游玩对她已经没有了吸引力,正愁着无聊呢,就有人找上门供她消遣,看来老天对她不薄啊!

    “有事吗?”桑梓很快调整了状态,嘴角上扬成一个大大的弧度,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是这样的!”中间一个穿藏青色衣服的女子上前,唰地打开扇子,自命风流地答道:“我等均是本县的举子与秀才,素喜以文会友。因见两位风姿绰约,文质彬彬,好似饱学之士,心下甚喜,故遣在下邀两位过去。”

    “噗!”桑梓很不给面子地将口中的凉茶喷出。明明就是一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二世祖,却偏偏装成酸溜溜的迂腐文人。瞧那话绕口的,她也不嫌累得慌!

    “敢问姑娘,在下的话有何可笑之处?”青衣女子拉下脸,但还是碍于身份,吐词文雅。

    “我绝对没有任何嘲笑你的意思。我笑,主要是因为你的话实在是太精辟、太有哲理了!”桑梓满脸的崇拜之情:“我从来不晓得从一个人的长相竟能看出一个人的学识,更不晓得自己的样貌也能归于饱学之士。我真是太高兴了!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儿个我算是受教了!”

    三人面面相觑,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见她一副土包子进城外加激动不已的神情,不屑之意渐渐从眼底浮现。

    “哼!”她左边着番木色衣衫的女子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喃喃低语:“没见过世面!”

    “呃?”桑梓无比真诚地扭头看向她:“敢问这位大姐是不是也要指教我一番?”

    番木色女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禁让桑梓暗自感慨,无论什么时代,什么国家,女人都一样在意自己的年龄啊!

    “大家一定着急了!”青衣女子骤然出声,冲她笑得好不亲切:“既已认识,以后就有的是时间切磋。他们都还在那边等着,咱们赶紧过去吧!”

    几人很快来到人群攒动处,但却发现,那些所谓等她们的人均围成一团,或摇头晃脑,或啧啧赞叹,或目不转睛,或两两悄声谈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厢多出几个她们“特意”邀请的客人。

    “好诗,好诗啊!”人群突然轰动,引得外围的人或侧目、或引颈而视。只听得赞叹声、附和声此起彼伏:“国舅爷真不愧是本县第一才女,文采出众,才华横溢啊!”

    “是啊!妙语添香,惟妙惟肖,一语惊人,却又恰到好处。”

    “素闻国舅爷有八斗之才,今日一见,果然才识过人,在下不得不佩服!”……

    国舅爷?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吧!诧异地挑挑眉,桑梓顺声向人群拥挤的中央望去,无奈人头太多,挡住了她的视线。

    “国舅爷又有大作了吗?”那三人齐声挤上前,均是一脸的激动:“快让在下拜读一番!”

    桑梓二人被晾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尽情地“沐浴”了一番众人异样的眼光。早知来者不善,她已经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来应战,但却没想到,她们竟蠢到认为众人的忽视与失礼就可以让自己不悦。

    不过,拜那三人所赐,桑梓终于成功看到了众人口子的大才女,不禁勾起嘴角,心里暗道冤家路窄!至今为止,她算是与自己打交道打得最多的一个了,虽然身为当事人的她可能还没听说过桑梓这号人。

    “呵!”扫视一周,花想容掩嘴轻笑,明媚惑人的笑容煞得四周及游人神色恍惚。凑到桑梓耳畔,以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调侃道:“看来,她们可是做足了准备,想要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啊!”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桑梓挑眉。

    “当然!”水眸流转,花想容笑得像个偷腥的猫:“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即使丢脸,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但你不一样呀!虽然她们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浦青县是藏不住秘密的!”

    “当然不一样!”桑梓笑的更得意:“没人规定忠乐侯的女儿必须卓尔不群,但她的儿媳妇却必须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否则难堵悠悠之口不说,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入不了桑家大门。”

    没去看她骤然僵住的笑容,桑梓好心情地向生源处看去。只见青衣女子激动的泪流满面,活像死了她妈似的,哽咽着喊了好几声妙。外围的人见状更是踮起了脚,想要瞄上一眼。

    “池塘一夜风雨,开起万朵红玉;怜君自来高格,爱莲谁若敦颐。”番木色女子开始抑扬顿挫地高声朗道,随即一脸的崇敬之情,朗声赞道:“言辞间将莲荷的风姿描述得如此动人,且以莲喻人,发人深省!妙,妙啊!”

    “蒋秀才谬赞了!”王之柳谦虚地说道,但却难以掩饰一脸的得意与自豪。

    一旁的桑梓被震得目瞪口呆,甭提多惊讶了。那首咏莲诗虽算不上上等,但却称得上一首难得的佳作。

    一直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欺女霸男、吃喝嫖赌、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败家女,却没想到她竟还有如此才华。若那首诗真是她所做,那么自己倒要对她改观了!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不知何时,王之柳领着一群人来到了她的面前,语带歉意地说道:“实在是诗性大起,一时间忘了周遭的事,怠慢了二位,还望见谅!”

    “怎么会呢?”假模假样!桑梓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满脸真诚地回道:

    “能欣赏到国舅爷的诗词,何其幸甚?只要有国舅爷优美的诗句为伴,别说是被凉在这一会儿,就是让在下不吃不喝地站在这三天,也绝无怨言。不知国舅爷可否再做两首,赠于在下,以满足在下向您学习的小小心愿?”

    “是啊,是啊!国舅爷就再多做几首吧!”她的提议果然引起许多马屁精的附和:“我等一定用檀香木裱好,将其视若珍宝,挂在正厅,每日晨读晚学,绝不敢忘。”

    王之柳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与愤怒,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拱手向周围的人行了个礼,义正言辞地说道:“王某对诗词也不过是略知一二,怎能担得起如此吹捧?各位这不是折杀在下,让在下无地可容嘛!

    想我南灵国,人杰地灵,才子犹如过江之船,多之甚多。且不说别人,但说眼前这两位也都是人中之凤,满腹经纶,王某在她们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实在不敢再现丑了!”

    “国舅爷太谦逊了!”在场的人虽纳闷她异于寻常的态度,但还是打蛇随棍上,赞过夸过,锋头就转向了桑梓二人:“国舅既如此推崇,不知二位可赏脸吟上一首,也好让我等学习一下?”

    “众位的好意,小女子实在不能推却!”不等桑梓开口,花想容已经款款前移一步,略微施了个礼,柔声说道:“但小女子所学有限,难以承受众望,更何况有我小妹在此,小女子的诗词更是难等大雅之堂。不过,我小妹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定能不负众望!”

    从来不知道美人笑起来也那么可恶!桑梓暗暗咬牙,不着痕迹地瞪了眼某个笑盈盈、等着看好戏的人。

    “看来,人家是不屑与咱们这群人交流啊!”王之柳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国舅爷这话未免有挑拨离间之嫌!”桑梓毫不客气地指出,成功地遏制了四周开始喷火的目光。挑挑眉,环视一周,冲神色各异的众人点头笑了笑:“既要作诗,就要思考,我可不是那七步成诗的曹植。”

    “敢问曹植是哪位?在下可从未听过这个人!”蒋秀才插口。

    糟糕!这里从秦朝开始,历史就已经转弯,她一时间竟忘了这一点!不过,诡辩可向来是她最擅长的一点。

    轻勾嘴角,似褒非褒地解释道:“刚才国舅爷也说了,世上能人义士多如过江之船,书籍更是多如牛毛,纵使蒋秀才你博学多才,也难免有所疏漏,没听过也不奇怪。”

    言外之意就是你看得书还不多,还得继续努力,但这么简单的意思竟没有人听出来。见众人均释然地点头,桑梓不禁垮下肩,自觉没趣,倒是那王之柳眼光闪了闪,那双向来浑浊的眸子多了层深意,隐隐勾起她的兴趣。

    “思考?”番木色女子插嘴冷嗤:“不知思考到何时?寒舍离此较远,不知天黑前还能否赶回家中?”

    “呵!”桑梓笑得好不灿烂,可说出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你这么久都没有做出一首,而我只不过比你多看了几本书,又怎么能那么快做出来呢?再说,你好歹年长,我若很快做出来,不也是对你不敬吗?”

    “你——”

    “啊!”桑梓突然咋呼一声:“我想到了!”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此就献丑了!”

    做诗不会,但背诗,天下间谁能与承袭了五千年文化的她相较?欺身上前,挥笔,洋洋洒洒,一蹴而就。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烟霖露结,爽爽有神。这是文痴师傅对她书法的评价!虽有嫌她力道不够,气骨不全,却也难掩其对她的称赞。

    《对莲》

    古柳垂堤风淡淡,新荷漫沼叶田田;

    白羽频挥闲士坐,乌纱半坠醉翁眠;

    游梦挥戈能断日,觉来持管莫窥天;

    堪笑荣华枕中客,对莲余做世外仙。

    满意地看到众人哗然的表情,桑梓快速地冲花想容眨了眨眼,而后者则是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低头欣赏,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眸子里的情绪。

    “好一个‘堪笑荣华枕中客,对莲余做世外仙’!年纪轻轻,就可看破荣华,有气度,有魄力!”苍老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顺声望去,却只见一名鹤发慈祥的老者。

    衣着普通,年华垂暮,乍一看无任何特别之处,但若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神矍铄,一双老眼闪着睿智的光芒。生活剥去了她的青春,却没有带走她的智慧。

    “有人汲汲一生,只为荣华富贵,却不知这一切如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真正看透的人少之又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如此通彻,实在令老朽汗颜啊!”老者感叹,神色黯然。

    “老人家你也太高看我了!”桑梓失笑:“我身无大志,只想做个逍遥自在的普通人,但这一切是建立在我吃饱喝足、家里有闲钱供我逍遥的基础之上,否则我哪有心情去花前月下,做那个所谓的世外仙呢!”

    “呃?”老者错愕,随即朗声笑道:“呵呵!说得好!”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很显然使得那些心高气傲的文人们不满,本想压压她的气势,将众人,尤其是众家公子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却没想到竟助她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对象。

    “哪里来的老太婆?跑到这里来撒野!”番木色女子率先沉不住气,厉声吆喝。

    “吕聪,不得无理!”王之柳沉声喝止,随即上前一步,歉意地笑道:“在下王之柳,其友不懂礼数,冲撞了您,还望老人家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还望老人家能到寒舍一聚,就权当是跟您赔不是了!”

    “她说得很对,我本来就是个不懂礼数的老太婆,所以赔礼就不必了!不过,你的才能还是令老朽佩服啊!”老者的目光闪了闪,附和着称赞寒喧几句,随后闪身离开,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桑梓一眼,并丢下一句“后会有期”。

    “国舅爷?”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吕聪有些惴惴不安,试探着叫了她一句,却换来她阴沉的一瞥,不禁后退两步,暗自吞了下口水。

    望着老人离开的方向,桑梓暗暗揣测她的身份。她说这王之柳何时变得如此礼遇,却不曾想一切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小姐!”

    正思索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动顺声望去,却见青姨下马跑过来。看着她凝重的神色,桑梓的心咯噔一下沉到底。

    “青姨?”桑梓迎上去:“怎么了?”

    眉头一直紧锁,云青沉重地说道:“府里出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