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喝完茶，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公主，红霓可是这公主殿的人么？”淑妃踱到南宫蝶身前，明知故问。
南宫蝶心里咯噔一下，心下开始担心红霓那丫头。果真不出她所料，红霓失踪，不是衣裙被勾破这么简单的事。
“红霓跟在婉仪身边多年，在宫里呆得久些的人自然都知道。淑妃娘娘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丫头？”南宫蝶不忘提醒下淑妃，她淑妃不过刚进宫几年，还没多大嚣张跋扈的资本呢。
淑妃自然听得懂南宫蝶的言外之意，只是，她现在没兴致去追究这些细节，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是公主身边的人，自然应该识大体，懂规矩才是，怎么今天竟敢公然在御花园辱骂本宫？”淑妃侧目，用余光打量着南宫蝶的面部表情变化。
南宫蝶在宫里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荣辱不惊，淑妃这点风浪，还不至于让她阵脚大乱。她淡淡的看向胡公公，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淑妃要带着胡公公一同来此了。
“红霓向来乖巧温顺，做事也很细致，她平日里连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这样的丫头怎么会对淑妃娘娘不敬？婉仪以为，定是有小人污蔑红霓。淑妃娘娘心如明镜，想必不会被小人的谗言所蒙蔽。”
南宫蝶虽然现在还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以她对红霓的了解，一个在宫中呆了这许多年的宫女，应该是谨言慎行的，不可能随便出口辱骂后宫的主子。所以，她选择了相信红霓，替她辩白。
“绿芝，你刚才在御花园里都听到了些什么，还不如实禀报公主殿下。”淑妃手一扬，示意她手下的一名宫女详细描述下刚才御花园里发生的事。
这个绿芝是淑妃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是淑妃身边最得宠的宫女。有什么样的主子，自然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淑妃张狂惯了，跟在她身边多年的绿芝，一站出来，气势也与平常的宫女不一样。
“禀公主，刚才奴婢跟红霓在御花园相遇，本只是跟她礼貌性的寒暄，不想那丫头非但不搭理，反倒说奴婢是疯狗窝里蹦腾的，不配跟她说话。奴婢被骂了也就算了，只是这丫头居然敢辱没了淑妃娘娘，奴婢却难咽下这口气。所以……”
“所以，你就替主子教训了下红霓，是吗？”南宫蝶顺着话头说道。
绿芝这丫头脑子似乎不太灵光，竟然没察觉到南宫蝶语气中的愠意，反倒以为公主也已经认同了她绿芝的做法，越发说的起劲了。
“绿芝确是觉得，红霓这丫头不好教训一下，定会有损公主清誉。本来嘴上教训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动手打奴婢，奴婢的手臂被掐得红紫了好几块呢！”绿芝说着，就要将衣袖撂起来，让众人当场验伤。
“玉珠，你去看看红霓那丫头在哪？这丫头，这么大胆，就不知道辱骂后宫主子是天大罪名，会被杖责的吗？快去将她找了来，本宫要当面问问清楚。”南宫蝶深深的看了玉珠一眼，似乎在交待着些什么。她现在也只能祈祷，玉珠这丫头当真能看懂她眼里的意思，听明白她言语间的提示。
秦舞衣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她对这个淑妃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她也没有要出面阻止这场纷争的意思。正好，她可以趁这件事情掂量下，这个公主到底有几多分量。
“公主消消气，为了一个丫头，气坏了玉体可就太不值了。”绿芝假意安慰，心里却在得意的笑。
南宫蝶也没有理会这对主仆的虚情假意，眼神始终放在门口，等待着红霓和玉珠的出现。红霓这丫头今天只怕是难逃一劫，能不能劫后逢生，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不久，红霓便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那道鲜红的划痕看得南宫蝶眉心一皱。看样子，绿芝口中的小惩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嘛！
见礼过后，南宫蝶不等淑妃等人出声，便首先发问。
“红霓，刚才在御花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尽管将详细情形如实禀报，孰是孰非自有公断。”南宫蝶的语气柔和，说是审问，倒更像是在鼓励红霓大胆的维护自己的权利。
红霓一直低垂着眼眸，抿着嘴小嘴，下巴颤抖着，半响也没说出半个字。
“是不是不知道从何开始？这样吧，你先说说，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南宫蝶瞧到淑妃正待开口，便赶紧抢了个先。现在若红霓不开口的话，形势就会变得很被动了。
“主子，奴婢的伤不碍事的。是奴婢不小心，跌进了花丛，被花茎上的刺刮伤了而已。”红霓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没有半点杀伤力。
南宫蝶有些糊涂，何以红霓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怕事了？
“绿芝说你出言不逊，可是实情？前因后果到底是怎样的？”南宫蝶接着问道，一心想从红霓口中得知事实的真相。刚才绿芝说的未必是谎话，不过她断章取意，只说了有利于她的那一段说辞而已。争吵，一个人是吵不起来的，南宫蝶很想知道红霓这边的说法，只可惜，红霓始终支支吾吾，没句明白点的话。
淑妃见公主那边问不出个所以然，心下正欢喜。看来，今天的事情比她想的来得更简单了些呢！
“想必是这丫头自知理亏，无颜再多做解释了吧！胡总管，公然出言对主子不敬，该当何罪？”淑妃志得意满的开始发难。她将胡公公带来，无非就是让他当面量刑，好让公主无话可说。
老公公同情的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红霓，缓缓开口道：“依律，大不敬者需杖责四十，贬为军婢。”
南宫蝶跟红霓相处了这些日子，已经有感情了，这会儿忽然听说她要遭此重责，心生不忍。军婢可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奴婢，除了要随军做些后勤工作，还免不了要做某些将士的泄欲工具。对女人来说，被宣布去做军婢，比被卖去红楼更凄惨。
“胡公公，听说廷杖二十便足以将人打残，这廷杖四十，只怕会要了这丫头的命罢？啧啧，这丫头算算也才十几岁，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淑妃又开始假装仁慈，看得南宫蝶胃里一阵翻滚，只想作呕。
“淑妃娘娘果然宅心仁厚，红霓这丫头对娘娘出言不逊，娘娘竟还如此真心的同情这丫头，想要饶她一命。可是又不能违了礼法，真正难办呢！”秦舞衣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无意间替南宫蝶铺了条小路。至于南宫蝶上不上道，就要看这公主脑子转的够不够快了。
“胡公公，若淑妃娘娘肯替红霓求情，是不是这刑罚便可以减轻？比如说，单只需受这廷杖之刑，不必再被贬为军婢了。”南宫蝶柔声问道。这里所有的人中，对宫中的礼法最为熟悉的，当然要属这胡公公了。
“若是淑妃娘娘替这丫头求情，减轻刑罚亦是合规矩的。”
还好，这宫中规矩总算还有点人性。
不过，这宫中很少有主子被下面的奴才忤逆之后，还会出面替奴才求情的。所以，这一条规矩，多半形同虚设。不想，这次竟然派上了用场了。
淑妃自然明白公主的意思。廷杖四十已经足矣，红霓那丫头必然没命撑到第四十下，便已经命丧黄泉了。她淑妃在这时候给公主点面子，做个顺水人情，还能博个“宽宏大度”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胡总管，若红霓这丫头当真顶住了这四十廷杖，也算是这丫头命不该绝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自然不会狠心的赶尽杀绝的，饶这丫头一命也不妨。”淑妃的声音仍是一贯的柔腻，这会儿却多了一分得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红霓被两个壮汉拖了出去。不久，大殿外便传来一阵阵闷响，还有太监那阴阳怪气的报数声。南宫蝶看向玉珠，玉珠气定神闲的表情，像是给南宫蝶吃了颗定心丸，她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58xs8.com